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公子猝不及防,生生吃了这一掌,浑身一震,双手一松,玉绮罗和周少白惊叫一声,齐齐从百尺高空往大地急坠!
玉绮罗只吓得花容失色,双臂和双腿胡乱挥动,一手依然下意识死死攥着长鞭,周少白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眼前晃动的长鞭,奋力急拉,将被拽过来的玉绮罗紧紧抱入怀中。
虽然急坠的风声轰响着耳膜,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但是周少白依然在玉绮罗耳边提气大喊道:“我会想法子救你的!”
玉绮罗明知他只是宽慰之语,却仍不禁心神一荡,于是全身紧紧攀住周少白,放声大哭道:“都是我的错!我太傻了!”
她不敢往下望,眼睛死死闭着,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此时再不看他,便再也瞧不见这张脸了!
瞬息之间,心中却闪过无数点点滴滴,居然全是与他在一起的情形。
玉绮罗急忙睁开眼睛,却见周少白正仰着脖子全神贯注瞧着上方,她也不禁赶紧抬头一看,只见那无常公子正头冲下急急飞来!
但是周少白和玉绮罗坠下在先,已经拉开了相当长一段距离,任凭那无常公子奋力追赶,却始终差了一段,而此时二人离地面已经只有几丈而已了!
就在刹那之间,周少白大吼一声,手中的长鞭忽然向上直直刺去,犹如天地倒置,自下而上劈出的闪电一般!
无常公子大惊之余,霎时便明白了周少白的心意,急忙伸出双手死死攥住那长鞭,拼尽全身气力,紧咬牙关,生生往上一提!
一声轰隆巨响传来,周少白和玉绮罗重重砸在地上,连空中的无常公子也给这巨大的下坠力道扯了下来,一同坠地。
此时天上乌云聚拢翻腾,一阵急风穿林打叶而过,簌簌洒下雨点来。
雨点砸在周少白的嘴唇上,他嘴唇微微一颤,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骨骼关节剧痛,胸闷头晕,喘不过气来。
努力眯起眼睛一瞧,才发现玉绮罗还压在自己身上,难怪如此沉重。
周少白费力地缓缓坐起,见怀中的玉绮罗双目紧闭,面色蜡黄,不禁忧心忡忡,忙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摇晃着急切问道:“玉姑娘?醒一醒,玉姑娘你怎么样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唤,玉绮罗始终没有反应,周少白心中一紧,伸手试探玉绮罗的鼻息,居然没有!
他心一沉,伸手握住玉绮罗霜雪般的皓腕,不禁悚然变色!原来不仅仅是没有呼吸,连脉搏也停滞了!
周少白哪里敢迟疑怠慢,即刻伸手打通玉绮罗几处要穴,一掌现将内气贯入她百汇之中,再双掌平推,将体内气脉内气急急送入玉绮罗体内,强行帮她气脉运行。
果然,玉绮罗胸腔里心跳的震颤传来,周少白心内略微一宽,正要开口唤她,谁知那心跳不甘心地强动了几下,又归于沉寂。
周少白大骇,忙又催动气脉,将自己的内气源源不断注入玉绮罗体内,强行让她脉象恢复,然而每当他试着停下,玉绮罗的心跳便又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数次,结果依然。
瞧着玉绮罗秀目紧闭,俏脸蜡黄,只能靠自己注入内气勉强维持脉象,周少白心中巨恸,但也疑虑丛生:为何我先着地,反而无事?
一边摔晕的玉耳赤狐也醒转过来,它本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只是被巨大的冲击暂时震晕而已。此时见到主人这副样子,玉耳赤狐急的用舌头舔着玉绮罗无力垂着的手,但是也无济于事。它徒劳地绕着二人转圈,禁不住“呜呜”悲鸣起来。
周少白瞧在眼中,更添哀伤,开口说道:“赤箭,你放心,我就是散去这一身功力,也定要救回你的主人。”
此时旁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真的如此打算?就这样白白耗损自己的内气给她撑着?就算你散尽功力,也撑不到她睁眼的。”
周少白抬头瞧去,正是那无常公子。
“就算如此,我也必须一试,何况眼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周少白说完,凝神继续给玉绮罗疏通全身阻滞的气脉。
无常公子摇摇头,他缓缓举起双臂,只见他双臂尽皆折断,白骨居然破皮而出,只靠筋肉相连,垂在那里不住晃悠着,状极凄惨。
周少白怔了一怔,开口道:“这是因为救我们而伤?”
无常公子点点头:“是的,我见你把长鞭刺上来,便想拉住你们,只是你们下坠的力道太急太快,我拉扯不住,反而伤及自己的手臂。”
周少白顿了一下,说道:“多谢。若不是你奋力拉扯那一下,让我们下坠力道稍缓,恐怕此时连我也要身受重伤。”
无常公子摇摇头:“不,你不会的。”
周少白一怔,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无常公子的双臂断骨竟然缓缓平复,“咔擦咔擦”摩擦声传来,断口处咬合在一起,眨眼间裂痕长合在一处。
周少白讶异万分,然而他的惊讶却没有到此为止,无常公子的手臂依旧在复原。
只见破损的皮肉须臾便长出许多新嫩肉芽,肉芽探头探脑向前伸展,彼此相接交融,那伤口就这么愈合了起来,除了折断处的皮肤比周遭白嫩一些,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重伤的痕迹,而这复原的过程,前后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真是神奇。”周少白瞧得目瞪口呆。
无常公子将手臂收回袖子中,淡淡说道:“我是妖,这不过是我身为妖怪的自愈能力,不必大惊小怪。”
玉耳赤狐呆呆瞧着无常公子,小鼻子抽动几下嗅了嗅,忽然低沉地唤了几声,又缩回玉绮罗身边“呜呜”悲戚。
周少白瞧着这一切,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恍如明镜,开口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
无常公子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错怪你了。昨夜害死乔大户儿子和儿媳的,并不是你,而是那石鬼雾林中的魔物。”周少白紧皱眉头,叹口气,“你虽然是妖邪,但是与此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