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挣扎以后,我没有选择用撒谎的方式掩盖自己的错误,低声坦白道:“对不起,我在并不清楚物品来源的情况下,擅自将吉他送给了酒吧的一个驻场歌手,现在那个歌手小有名气,已经不来这边了。w≈ww.”
说完,我以最诚恳的目光看着她白芷,希望她能够提出索赔要求。
白芷不言语,眼神中却流露出悲痛,这源于这把吉他带给她的信仰,许久自责道:“这事也怪我,选择相信睹物思人,当我听到国内朋友说西遇酒吧重新开业,以为老马想通了,用从前的名字呼唤我回归,便迫不及待的通过6续邮寄物品的方式,来提醒他,即便这么多年我没有联系他,但我还念着他。”
“您在国外知道老马单身,为什么不早早回来?”
白芷没有直接回答,表情却带着些回忆说道:“当年好强,我为了自己的舞台事业,选择了赴美进修,自私的行为却带来这么多的业障,那几年,我希望老马死心,重新谈个对象,便没留给他半点音信,后来……我后悔了,可听说他和白兰在一起了,我便更加不管不问也不念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事业上,直到年前突然听说酒吧老板并不是老马,我便再次托人打听,才知道从前的朋友欺骗了我,老马并没有结婚,而新酒吧也不是老马开的,我便回来了,可是酒吧已经歇业了,一直等到开业便立马过来了……我刚刚反思了一下,这些年,我错就错在一直在听说,一直相信后来,所以事业上升期时选择隐退,到了别人口中的国外,然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爱情,选择逃避到今天,再回却已经年过半百,蹉跎了自己,也辜负了老马……”
我沉默了,心事却早已不在吉他上,也许,我们做的错事,远不止我弄丢了老马的吉他,她弄丢了自己的事业、青春和爱情……
“吉他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但是老马创作的曲谱我一定追究的,吉他有价,创作无价。”
我还是说了声“抱歉”,心里感激白芷用最平和的方式将这件事一带而过,但从她失落的神情中,我知道这把吉他成了一把铲子,将埋藏在岁月里的错误全部掘了出来,暴露在最疼痛的地方……
“白女士,我们回去吧!”
“若是不见外,叫我白姨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现白芷还在原地站着,冷风吹的她丝飘动,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她看上是那么的单薄……
犹豫了片刻,我选择在沉默中等待,拿出了手机,给安沐了一条消息,询问她是否认识白芷,并告诉她白芷在酒吧里。
……
回到酒吧时,白芷再次郑重的望了望头顶的招牌,这才进入店内。我将白芷带到我的办公室,她在沙上坐了下来,出于为接下来的演出考虑,她选择了泡一杯胖大海,我将茶水端给她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询问道:“白姨,您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呢?”
白芷并没有着急回答,打开手机认真的算着演出场次,说道:“巡演加上讲座,大概三个半月左右。”
“但愿这段时间老马能够回来。”
“随缘吧!这东西强求不来,但是你们年轻人不同,有机会就得去争取。”
“我们接手酒吧的时候,和老马商议好了,如果有一天你回来,就将这家酒吧还给你们。”
白芷笑了笑道:“你喜欢现在的这家酒吧吗?”
我不明白她的潜台词,但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家酒吧有着我太多的情感和回忆。
白芷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子重新放到茶几上,反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为何要还给我呢?”
“因为它属于你……”
“可它此刻也属于你啊!这家酒吧是我年轻时候心血来潮的产物,因为这家酒吧也认识了很多朋友,像安沐妈妈呀,老马呀,还有如今活跃在兰州的很多资深音乐人、编剧等等,这都是我通过这家酒吧得到的,当年我的初衷就是把这儿当成交朋友的地方,可如今,我渐渐老了,自己没有活力也没有精力把这儿变成充满活力的地方,如果让我接手,肯定就变成了一个伤春悲秋的地方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经营吧!我能感受到你的用心,就跟当年老马性子一样,所以我才敢放手离开,单从你设计的酒吧主题上,我就很看好你。”
“您怎么知道酒吧是我设计的?”
“我问员工的,他们脸上的那种自豪感我也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文艺酒吧的老板,你能将个人魅力渗透到方方面面,继而让员工以一种归属感的姿态工作,这就是你的成功。”
白芷看人看事都很透,我却为她的夸赞少有的感到害羞,从一个资历丰富的设计师变成了一个学生,在一旁恭敬地听着。
喝完一杯茶的功夫,白芷站起身说道:“这么好的时间,我得出去转转,等学生们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请便,心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看向她那双破旧的高跟鞋,在那个物质基础薄弱的年代,老马必定积攒了很久,送了她这么一双高跟鞋,也许,这些年白芷穿过很多名牌,但肯定都不及这一双鞋来的踏实、温暖;到过很多地方,但都不及“西遇”酒吧给她的回忆和挂念。
……
阳光正好的午后,白芷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抱着酒吧驻场歌手的吉他,照着那本泛黄的旧乐谱一的谈着,因为没有歌词,她大多数时间是在轻声哼唱。
说来也奇怪,听她弹奏的曲子竟然能让人忘记饥饿感,完全沉浸在曲子里。在一悲伤的曲子中,白芷轻声哼唱着,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安沐在夕阳下自弹自唱的场景,只觉得那些日子是我一个不能触碰的梦,只要一用力,便会破碎。
光线慢慢的偏离,白芷抱着吉他一直跟着阳光的投射走,好似在追逐着。
随着一阵动机熄火的声音,安沐带着喘息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因为奔跑丝凌乱在风中,双手支撑着膝盖看着我们,额头上还莫名的多出了一些淤青。
白芷停止拨动琴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安沐,感慨道:“哟,孩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比小时候还俊,和你妈当年倾城倾国相比,简直不差分毫啊!”
安沐站直了身体,只是片刻的拘束,便亲昵的走到白芷身旁,叫道:“白姨,一晃十几年没见了,你还和从前一样,让人没有距离感。”
我被撂在一旁,却并不感觉到尴尬,提醒道:“安沐,白姨还没吃饭,要不然我们带她去西关十字转转?”
安沐这一刻并没有选择与我较劲,点了点头,而故人相见,白芷也心情大好,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后一个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学生,示意他们忙完自己回酒店休息即可。
趁着白芷打电话的功夫,我推了推身旁的安沐道:“你从昨晚到现在去哪了,我各个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你人。”
安沐似乎早就已经想好,她对我说道:“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没打算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告诉你。”
“那你额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淤青着呢!”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依旧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你别管了,自己摔的。”
“等等,我去办公室拿药箱给你处理一下。”
安沐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心里的伤口能治吗?不能就别说话。”
我的心中充满了失落感,就这么垂下了头,心中清楚的知道安沐的心态已经生了变化,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给予她关爱和安全感的男人,很可惜,我们那些曾经的甜蜜都变成了此刻的负担,我的无能,弄丢了安沐曾经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现在,她可能正在尝试着一个人去生活,也许今天不是白芷在,她一定会拒绝我逛街的请求。
挂掉电话以后,白芷看了看我,没有着急为我说话,示意我们回到酒吧,拿出条形码打开了储物柜,从包里拿出了钱包,在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照片,说道:“本来找你就是我此次回来的日程安排之一,既然你回来了,就把这张合照给你,很抱歉,我只保存下来了一张。”
我伸头看了一眼,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里,一个和安沐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抱着一个女孩,很显然,这是安沐小时候与苏照月的合影。
安沐将照片捏在手中,举到光线好的地方仔细看着,然后湿润了眼眶,哽咽着道:“这是我和我妈的合照,可能也是唯一一张了……”
白芷轻轻理顺了安沐的头,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语调充满了沧桑感说道:“伤感的话题咱们暂时不提了,今晚白姨给你讲讲过去的事情,那会儿我们个个都是青春无敌。”
安沐紧紧的抱住白芷,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还好来得及,能够听你说上一些过去的事情。”
白芷点了点头,我们的交谈也止于此,我迅到办公室拿上钱包后,便陪着安沐和白芷一起往外走,除了酒吧,白芷再次抬头望了望招牌,然后随着我们往安沐的车子方向走,正在这个时候,停在我们不远处的一辆警车打开了门,好似已经等了我们很久。
安沐眉头一皱,神色紧张的停下脚步,然后下意识的朝我们身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