原本赵晴儿还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但是依偎在久违的赵王氏的温暖的怀抱中,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没有多大会儿的功夫,赵晴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反倒是赵王氏,一直在看着她,几乎一宿没有合眼。
这一夜,不光是赵王氏,几乎是除了赵晴儿以外的所有人都没能睡得安稳,因此,等到第二天赵晴儿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眼睛红通通的家人。
“咦,爹,你今天不和爷爷去镇子上了吗?”赵晴儿看着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的赵全福惊讶的问道,这段时间因为赵全贵的伤还没好利索,所以一直都是赵全福和老赵头去镇子上摆摊儿的,因为要赶着大伙儿吃早饭的点儿,所以赵全福早上一般很早就走了,而赵晴儿则是除非家里特别忙的时候,不然早上一般都是要赖会儿床的,所以已经有一阵子两个人没有在早上碰面了。今天还是赵晴儿第一次在起床的时候见到赵全福的影子呢。
“爹,你眼睛咋了?”看到小闺女进来了,赵全福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晴儿就看到了赵全福那一双简直可以媲美兔子的眼睛,忙跑上前扒着赵全福的胳膊问道:“是不是进去东西了啊?”赵晴儿还以为是赵全福是被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忙要赵全福蹲下身子来她给吹吹。
“没事儿,晴儿……”赵全福确实是感觉到今天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胀痛,但是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昨天听了赵王氏说的消息之后一宿辗转反侧没有睡好造成的,只是这个原因他现在当着小闺女的面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幸好赵晴儿所说的话也为他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赵全福也就顺从的蹲了下来,让赵晴儿帮忙。
赵晴儿小心翼翼的扒着赵全福的眼皮看了看,除了红通通的一片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可是看赵全福这个样子,赵晴儿怕赵全福难受,赶紧嘟起小嘴轻轻的吹了吹。
“行了,晴儿,俺这下子感觉好多了……”赵晴儿吹了没几下,赵全福就赶紧拉着赵晴儿的手说好了,唉,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安慰赵晴儿,可是往眼睛里吹风这事儿也确实是不怎么好受。
“你去灶房里看看你娘做好了早饭了没有,爹这会儿肚子还有点儿饿了哩。”怕赵晴儿多问,赵全福忙又给赵晴儿找了个活计。
赵晴儿不疑有他,听到赵全福这么说,就放开了赵全福,蹦蹦跳跳的往灶房里去了。正好她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去看看娘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晴儿,你到底是咋想的?”赵传孝心不在焉的舀了两勺粥,看着坐在他旁边端着小碗喝的正香的赵晴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吃早饭的时候,赵晴儿又照例端着饭碗到了二哥赵传孝的屋子里,因为赵传孝腿脚不方便,赵全福就用木头给他打了一张小桌子,让他可以放在床上吃饭,小桌子很轻便,平常搬上搬下的也不重,就连赵晴儿都能弄得了。而有了这张小桌子,赵传孝每顿饭也能吃得舒适一些。
“二哥,啥啥咋想的啊?”赵晴儿正一边喝粥一边往嘴里塞赵王氏今天早上刚做好的爆腌小白菜,酸酸辣辣的,中间还隐隐带有一丝儿甜味儿,很对赵晴儿的胃口,所以每次赵王氏做了以后,赵晴儿都会吃上很多,这次也是,小桌子上其他的小菜每样只有一小碟,唯有这个,赵晴儿夹了满满一碗。
听到赵传孝的话,赵晴儿抬起头来看着他,嘴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两侧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就好像是偷吃东西被逮到的小老鼠,再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一直看着她的赵传孝心中忍不住一动,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赵传孝忙低下头假装在吃饭,因此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赵晴儿的问题,倒是赵晴儿自个儿想了起来。
“哦,二哥想问的是昨天娘说的那件事儿吧?”这会儿赵晴儿终于想起来自己不光是赵家的小闺女,还是一个刚刚被真正的家人找上门来的人。这倒不是说赵晴儿心大,只是昨晚上她在赵王氏的怀中睡得太好了,一宿无梦,这不今天早上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到这儿,赵晴儿一下子就想起了今天早上家里人的异常,原本她还以为是被风吹迷了眼睛,现在想来,应该是昨晚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这个念头,也让赵晴儿心里涌起了一股子暖流,还有深深的愧疚。
“就是,晴儿,你,你能不能跟二哥说说,你……”赵传孝低头拿着调羹不停的划拉碗里的粥,声音也是闷闷的,听在赵晴儿的耳中,就好像是夏日里黑云压顶的感觉一样,让赵晴儿也感觉心里有些憋闷。
“二哥,俺不想回去……”赵晴儿这会儿也被弄得完全没有了胃口,她放下手中的小碗,两只手托着腮帮子闷闷的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别看赵传孝表面上看上去好像还是一副比较镇定的样子,可是他的耳朵可是一直都竖的直直的呢,而且在他的心里,早就像是揣了十几只小耗子一样,七上八下的不说,还兼着百爪挠心,生怕晴儿下一句说出什么让他承受不了的话来。
可以说赵晴儿的这句话完全出乎了赵传孝的意料,因此赵晴儿的话音刚落,赵传孝忽的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像之前似的愁眉不展了,他欣喜的问赵晴儿道:“晴儿,你说的是真的?”
赵晴儿点点头,“二哥,虽然说俺很早以前就知道俺不是爹娘亲生的,可是从小和你们生活在一块儿,俺都已经习惯了,已经把自个儿也当成了赵家的一员,在俺心里,你们就是俺的亲人。那些人虽然说在血缘上和俺是一家人,但是……”
“但是俺又从来都没有和他们相处过,咋知道他们是啥样的人哩?有咋知道他们对俺会不会像你们对俺这样好呢?”
其实赵晴儿骨子里还是前世的那个慢热的人,她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离开熟悉的环境,哪怕是她身上流着和杨木青一样的血,可是在现在的赵晴儿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她之所以跟赵家人关系亲近,主要是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赵家,在加上她从婴儿时期就已经开始记事,赵家对她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年的时间,哪怕赵晴儿就是一块儿石头,赵家人也早就已经把她焐热了。
所以,她不想跟着杨木青他们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不可知的未来的畏惧。
“可是,可是你要是不跟他们回去的话,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虽然在刚听到赵晴儿的话的时候,赵传孝的心里确实是十分高兴,可是等兴奋劲儿过去了以后,再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赵传孝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了。那些人当中可是还有一个钦差夫人呢,就算是他不清楚钦差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官儿,只想想那个他们平时连见都见不到的县太爷落在钦差大人手中的下场,赵传孝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还有那位杨先生,看他的穿着气度,想必也是非富即贵。而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对于小妹也一直是想念的紧,这样的人家,会甘心让自己的亲妹妹流落在外吗?
“要是你真的不跟他们回去,那他们会不会想法子对付咱们家啊?那到时候,咱们家,咱们家……”能护住你吗?赵传孝有些酸涩的想着,他们只不过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农家,怎么可能有力量和钦差夫人他们对抗呢?在他们所有认识的人中,孙先生可以算的上是最有权势的人了,可是这算是他们的家务事儿,孙先生插手进来貌似是不太合适,而且万一那些人知道孙先生插手了之后又对孙先生不利怎么办?那不是相当于是他们害了孙先生吗?
最后的几个字赵传孝并没有说出来,可是赵传孝听到赵晴儿的叹气声之后,他就知道赵晴儿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要不,要不等他们下次来的时候,俺再跟他们说说?”赵晴儿也没有办法了,她知道赵家和杨木青那伙人相比,就好像是鸡蛋和石头的差别,她不想跟着杨木青他们走,可是却也不想让赵家因此而受到伤害。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似乎就只有面对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他们听,顺便也探听一下他们的态度。说不定,事情也许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这其中还有商量的余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