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理解虎引风,越来越觉得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忠厚小伙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现在人在高斌手中,连李达都不敢贸然得罪,自己还能说什么。
司处长毕竟对官场上的事情更有经验,他小心翼翼地对李达说:“李局,我可听说高家老二外号高炮,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横主。虎引风被他们请过去,很可能是有所借助,不会是坏事。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件事很可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不然以高家的背景和实力,绝不会对一个来自基层毫无背景的青年人这么看重,这点倒不必担心。
我担心的是,如果虎引风正合他们的口味,高家出面要人,咱们怎么办?给,还是不给?”
司处长的话正中李达的心思,这件事他十分纠结。
从昨天到今天,虽然李达没有在现场,他也已经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因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彭伟国,彭主管医疗卫生,所以请虎引风过去十有八九是看病。
李达早就知道那位在政坛如泰山北斗一般的国宝级政坛大佬高山高老爷子可是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个时候偏偏虎引风成为高家的贵客,这其中的原因就是用脚趾头也能联想一二,更不要说在政坛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李局长。
现在让李达纠结的是,这个姓虎的小子闹着要离开,高家又突然出面为他说话,自己到底放人不放人?
放人,从此虎归深山龙归海,和自己再无半毛钱的联系,虎引风一旦烧尾成龙,自己岂不是做了冤大头,白白为高家培养一个心腹大将。
不放人,听高斌话里话外的口气,和这个虎引风可是有扯不断的联系,自己如果对姓虎的用强,一旦被高家得知,将来很可能为此而交恶。
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得罪一个称霸政坛几十年的权贵家族,李达可不是那号傻蛋,否则坐在老板桌后面的就不是他李达了。
想来想去,李达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放走虎引风,就算在自己手下挂个名,总好过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要强得多。
说不定,自己还能借助虎引风这条线,攀上高家这棵政坛常青树,狡兔三窟,高枕无忧,他李达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高部长工作忙,安排好二弟陪着虎引风,自己先回单位去了。
高赟和他哥沉稳的性格不大一样,是个好吃好玩好乐呵的主,性格爽直,在军中少壮派集团中拥有头号发言权。他是高山老爷子年过近百才得的幼子,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一直受宠,是故有些衙内做派。
不过高赟此人性格耿直,爱打抱不平,又好朋好友,在军中还有京都政界,都是有名的人物,因为敢说真话,所以被人称为高炮,威望和人缘还是很高的。
尽管有些人对他那副口无遮拦的做派有意见,奈何有高家老爷子坐镇,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位老爷子可有些护犊子,年来节到,连现在的核心层政坛大佬都要亲自登门拜访问安,可想而知高家的权势如何。
高斌、高赟兄弟俩的政敌不是没有,但都在等待一个机会,就是巴望高家那尊神一般存在的老爷子早日盖上党旗。
一旦高老爷子归位,高斌又未能抢在这前面进入枢机,则这些政敌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只要高山老爷子一日不咽气,就没人敢跳出来公开叫板。
虎引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深层次的政坛绞杀,他以为自己只是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做了点保健,岂不知,他这一次无意中出手,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的政治命运,当然也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
高赟性格直爽不假,心眼却是一个不少,不但不少,还大巧若拙,别看他整天满嘴跑舌头,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高炮同志比谁心中都有数。
是故这些年虽然名言倍出,笑话不断,却没影响仕途一路绿灯,否则,就算高老爷子的威望如日中天,高家老二若总是放些不合时宜的炮仗,早晚也会被人撂到冷板凳上去的。
这不,吃过饭,高赟根本就没打算送虎引风走的意思,直接让贴身警卫开车将虎引风和自己一起拉到了卫戍区司令部。按照高赟的说法,要让虎引风见识见识革命的大熔炉,顺便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在高政委的办公室里,应邀来了十几个平时关系最铁的哥们,都是少将以上级别的军官,军衔最高的一位居然是上将,这着实让虎引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平时在下面,别说将军,就是校级军官都很少见到过,没想到在这里就像大街上卖豆腐的,一会就能碰见一个。
在高政委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兼客厅中,将军更是一堆一堆的不值钱,看得虎引风心里直摇头。
“各位老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老弟,叫虎引风,今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你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可别忘了我这个小老弟,哈哈哈哈。”
高政委一张口就让一众表情严肃衣冠楚楚的将军们眼镜碎了一地,连虎引风都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成为这位中将政委的小老弟了,高赟可是没有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啊。
其他的人心中都在嘀咕,这个高炮也太不靠谱了吧,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从哪里又蹦出来一个小老弟啊,看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长得虽然高大魁梧,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高赟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说的话还算靠谱,像今天弄的这出确实让一群铁哥们都蒙圈了。
高赟见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黑线,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了,哥们,不相信我的话不是。
你们可别看不起我这位小老弟,他可是位超人,我告诉你们,我这个老弟要叫你们那一个出不去这个门,我保证你就出不去这个门,你们谁要不信,咱们马上试验。”
高炮的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哗然,有几个已经笑出声来。
其中有个五十多岁的少将,看样子平时和高炮同志比较铁,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当下就半开玩笑似的说:“高政委,你可别吹牛啊,牛皮吹大了可是要炸的。”
高赟是个红脸,还禁不住别人激,当下就蹦了起来:“靠,老李,你不相信我是不是,老弟,给他点颜色看看,拿出你的真本事,让这老小子直接从门口趴着倒回来,我看他还敢说风凉话不?”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
虎引风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跟这个不靠谱的政委同志来部队凑热闹,这哪像一个中将政委,简直就是个街头二癞子,动不动就跟别人斗气,自己还真吃不消他这脾气。
还没等虎引风反应过来,那边高炮和李少将已经打上赌了,赌的是虎引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李少将从大门口倒退着回到屋里,赌注是一桌上等酒席。
高炮拍着胸脯说自己这个小老弟是超人,肯定能让李少将倒着回来,李少将红着脸说不信,旁边还有人起哄,这场面也就虎引风亲眼见,否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一群将军也会像小孩一样斗殴耍气。
高炮也是信口开河,你倒问问虎引风能不能做到,自己就替虎引风做主了,弄得虎引风上不去下不来,不干吧,虎引风还真怕折了这位中将政委的脸面,毕竟他替自己吹嘘出去了,干吧,还不知道高老二以后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但形势发展喜人,还没等虎引风做出判断,或者劝谏几句,那边早有人拿过来纸和笔,当场立下了字据。
不过赌注更涨了,如果李少将赢了,高政委要赔上一桌上等酒席,外加一辆不低于二十万的轿车。如果高政委赢了,则是一桌酒席外加李少将刚刚寻摸来的一条纯种雪山藏獒幼崽。
感情这高炮同志还是个大玩家,飞鹰走狗,飙车赌酒,什么刺激就玩什么,看得虎引风直摇头。
白纸黑字签署完毕,一场玩笑变成一场板上钉钉的正式赌博,所有人的笑容都渐渐淡去,开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而显得有些低调沉默的年轻人。
一开始也许是个玩笑,但玩笑一旦变成白纸黑字,那就不是玩笑,而是真金白银了。
特别在这样的高层军官圈子中,不说一掷万金,起码说话都是算话的,否则不但丢不起这个人,从此被人看轻,甚至一脚踢出这个圈子都有可能。
人无信不立,你说话不算话,没有一点诚信,我怎么和你交朋友,将来哥们一旦有个马高镫短,求到你头上,还怎么指望得住。
所以,尽管只是一场玩笑式赌博,也能从中看出人品来,因此,房间里众位将军的态度变得凝重起来。
二十万的高级轿车是真金白银,纯种雪山藏獒也是万金难求,据说在黑市一条纯种藏獒的价格已经卖出了天价。
所以,李少将的狗虽然拆吧拆吧也许不够一个大肚子汉吃的,要说换成票子,恐怕只比高炮同志的轿车更贵,绝对不比前者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