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秦军将士山呼的机会,这话几乎没人听到,虞周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防一只手忽然覆上项籍嘴巴,这是虞周刚才想过要干的事情,只不过身高所限,实在够不到。? ?中?文? w=w≤w≈.
看那只手稍显陌生,虞周刚想这是谁如此大胆,连楚霸王的虎口也敢捂,项籍已经动了,他飞快的把手肘往后一扽,先是把身后人捣了个闷哼,然后顺势架在此人腋下,就要用力。
谁知那人声音竟然有些熟悉:“羽儿噤声,可想死叔父了!”
项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时隔数年,自家叔父的声音他还是不会忘记的,千辛万苦的出来寻找,谁知竟然在毫无准备之时,项梁从天而降。
等他转过头,两人的面庞都因为激动有些红,再冷酷的人,面对朝思暮想又几年没见的亲人都会潸然泪下,更何况只是个少年,项籍紧握项梁的双手,颤声道:“叔父这些年过的可好?怎么从不去寻我们?”
项梁也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颌下长须一抖一抖,哆嗦着嘴唇,不知先问什么好,半晌过后,才拍着侄儿坚实的臂膀说道:“好!好!长高了,也长大了。”
得到叔父赞誉,项籍心中更是畅快,丝毫不顾周围的人群,一把抱起项梁,哈哈长笑,那种少年人得到长辈夸奖的反应显露无疑。
“羽儿,莫闹,快放叔父下来,我喘不上气了……”
亲人团聚激动人心,可也惊扰了周围军士,更何况皇帝陛下就在远处站着,他们更是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眼见这边有两个人正在角力,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纷纷围拢上来,长长的战戟直指二人,看架势只需皇帝一声令下,一场团聚就要变的血溅当场。
项籍见状,慢慢将叔父放下,这才挡在前面对秦军兵将怒目而视,少年们都现不对劲,暗暗靠过来,不动声色的做好戒备。
项梁这才倒换上那口气,一把将侄子拽到身后,对着周围军士开口道:“我叔侄久别重逢,惊扰了銮驾,还请恕罪。”
秦军不为所动,面目如同铜铁浇铸的一般,只等身后陛下开口,项籍有心相抗秦军,想着眼前刚刚相见的叔父还有身后的小兄弟们,再一想日后的大事跟他刚刚立下的宏愿,这才隐忍不。
这一闹,嬴政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上千人的性命都不在眼中,何况两个人的命运?他大手一抬,就打算挥下。
“陛下圣明,我等得见天颜,幸事连连!这才有了骨肉相聚!”
虞周不出声不行了,也许秦皇不会在大街上当着众多百姓杀人,可一旦项籍叔侄被拿下带走,再去救可就难如登天了,这是天子近卫,谁知道到时候关押在哪又或者送去哪里服徭役?
何况以项籍的性子,万一秦人打算对他用刑黥面之类的,非得翻了天不可。
几经盘查,虞周的剑弩统统放在屋中没拿来,硬闯是不行了,而这一嗓子风险也很大,谁知道嬴政到底什么性情,就不说皇帝,假如屈旬也在百官队伍又该怎么办?
也许屈旬不认识虞周这些人,可是项籍的重瞳跟刺杀过他的项梁那肯定深入脑海的。
话一出口,秦人马上知道这三个人是一伙儿的,又分出几名军士对虞周严加防范,看的他惊叹连连:这群只遵皇命的活兵马俑,竟然丝毫不因为自己没束而疏忽。
嬴政的手臂缓缓而落,然后轻轻一摆,围着虞周的军士立马退了下去,只见他跟赵高耳语几句,尖细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竖子年幼,尚知忠君敬天,陛下龙心大悦,赏百金,特赦惊驾二人黥面为城旦。”
虞周的嘴里有些苦涩,大秦统一已经两年,自己一直花销山上仿铸的秦半两,想不到第一次拿到真货居然来自秦始皇,这百金可不是黄金,而是赏铜百斤之意,要按秦制算起来,大概三千半两钱。
一句好话就能得钱若干,可见这位始皇陛下性情的随意,可是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真要是把项家叔侄黥面配去做城旦,这俩人现在就得暴起。
可是该怎么说呢,虞周飞快的转动脑筋,始皇其人霸道专横,肯定不喜欢被忤逆,哪怕是拒绝赏赐也会引得他龙颜大怒,所以拿没到手的钱财换取二人自由恐怕不可行。
而且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开口说话,喜怒无常的嬴政没多少耐心,不管说什么都是翻脸的可能更大,所以稍有不慎不仅救不到项家叔侄,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好吧,别怪我了,这可是你们自找的,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拿来救人。
虞周正了正衣衫,一躬到底:“谢陛下赏赐,陛下明鉴,黔小儿从异人处得知海外仙山去处,愿告知陛下以承隆恩。”
人心是永不知足的,就像嬴政的前半生,身居赵国时只想回国,回国后想当王子,然后是秦王、大权、天下……
一步步走来,现在的他已经一扫**,每当半夜惊醒都会看着逐渐老去的身躯感慨万千,论功德,自己已经可比三皇五帝,论疆域,大秦比以往任何一朝一代都要广阔,凭什么文王可以传下八卦图而百岁成仙,到底差在哪里?机缘么?
这次出巡,嬴政有一个念头谁都没有告诉,那就是临海以寻仙,这么一块痒痒肉,被虞周给挠了,他更认为这是上天赐给的仙缘。
情急之下干脆不用赵高传话,嬴政大手一招,两名军士顿时像抓鸡仔一样的把虞周浑身上下搜了个遍,然后带到御驾前。
虞周可没下跪的习惯,只是微微躬身低头以示恭敬,好在秦皇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开口道:“快说与朕听,只要确凿无误,你要什么朕都赏你。”
虞周心说你要真能成仙,我要大秦你给不给。
在君无戏言还没大行其道的年代里,一个霸道专横的帝王口中之言是绝不可信的。
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虞周缓缓抬起来头,才把这位始皇陛下的面目看了个真切,只见其人粗眉肉眼,两腮宽大厚实,法令纹直直的切入胡须,高挺的鼻梁下面,大嘴紧紧的向上抿着,很是威严。
“回陛下,此事说来话长,为您龙体安康,还是先移驾再说不迟。”
地上的赵高顿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