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蓝企鹅”,不知不觉中,尤烈吃得有点儿多,真正好吃的东西就是这样,重在不知不觉。夜里胃肠,不知是胃还是肠,总说小孩子分不清楚胃痛和腹痛,其实成年人一样分不清,至少某些情况下,咕噜咕噜乱叫,凌晨起来上了两次卫生间,躺下就睡不着了。
上班后还是这样,接二连三往返厕所,其实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早上胃口全无,只喝了半杯豆浆。坐在办公室,一阵一阵往下坠,感觉要出事,跑到厕所,什么也没有,一会儿就不疼了。回来还是老一套,明知很可能白跑,无奈担不起预测失败的风险……
旧时中都贡院,考生座位通常是不对号的,类似于过去,没有选座软件前的电影院,或者航班。开龙门点名后,提着考篮进入院内,自行选择号舍,为避免过于分散,一般是一字,也就是一百号一组,具体坐在哪里,自己瞧着办。
当然也有例外,县试、府试、院试,也就是取得秀才功名之前,除各环节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外,每个环节分若干场,各场之间也存在因果关系。具体说,县试通过才能参加府试,府试通过才能参加院试,县试一般分五场,第一场通过才能参加第二场,以此类推,和超女、快男的海选阶段一样,实在五音不全,就别占用公共资源了。
每场试毕,凡排名靠前者,有一项特殊待遇,“提坐堂号”,下一场考试时,座位接近考官。此举有利有弊,君子小人各安其名,真有才学者,借此得到考官青眼,靠作弊上位的,那就另说了。
即使不分号,选座也大有学问,有经验的考生,点名结束,抄起考篮大步流星,甚至一溜小跑直奔自己心仪的座位,眼疾手快很重要。谁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的时候,好身体比好脑子还管用。
那时候,可是没有冲水马桶,以及下水系统的,考期,贡院全封闭,吃喝拉撒都在场内,擅自离开等同弃权。每一排(字),一百间号舍,设两个粪桶,分别放在中间和尾部,相邻的座位,被考生们称作“粪号”,尤其夏天,太阳一晒臭气蔽天。
抢座的首要原则,幸运数字之类都在其次,尽可能远离粪号,中都贡院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优秀考生因座位不佳发挥失常的情况。书生意气身体本就弱,经常用脑多喝六个核桃,粪号旁熏上几天,内火外感,一场大病平白送掉性命的都不是没有……
上林社科院西主楼,哲学所所在的上林社科院西主楼,每层两间厕所,一男一女,门对门,位于走廊最东侧。先前当副所长时,尤烈办公室就在厕所旁,不知后勤部门是怎么想的,好在没什么味道,方便时倒也方便。斜对门女厕,隔壁男厕,没人的时候偷偷看过,反正厕所不装门,男厕小便池在西墙,办公桌,自己的办公桌挨着东墙。
尤烈有学音乐的底子,耳音很好,尤其细节,常能听到惊涛拍岸,一墙之隔,直线距离连一米都不到,正对着她,多少有点儿,对吧。办公室与厕所之间那面墙,估计是结构墙,不怎么厚实,还埋着管道,有时累了,尤烈靠着墙眯一会儿,甚至能感觉到振动。听着有些扯,实则不然,贝多芬晚年失聪,不就是靠体会乐器振动,坚持创作的么?
现在好了,成为所长后,从最东头搬到最西头,避免了不必要的想入非非,可新的麻烦,随之又来了。
想当年,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山巨源,投靠司马氏入仕,后位列三公。尝到甜头,一人红红一点,大家红红一片,全球红红满园,反过来劝嵇康也一起出来当官,后者因而写下着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书中,也就是信中,列举自己不适合出仕的种种原因,“性复疏懒,劲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
离厕所近,至少在所里时,尤烈也养成,不知不觉养成了“性复疏懒”的毛病,无论小号大号,一般都要等到“胞中略转”才起身,左右一抬脚就到了。这个习惯,搬到所长办公室后依旧没改,没来得及改……
“尤老师,人齐了,”所办小栗,敲敲门。
“好,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