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实银剑客的神识真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扩散的那么远了,徐清风刻意跑到小岛上距离那个水潭最远的地方,低声喊着银剑客。
没有什么意外,银剑客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银剑客真的快要完蛋了。
想到这里,徐清风没来由的有些伤感。
其实,不论银剑客是好人还是坏人,多少年来,伴随着徐清风成长,真到了生死离别的时刻,徐清风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不过,放掉银剑客的事情,徐清风不会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每日里跟汤圆男耕女织,清闲下来的时候,或一起聊聊天,看着海天一线,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或躲进石室里修炼。
汤圆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储物戒指里,不过只有两枚二品晶石而已。这些晶石,据汤圆自己说,还是她辛辛苦苦攒了五十多年,才存下的。一直没舍得用,想等着哪天应急用的。这下都便宜了徐清风。
除了这些晶石,储物戒指里还有两株灵值,徐清风把灵值跟紫瓜嫁接,却没有成功。看着干枯掉的灵值,徐清风多少有些失望。
汤圆也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安慰徐清风,“紫瓜这种东西被培育出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不要苛求太多。”
徐清风的修为突破炼气三层,达到炼气四层的时候,天气已经寒冷了下来。穿上汤圆用类似麻的东西织的衣服,徐清风很满意。
不过,天冷的时节,是汤圆最不喜欢的时候。
天热的话,她的下身可以不穿衣服,只是用上衣下摆遮住。拉了尿了,都好收拾。但是天冷了,就不能这样了。不穿衣服太冷。穿上衣服,万一弄脏了,又是个麻烦事儿。
徐清风给汤圆做了个开裆裤,方便了许多,但是汤圆却觉得穿这样的衣服,太羞人,甚至还不如不穿。
闲来无事的时候,汤圆喜欢研究美食,换着花样的给徐清风做好吃的。徐清风修炼的时候,她喜欢坐在简陋的轮椅上,来到沙滩边,吹着寒冷的风,看着海天一线发呆。
天晚的时候,徐清风就会从石室里出来,来到汤圆的背后,扶着轮椅的靠背,和她一起看天看海。
银剑客最近不怎么说话了,不是神识扩散不到这里,似乎只是不想说话。
徐清风和汤圆的世界,变得愈发清净起来。
海风凛冽,带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汤圆回头看看徐清风,徐清风看着她微笑。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故事发生,甚至连示爱的话都没有跟彼此说过,一切都是这样平淡,这样不出预料。
但是汤圆觉得很幸福。
汤圆笑了笑,又看向大海,片刻,说,“明年…;…;”
徐清风没有说话,等待着汤圆后面的话。
汤圆脸色微红,说,“明年是第三年。”
徐清风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第三年?
汤圆明明才来这个岛上一年多而已。
第三年的意思是…;…;
徐清风心中微微一动,猛然想起银剑客说过,龙族,每三年发情一次。
明白了汤圆的意思,徐清风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同时,他忍不住有些好奇,笑着问:“如果不满三年呢?”
汤圆脸色更红,说,“不…;…;不能。”
徐清风不太理解,不过看汤圆羞赧的厉害,也便不再问了。推起汤圆的轮椅,说,“天冷了,回去吧。”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徐清风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些诧异的伸出手,看到掌心上落下的一点白色的东西,徐清风惊道,“雪!”
汤圆也很意外,仔细看着眼前的天空,也同样伸出手,看到一点雪沫子落在掌心,才惊奇道,“这一带,竟然也会下雪?”
雪越下越大,从雪沫子变成了雪花,从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转眼之间,整个小岛都被白雪覆盖,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银剑客难得说话,“下雪了啊。”
徐清风微微凝眉,不在乎落在身上的雪,问银剑客,“这说明了什么?”
银剑客轻声叹气,却没有回答。
汤圆和徐清风面面相觑。
徐清风推着汤圆回到石室,要把汤圆抱到她的房间里的时候,汤圆却拉住了徐清风的手,说,“太冷了。”
确实太冷。
盖的被子不过是兽皮加干草,根本不暖和。
往年也就罢了,今年下雪了,气温特别寒冷。徐清风倒是无所谓,毕竟有着炼气四层的修为,但是汤圆不同,她修为被废了,只是个普通人。
徐清风明白了汤圆的意思,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把汤圆屋里的被子拿到自己屋里。安顿了汤圆睡下,徐清风端着一杯热水,来到石室的大门口,看着外面遮天蔽日的大雪。他莫名的想到了那寒冷的水潭。迟疑了一下,放下热水,快步跑了出去。
下雪路滑,徐清风摔倒了很多次,直到来到水潭边,看着竟然结成冰的水面,徐清风苦笑起来。
“高手,你真的不行了吗?”
银剑客呵呵的一笑,说,“阳极转阴…;…;裁决要杀了我了。”
徐清风说,“现在么?”
“快了。”银剑客说,“看来,我真的要死了。我哥该是有多恨我!困我一千五百年,依然要杀了我!哈哈哈!”一阵狂笑,把水潭的冰面都震裂了。
徐清风说,“说真的,不想你死。”
“但又不想我被放出来,对吧。”银剑客笑道,“无所谓了,死就死吧。多少人穷极一生追求天道,最终也是难逃一死,我也不例外。我只是不明白一点…;…;”
“什么?”
“不明白当年我哥为什么不让我飞升仙界。”
徐清风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理解有误。
银剑客也懒得解释,只是笑着说,“死都要死了,我就做件好事吧。哈哈哈,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我也不能免俗啊。死瘸子,十五年了,谢谢你陪着我。”
徐清风笑着说,“我也是迫不得已。”
“哈哈哈。总归你陪着我待了十五年,我要死了,临死帮你一把。”
“帮我什么?”
“黑殇虽然不能治愈经脉的伤损,但是配合我传你的《龙吟诀》,应该会有一些效果。更何况,《龙吟诀》本身,就有疗伤的功效。特别是针对龙族。”
“真的假的?你不会临死坑我一把,报我撒尿之仇吧?”徐清风问。
“嘁,你?不过一蝼蚁,蝼蚁撒泡尿,我会在乎?”银剑客说,“现在周围因为裁决的存在,天气寒冷。天寒地冻,海底生物也会迟钝一些。你要找黑殇,不要错过良机。错过良机,你进入深海会更加危险不说,汤圆的伤,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永远也治不好了。”言罢,银剑客又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我警告你,你治好了汤圆,她可能会离你而去。你只有炼气修为,横渡苦海,是找死,甚至还会连累她。到时候汤圆走了,我也死了,这个岛上,就只剩下你自己了。”
徐清风沉吟不语。
银剑客说,“言尽于此,你走吧。”
…;…;
十五年来,第一次跟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
汤圆拿被子蒙着脸,一动也不动。
徐清风双手枕在脑袋下,却没有什么冲动的念头。
想着银剑客的话,想着银剑客可能很快就会死去,想着汤圆的伤,徐清风心头惆怅,百感交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汤圆拉开被子,看着徐清风,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眸是那么的明亮。
“有心事?”汤圆问。
徐清风微微一笑,转脸看着汤圆明亮的眼眸,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亲你一口。”
汤圆脸上发烫,轻咬了一下嘴唇,又迟疑了一下,说,“那你…;…;亲…;…;亲好了。”
徐清风笑着低下头,吻在汤圆的唇上。
汤圆的双手下意识的推着徐清风的肩膀,片刻,察觉到徐清风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汤圆赶紧抓着他的手,说,“不行!”
“我很好奇,为什么不行?”
“这个…;…;反正不行。”
“好吧。”徐清风平躺下来,有些失望,有些烦乱。
不知道是因为好事没有得逞而烦乱,还是因为银剑客要死了,又或是因为银剑客说的那番关于治愈汤圆的经脉的话。
徐清风觉得自己应该做出选择了。
再拖下去,汤圆可能真的要一辈子都瘫痪了。明明可以治好她,自己却没有做,将来一定会后悔吧。
但是银剑客可能没有说错,真的治好了汤圆,她应该会离开这里吧。到时候,汤圆走了,银剑客死了。徐清风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荒岛上了。
怎么办?
徐清风问自己。
…;…;
汤圆醒来的时候,发现徐清风不在。
等了好久,也不见徐清风来抱自己下床,汤圆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有喊徐清风,毕竟就算下了床,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无非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看雪景而已。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依然不见徐清风,汤圆的眉头拧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高声喊道,“徐清风?!”
没有人回应。
只有煤球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汤圆。
汤圆开始急躁起来,双手支撑着下了床,一步步爬到轮椅边,爬上轮椅,来到石室大门口,看着外面被白雪覆盖的世界,怔怔的出神。
徐清风!
你去哪里了?!
一年多来,汤圆习惯了每天早上都会看到徐清风的生活。每天早上,徐清风也会雷打不动的过来把她抱到轮椅上。
有些饿了,汤圆却没心情做饭,只是守着石室门口发呆。
片刻,她忽然心中一动,问:“高手!徐清风呢?”
没有人回应。
“高手?银剑客?”
依然没有人回应。
汤圆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汤圆高声大喊:“徐清风——!!!”
声音穿过密密麻麻的雪花,消逝在雪白的世界里。
中午了,依然不见徐清风的身影。
汤圆莫名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死瘸子!你死哪去了!”
“混蛋!徐清风!你这个死瘸子!”
“没有你!我一样能活下来!对!有紫瓜我就饿不死!我要把紫瓜都吃光!也不留种子!气死你!”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汤圆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应该不会丢下我独自离开的!
混蛋!你生气了吗?
你懂什么!龙族就是这样,不到发情期,不能做那种事情啊!
你就不能再忍几个月吗?!
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啊!
不!不会的!
他没这么小心眼!
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汤圆愣了一下,之后苦笑起来。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在乎那个死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