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与玄芝分别后,便急急忙忙的往青黛的医馆赶去,马蹄声急切,却在快到医馆的时候,玉竹紧了紧缰绳,让马慢了半分。
他心中急切,却并不想让他人看出,眼下正是关键之时,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玉竹的动作,他知道,无常最怕的便是被人抓住弱点,他不想让玉苏因为自己而受难,就像当年的灵芝一样。
玉竹故作淡定的将马拴好,还未进入到屋内,便看见有身着无常司服的人在等候着。
“玉竹大人。”那人见到玉竹便连忙行礼。
玉竹摆摆手,眼睛四处寻着“玉苏呢”
那人手往医馆深处指了指“青黛带她去了里面,现在还未出来。”
玉竹刚想向前,脚却忽而停住。
他忽然想到,即便如何急迫,也是不能这样闯进去的,毕竟玉苏并非男性,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那便是说不清了。
玉竹沉了沉,转身坐到了医馆里空着的座椅上,他示意那等候之人也一并坐下,眼睛却并未离开过那医馆深处半分。
医馆里的病客来来回回换了几波,玉竹等的似乎有些焦急。
当时南星说话犹豫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的,便是知道玉苏伤的一定不轻,但青黛的医术甚是高超,能让她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就不好猜测玉苏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时间多过一分,玉竹的心就多紧了一分。
这时,从医馆的深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手里端了一碗汤药缓缓走向玉竹。
“玉苏怎么样”还未等那人走近,玉竹便急急的起身向前询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却只是将手里的汤药放在了玉竹方才坐着的椅座一旁,缓缓道“青黛姑娘让我转告玉竹大人,玉竹大人伤势不轻失血过多,此时不易过多操劳,然,知多说无益,便请玉竹大人将汤药服下,耐心等待。”
玉竹眼睛望了望那人的来处,不由浅浅的叹了口气,而后向那人又拱手轻声道“可否告知,伤者可还有望”
那人亦是拱手服身“还请玉竹大人放心。”
有了这句话,玉竹的心便是放到了肚子里,他又谢道“多谢相告。”而后才慢慢走到椅边坐下。
他的手不方便,便是没有动那只碗,只用手拿了勺子来一口一口的将药汤喝下。
药汤苦涩,他却神情未变半分,他亦是知道,此时的无常司不能没有他,他不能倒下,便是不管多么难咽的苦药他皆能忍受。
喝下那碗热热的汤药,他被冷风吹得凉透的身子才暖了过来,他缓闭了双眼,深深地呼吸,有了青黛的那句话,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等待,不似刚来时的急迫。
又过了一阵子,青黛才隐隐约约的在那深处现了现身,她身上有不少血污,怕惊了病客便不敢走进大堂,但她知道玉竹定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便只是对外面招了招手。
玉竹自然明白青黛的意思,他对身边的人说“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那人应了,玉竹便起身往青黛的方向走去。
他起先的脚步是沉着的,却是越往后走得越快。
“玉苏怎么样”他还未到青黛近前,便开口问道。
“放心,只是她伤势过重,失血甚多,想要醒来还需些时辰,”青黛柔声道“里面没有人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青黛说罢微微一笑,将身后的门让了出来,示意玉竹可以进去。
“多谢青黛姑娘。”玉竹拱了拱手,便要进门而去。
“原来,玉竹大人并非传言中那般,”青黛却轻声开口道“玉竹大人,是有心的。”
玉竹还未来得及问青黛所言何意,青黛便转身离去。
玉竹看着青黛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屋里沉睡着的玉苏,他似是明白,又似是模糊。
玉苏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棉布衣裳,屋里烧着炭火,暖融融的温度让玉竹又安心了不少,他看着玉苏苍白的嘴唇,又看到搁在一旁满满一盆被血浸红的纱布,眉心不由的皱了半分。
他不知玉苏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伤成这个样子,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与雪见脱不开干系。
“玉竹”忽然,沉睡着的玉苏眉心急促的皱了起来,头有些迷乱的晃动着,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的喃喃道“玉竹,玉竹”
她一边呢喃,手还一边到处摸索着到处抓着。
玉竹是见过无常司其他人受伤后昏迷的样子,却是对女子这般情形没了办法,他亦是有些慌乱,却见玉苏原本包扎的伤口渐渐又开始渗出血来,便连忙坐在了床沿上,拉住了四处拉扯着的玉苏的手。
“玉苏,”玉竹轻声道“我在这里,别怕。”
他的声音缓和又温柔,却是话音刚落,玉苏便平静了下来,不再抓挠。
玉竹见玉苏已经恢复平静,本想便松了手去,谁知却是没有挣脱开来,玉苏抓着玉竹手上的力又重了一分。
玉竹向门外看看,并没有人,他缓缓叹了口气,将玉苏拉着的手又握了握。
“放心,我不走。”他柔声道。
玉苏紧皱着的眉眼这才渐渐舒缓,紧张的神情也慢慢缓和下来。
为了不让玉苏再牵动伤口,玉竹便保持方才的姿势坐在床沿上,他握着玉苏的手,不敢放开半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玉苏,他没想到,往日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少女内心竟是如此依赖自己,即便是昏迷中也对自己念念不忘。
他感受到玉苏因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指,那双手从小拿着刀剑,不似寻常府中小姐拿针线画笔般柔弱,却是骨节分明又纤长,虽然白皙,却仍能看出那双手上深深浅浅的疤痕。
玉竹的心忽而软了一软,他将另一只手也握住了玉苏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给玉苏暖上一暖。
“你一定很辛苦吧,”玉竹望着玉苏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缓声说道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