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月中旬,春光灿烂。漫山遍野开满了花,树木葱郁,不远处的洱圣寺碧瓦飞檐,宛如韶华盛极。
万佛节前夕,京都天气温暖明媚,是最好的出行时节。
在山门口的时候,薛湄遇到了武安伯曹家的人。
是武安伯夫人带着自家三小姐和五小姐,到寺庙进香。曹家众人由他们家一位十八九岁的少爷护送。
众人先在人群里瞧见了瑞王,吃了一惊;旋即又想到,外头都说薛湄是戚太后的准儿媳,这点吃惊又放回肚子。
可曹家众人不约而同有点拘谨。
那是瑞王!
众人先给瑞王见礼。
萧靖承态度极其冷淡,哪怕在薛湄身边,也不会给曹家众人一分笑模样。他冷冷让他们免礼,就倨傲把头偏向一边去了。
越是如此,众人越是要捧着他。
见过了瑞王之后,两家人相互打了招呼
曹五小姐先给薛湄见礼,然后瞧见了薛润,转过头去当做没瞧见。
薛润尴尬摸了摸鼻子。
“……你们府上添了长孙,真是可喜可贺。”曹夫人同二夫人说话,话里话外很是羡慕。
说话的时候,曹夫人余光还瞥了眼萧靖承。
萧靖承不声不响,只跟在薛湄身边。
曹夫人咋舌,真没想到薛湄本事这么大,就连瑞王都在她跟前伏低做小。
二夫人携了曹夫人的手,两人往里走,不让她偷窥薛湄和瑞王:“你家少奶奶今年年底进门,左不过一年多的功夫,你也有孙儿了。”
两位夫人说说笑笑,孩子们依次跟着。
薛淮、薛润这对兄弟,跟曹家的小少爷也有点交情,毕竟薛淮跟胡覃是狐朋狗友。
薛汐同曹家两位小姐一同进去了。
薛湄和萧靖承落了单。
他们俩一边漫步,一边低语闲谈。山门口,早有住持等待着,迎接了曹家和薛家众人,先往厢房安歇整顿。
另有大和尚,低头快步走到了萧靖承身边:“王爷,另安排了厢房给您和郡主,您这边请。”
薛湄看了眼萧靖承。
萧靖承解释:“昨晚让人提前来吩咐的。”
薛湄笑了笑。
众人往洱圣寺后院厢房去了,薛湄和萧靖承走另一条路。
曹家三小姐一直很关注薛湄,瞧见她和瑞王往北边走了,就疑惑道:“郡主不跟咱们一道儿?”
“我大姐姐有事。”薛五接话。
他说着话,眼睛瞥了下曹五小姐,瞧见她脚上还穿着那双银白色绣花鞋,当即说:“你这鞋洗干净了?”
曹五小姐狠狠剐了他一眼:“新做的。这样的白绫,经得起那等污水吗?早毁了。没见识。”
薛汐看了眼曹五小姐,又去看自家堂弟。
薛润再次尴尬摸了下鼻子:“我说了赔你,你又不要。”
“不要。不认得你,你离我远点。”曹五小姐道。
三小姐等人在旁边笑。
薛汐不太懂了,就问他们:“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薛淮低声告诉她:“小五把人家姑娘撞到了水坑里,毁了人家一双鞋。曹五小姐要他亲手做了还给她。”
薛汐:“……”
几个人继续往里走。
薛湄和萧靖承到了洱圣寺一处僻静厢房,这里是高僧修禅之所,种满翠竹,春末时竹浪如海。
庭院不大,干干净净,闻得到清淡檀香,仿佛能让人六根清净,净化心灵。
厢房也很干净,被褥全是崭新的,就连房间的桌椅、茶盏都换了簇新的。
薛湄笑道:“咱们要长住吗?”
萧靖承环顾左右:“若你不肯嫁我,我心灰意冷,就到这里长住。”
薛湄:“……”
你在佛前逼婚,你要脸吗?
她白了萧靖承一眼,啼笑皆非。
萧靖承唇角微弯,有个浅浅弧度。转过脸时,他又有点失落。
他们俩正在参观小院的时候,五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是这里吧?大姐姐,我没走错。大姐姐……”薛润跑得气喘吁吁。
薛湄:“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大姐姐,祖母也带着人上山进香,还带着薛玉潭呢。真烦人,二婶请你过去。”薛润说。
薛湄:“……”
的确好烦人。
她也没想到,上山进香会遇到这么两拨熟人。
薛湄自然以为,是早上来,中午用点素斋、点长明灯,然后在佛前跪拜,下午就下山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不想见的人。
薛湄:“你先回吧,我马上就去。”
薛润看了看这小院,比后院那厢房可讲究多了,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虽然小巧,却是五脏俱全。
薛润:“王爷,要是晚上不走,我也要住到你这里来。”
萧靖承:“……”
薛湄推了他一把:“晚上肯定要回去!”
她对萧靖承道:“要不,王爷在这里休息休息?”
“不,我要去看看。”萧靖承道。
要是那老太婆敢倚老卖老欺负他的湄儿,他现在可不止会挠她一爪子了,他还能打人。甭管那老太婆多大年纪。
几个人到了后院厢房。
老夫人正跟曹家夫人说话,瞧见萧靖承带着薛湄姐弟进来,她连忙站起身,给萧靖承见礼。
萧靖承让她免礼,很自然坐到了上首主位。
这是一间大的梢间,平素也可待客,此刻坐满了人。
薛玉潭着一件青绿色襜褕,清秀素雅,眉目如画。
众人坐下之后,她也坐下了,始终没多看一眼萧靖承。她知道这位王爷冷酷,不敢自找没趣。
因为瑞王坐镇,大家闲谈都没了兴致,故而几句话之后,各自散了。
老夫人自然也没给薛湄找茬。
薛湄当然以为,此事就此善了。她和萧靖承从后院厢房出来,打算去前面听住持讲讲佛法。
却见一人快步往这边赶。
薛湄先看到了他,微微蹙眉;萧靖承也顺着她目光望过去,看到了裕王。
裕王后知后觉才瞧见自家皇叔,愣了下之后,赶紧过来行礼:“皇叔,侄儿方才没瞧见您。”
“这么急急忙忙,做什么去?”萧靖承蹙眉问。
裕王欲言又止。
萧靖承:“不管做什么,你自己去吧,别在我跟前聒噪。”
他自然知道裕王是为了薛玉潭。
裕王如蒙大赦,疾步往后院去了。
薛湄看着,心中知晓不太好,可能他们要给薛玉潭做嫁衣了。
她恨不能立马下山。
然而,二婶是来给小侄儿和二嫂赵氏祈福的,也是来点长明灯、还愿的。这一套程序不走完,二婶不会离开。
薛湄只得打起精神。
萧靖承发现了她的紧绷,问她:“你在害怕吗?”
“没有。”薛湄笑道,“就是有点烦。恐怕我那妹妹又要作妖了。”薛玉潭不作妖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