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懿轩一将辉刹国那边的情况处理好,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址:。自然,对于智曜国大将军府上的动态,司懿轩是了如指掌的。
没错,那帅印被盗用的事情,就是司懿轩的手下做出来的。原因也无非是,一下子将对方消灭很无趣。所以才是想到这一出,陪令狐君好好的玩玩的。
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司懿轩默认不诲。将一只狼,慢慢地缩小包围圈,然后诱捕之,将这只狼的所有的尖牙和利爪一一磨灭掉,这是一件再痛快不过的事情了。就像是养一只宠物一样,一口气养肥养大,就不好玩了。
关于莲妃和似锦公主那边,夜临冥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司懿轩之所以亲自来智曜国安排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防止万一的发生。只有将这些都部署好了,司懿轩才是有更多的时间,去陪怜卿的。为此,也是避免后来手忙脚乱,浪费不必要的时间罢了。
智曜国。
上官青玄今日有多开心,红衣和妄月单单是瞧了一眼,就看得清楚。
蛊人出乎意料的成功,没有任何的缺点可言,上官青玄对此十分的满意。甚至是为此,上官青玄几乎不夸赞别人的性情也变了,对妄月更是赞不绝口。然而上官青玄不知道的是,他越是如此,妄月越是对其害怕。物极必反,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而远在望月国的莲荷和上官青玄,也是一早就得了讯息。而很不幸的是,上官青玄当初特意上的双保险,结果两个女人都已经是倒戈相向了。更为让上官青玄不爽的是,就连当初为了威胁莲荷的筹码,也被救走了。这当然也是,前些日子上官青玄脾气无常的原因之一。
人们都说女人最是衷情,但是,女人也最是多变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女人是不可靠的。
红衣想起来,在看到夜祁冥的双眼睁开来的那一刻,所带给她的震撼和兴奋,是此前的那些年里面从来都没有过的。不过这震撼和兴奋,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红衣就随着妄月,将夜祁冥带去了祁连洞。红衣无法形容,这走过去的一路的心情。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人,送往最危险的龙潭虎穴,这其中的滋味多难受不用多言。
夜祁冥睁开眼睛时候,双眸里面的呆滞和无神,是红衣最不能接受的刺激。少时那么干净明朗的少年,在经年之后,成为了别人的人质,被操控的不仅仅是身体,还包括思维和心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在这世上。红衣为他,心疼。
“妄月大人,倘若,倘若这一切都结束了,那么他,恢复如常的机会,有多大?”红衣问妄月这句话的时候,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整个身体颤抖的声音。她愿意承受所有的一切,可是偏偏这世上的灾祸,也要降临在他的身上。
妄月虽然如今还是不知道红衣和夜祁冥此前有什么关联,但是也看得出来,红衣对于夜祁冥的感情是完全不掺假的,“百分之三十。而且,这还是乐观的估计。”
原本半跪在那药桶旁边的红衣,脚下踉跄,双膝都是跪在了地上的,一滴眼泪滴进了那药桶之中,清脆的响声却是丝毫都不悦耳。红衣觉得这声音真是刺耳,让她头疼欲裂。
这是妄月第一次见红衣流眼泪,即便只是一滴眼泪,但是却比那些哭起来动静大且声嘶力竭的女人,还要难受还要悲恸。妄月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无声的悲伤,来得更是惊天动地。看着这样的红衣,妄月竟是不知所措了起来。这也是妄月,活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安慰别人的冲动和。但是妄月再清楚不过,红衣是不需要他的这些的。
“至少,还有百分之三是的希望。”红衣看着夜祁冥,喃喃自语道。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三十,但是相比起来,总好过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就算是希望再渺茫,至少,还不是零。
妄月嘲笑起来自己的同情心滥用,心地坚硬的人,竟然也是有松懈的时候。妄月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年纪变大了,所以才会如此。
那些被辜负的岁月,就那样,被很多人放任自流了。可是不管后来大家都经历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能够被怀念起来的,也都是从前的光景啊。是,我们谁都不能够攥着过去生活,可是不要忘了,没有那些过去,又是从哪里得来如今呢。
红衣每每想起那过去,都会感恩万分,那么幸运那么恰巧,遇上了后来的真心。
望月国。十四王府。
上官青漪难得素装,莲荷在早上为她梳妆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讶。以往的时候,上官青漪恨不得将所有能够用上的饰品和胭脂,全部都用一个遍。莲荷拿着发簪的那只手,在听到上官青漪的拒绝之后,也是一愣。
“公主?”莲荷手中的发簪,不知道如何处理之。
上官青漪淡淡的笑着,那些妆容做起来太累,更何况,也根本就是得不到夜剡冥的眼神,如此说来,再漂亮又是如何呢。夙沙怜卿还不是每日都素面朝天,由此可知,夜剡冥在意的根本不是容貌,而是只有那个女子。除了那个女子之外,谁都不可以。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那么,还有什么可去争去抢的呢。
莲荷自上官青漪的身后,看着镜子里面的这个女子,一下子失了神,这个女子比起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来说,也是不逊色的。以前用太多的脂粉将自己的容貌遮掩了,现在这样,其实更能够让人动心的。简单才是最好的,太过于繁杂,反而是让人看了不舒服。只可惜,上官青漪喜欢的人,却是永远都得不到的。
“莲荷,我是羡慕你的。”羡慕你们的两情相悦。
“公主何出此言?”莲荷一边认真地为上官青漪顺着头发,一边问道。
上官青漪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纵然花容月貌,可是得不到爱的那个人的心,又有什么用呢?上官青漪甚至是后悔了,为什么要来望月国呢,为什么要碰上这个男子呢?可是已经被跌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再怎么收场,也回不去了。
“有他的消息没?”上官青漪微微地侧目问道。
莲荷抬起头来,也不过是微微的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莲荷点头,“是。”不仅是有了消息,她还躲在不远处,偷偷地去看了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依然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那是一处很隐蔽的院落,夜剡冥还特意请了人照顾他,莲荷看着他对着蓊郁的林木笑起来的开心模样,那颗为他悸动的心,陷得更深了。
怎么办,爱上这样一个他,这一生都放不开手来了。
可是对于莲荷来说,这并不能成为让别人来羡慕他们的理由。毕竟,他会不会接受莲荷,都还是一件未知的事情呀。所以,莲荷也从来都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她如今只想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爱情,是不可以逼得太紧的。
“这就好。”上官青漪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来,以前不能体会这种心情,原来看着旁人有情终成眷属,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公主,王爷今天要植入副蛊,你要去看吗?”一直到为上官青漪梳好头发,莲荷才是问道。这件事情实在是重大,就连她都被列其中,莲荷很是清楚,上官青漪一定是想要在一侧陪着的。
上官青漪不由苦笑,“不了。”就算是她想要去,也是不被夜剡冥所允许的。既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么她又何必是再为自己增添难堪呢。
莲荷手下的动作一顿,看着这个将飞扬跋扈褪下的女子,竟是感慨不已,如今上官青漪这个平静淡薄的性子,倒是更加讨喜了。倘若上官青漪开始的时候,没有做到这么极端,那么也不至于会在十四王府混得这么差吧。
“早饭已经为公主备好了,莲荷先退下了。”莲荷对着上官青漪行礼。
上官青漪猛然起身,对于受了惊吓的莲荷说道:“莲荷,拜托你了。”
看着对自己突然鞠躬的上官青漪,莲荷竟是心酸的,她也是有爱着的人,因此才是更懂得上官青漪的痛处,如今看着这样子的上官青漪,之前对她的恨意竟是一点儿都发作不起来了。就算不是真正的公主,但是莲荷这么多年以来的宫廷礼仪绝不会让她失礼的。
待到莲荷的一手伸出,想要虚扶一把上官青漪的时候,才是猛然间发现,自己早就不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了。抬起的那只手,又落下。心底有嘲笑的声音响起来,莲荷,你怎么忘记了,你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宠爱着的——智曜国的九公主了。你,只是莲荷,配得上他的莲荷。
“公主放心。”就算是没有上官青漪的拜托,她也绝对会是倾尽自己的全力的。
怜卿看着夜剡冥,他整个人就那样斜靠在长廊的大理石柱上,眼睛是闭着的,眉间尽是疲倦。不用多想也知道,夜剡冥肯定是一定未睡。怜卿慢慢地向着夜剡冥走去,步子轻缓而又小心。她明知道,夜剡冥只是在假寐,却依旧是不想惊动他。
就在怜卿走到距离夜剡冥一步之遥的时候,夜剡冥突然睁开了眼睛,勾起嘴角看着怜卿,怜卿像是一只受了惊讶的小兔子,两只眼睛瞪得浑圆,十指更是可爱的翘起来,就那样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夜剡冥。夜剡冥的嘴角勾了又勾,一夜未睡的疲惫,也瞬间就扫除了绝大部分。就连跳动的心脏,也是带着愉悦的声响的。
“卿卿……”夜剡冥轻柔的声音,就好像是那微微在脸颊上擦过的羽毛一样柔软细致。
怜卿觉得耳廓“轰”得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不是没有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叫她,可是偏偏就是这一声,在这样的一个清晨,让怜卿特别有感触。就好像是,在春天最暖的时日里面,播下去的一粒种子,经过风声雨露,开始生根发芽,尔后慢慢地生长起来。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莫名的,怜卿就联想到了这一番。
夜剡冥看着依旧是没有回过神儿来的怜卿,右手一伸,就将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怜卿拥入了怀中,觉察到怜卿有要挣扎的,夜剡冥继续温声温气,“卿卿,让我抱一会儿……”带着一点淡淡的撒娇气,更多的却是耍赖。我们都知道,男人的本质,其实都是孩子。
怜卿握成拳头的两只手,慢慢地就松开来了,她,从夜剡冥的这句话之中,听出了浓烈的不安来。怜卿整颗心就软了下来,双手伸到夜剡冥的背后,就那样轻轻地,顺着夜剡冥的脊骨,一下一下的往下顺着。怜卿的动作很缓,力度也不大,却是让夜剡冥很舒服。
那些在身体里面不停地骚动着的不安,就那么轻易地、爽快地,被一一抚平了。夜剡冥从来都知道,现在窝在他的怀里面的这个女子,在任何危难的时候,只要是她陪在身边,那么他就会心安。夜剡冥这个时刻,并不觉得害怕,他只是在担心,他如今所做的这些,会让十五夜祁冥承受莫大的痛苦。
说起来,夜剡冥一夜未睡,是因为麒麟所送回来的消息。那消息上面,描述了十五夜祁冥目前的状况,从未受过苦的十五,在那遥远的智曜国,饱受折磨。那个自小就喜欢也只穿白色衣衫的少年,将十七年以来,都未曾受过的苦,在这一年里面全都承担了。
夜剡冥有几次在噩梦中惊醒过来,那梦境里面,已经去世的十五的母妃,痛哭流涕。食指颤抖着指着他、质问他,那么危险的战场,怎么就偏要十五去猜可以。那样的凶狠的质问,让夜剡冥醒过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炎热到只是拥着一层小薄毯的盛夏的夜晚里面,他,却是冻得浑身发冷。夜剡冥又是何尝不止一次的,也如十五去世的母妃一样,凶狠而又生硬的问自己,为什么,偏偏要让十五去那里。夜剡冥知道,这是地上的十五的母妃,在怪他。
就连夜剡冥的母妃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疼。
可是偏偏这一切,全数都在十五夜祁冥的身上给应验了。
可是真的是没有人,愿意去经历这一些的。他——夜剡冥,也是一样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夜剡冥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夜,你还好吧?”怜卿手下懂得动作一滞,在感受到夜剡冥的伤感情绪的时候,再也做不下来。
真是个傻丫头,夜剡冥这样子想着,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松口。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没怎么有机会和怜卿单独相处。这样难得的机会,夜剡冥自然是不会就此放过的。
怜卿见夜剡冥没有说话,原来战神的心也是脆弱的。怜卿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儿,认真斟酌着每一个字眼儿,“我有个外号,叫‘医毒双绝’,这你知道吧?”
夜剡冥差一点儿就笑出声音来,他点点头,然后又回了一声“嗯”。
“虽说江湖传闻不可全信,但是我的医术和毒术,绝对是信得过的。”怜卿继续推销。
夜剡冥轻笑出声来,“卿卿,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特别像是在推销呀。”
怜卿先是一愣,随即低着头,用自己的指尖儿,戳着夜剡冥的腰,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照顾到夜剡冥的情绪,“我说的也没有错啊。”怜卿说完这句话才是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声音突然变小了,这不是在给对方制造一个自己正在心虚的现状么。
于是,夜剡冥便紧紧地抓住了这一点儿,“卿卿,你其实,不用这么心虚的。”说完,夜剡冥还不忘记叹气一声,一只手揉揉怜卿的长发,并且在怜卿的发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喵的,得理不饶人是不,况且理还不在你那边。怜卿的斗志,瞬间就被激发起来了。怜卿念着,脾气好也是不能这样被欺负的。“你才心虚,你整天心虚,你吃饭心虚、睡觉心虚、上厕所都心虚。”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讲一样,怜卿说完便是惊住了,她是一个向来什么事都藏得住的女子,即便是之前夙沙宁和上官青漪她们百般无赖,也没有这样情绪波动过。因为是低着头,入眼的是夜剡冥一大片的黑色衣衫,那样沉静而又稳重。怜卿反思,是因为她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在他们的跟前,才是会越来越不想控制自己的脾气,越来越纵容自己小女孩的脾气发泄吧。
那些刚刚还在心底躁动不已的情绪,在这一刻,已经是偃旗息鼓。来得快,去得更快。但是对于怜卿来讲,却不是负担。而她这样抱怨,也并不是心烦。而是,这个人,就那样自然地,将她所有的小脾气,都给牵扯出来,而又彻底纵容着。如此,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
“好,是我心虚,卿卿哪里会是心虚的人呀。”夜剡冥顺着怜卿的小脾气,慢慢的说。
怜卿不免得意洋洋了起来,就算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小孩子气,却依旧是不想阻止这些情绪的发生。她也不过是才十七岁,在他们的几年陪伴之下,也是渐渐地将那些心伤和不如意,都给淡去了。十七岁的女孩子,有自己的判断和遇事不惊的冷静,可是这并不代表着,要将自己变成一个世故的老人家一般。而且,这些小情绪,也是每个女孩子都会产生的。怜卿也知道,她身边的这些人,是愿意看着她这样的。
现在的怜卿,虽还有顾虑,但是却是愿意敞开心扉的。
虽然怜卿是低着头的,但是夜剡冥依旧是,将怜卿脸上的得意和狡猾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每每看到怜卿这样真实的小女子反应,夜剡冥都是很享受的。
“所以卿卿,我在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夜剡冥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问道。
怜卿眼见着自己的右脚,来回移动着,紧随着,便是找准了位置,在夜剡冥的靴子上面,不轻不重的踩了一脚,在听到夜剡冥刻意的一声“嘶”之后,怜卿才是停下动作。果然啊,她是一日比一日,更为恃宠而骄了。怜卿摇摇头,不过,这未必也不是一个好现象。
时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曾经深刻的东西,变得浅淡。让以前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的原则和说法,在等到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下去之后,就会发现,连观念原来都是可以更改的。这世上并不存在永远不改变的事情或者是人,不管是已经忘却,还是变得更加爱。沧海都会移成桑田,有些改变,是为了见证更为美好的以后。这,又有什么不可呢?
而我们,也只是会在弥足珍贵的人面前,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只怪,遇上的人太好,怎么也不愿意,再给大家一个死气沉沉的自己。怜卿心中有喜悦翻涌,她才只有十七岁,等到年迈之后,自然是有的是机会这样深沉冷静。可是在那之前,她确实是应该重新定位了。
“卿卿,你这样,其实是在调戏我吗?”夜剡冥故意深吸一口气,不急不慢的开口。说起来,怜卿的这点儿小力气,完全是对夜剡冥造不成任何的杀伤力。可是偏偏,夜剡冥就是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对怜卿“不依不饶”。
怜卿吭哧吭哧了半天,终于是恼羞成怒了,声音也是跟着不自觉地抬高了不少,形势下转,夜剡冥一下子就成为了令人发指的被攻击形象,“我就是在调戏你。”说完这句话,仰起头来怒视着夜剡冥,整张小脸还是红彤彤的。
夜剡冥就这样低着头,看着怜卿,那些轻轻的笑着,终于是变成了大声的爽朗。
上官青漪躲在远处的回廊的拐弯处,整个身子都靠在壁墙上,上官青漪揪着自己的前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只眼睛也随着酸涩了起来,情绪还不带发作,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上官青漪自从出生之后,就是已经在上官青玄的组织里面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很多人进来,也眼睁睁的看着很多人离去。她唯一懂得的便就是杀戮,而杀戮是为了效忠上官青玄。可是,谁又会想到,命运最是喜欢捉弄人。
她被上官青玄挑中,假扮智曜国九公主,来了这望月国。在来望月国的途中,上官青漪还多是不屑和反感,组织里面谁都知道,她每日喊得最响亮的口号就是,这一生都不要嫁人。因为上官青玄告诉过她,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而她的父亲将家里面所有的家产都变卖掉去赌博,把她丢弃在荒野之中。
幼年时候的上官青漪,每天都被这个说法灌输在头脑之中。待到成年懂事之后,骨子里面早就认定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都是无情种。唯有杀戮和鲜血,才能够带给她兴奋。
与夜剡冥的新婚夜,她给夜剡冥下了春药,可是依旧是被夜剡冥给推开。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便就在爱情里面迷失了。他,颠覆了上官青漪对于男人的所有的认知和观念。所有的好奇心,也就全部都爆发出来了。上官青漪也终于是相信,好奇心,是最致命的毒药。于是,那些暗中的观察,再也不是为了上官青玄的命令和任务。而是成了,她的喜好。
这个男人,有什么癖好,爱什么布料,茶点嫌弃什么口味。每一个观察,都让她不可自拔,陷在这爱情里面。她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地在他的面前耍心机,那些,其实并不是为了试探夜剡冥的底线和容忍度。而是,为了让夜剡冥多看她一眼。
这一份爱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原来就已经是变了质。所以此后就算是再怎么挽救,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不爱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为沉痛的事情吗?
可是,这并不能够阻碍她,给上官青玄假的情报、回报不实的消息。甚至是,连副蛊都不想去取。没错,她为了这个根本就不爱她的男人,背叛了自己的主上,背叛了自己的国家。然而,对于上官青漪来说,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家国的概念。自小就是孤儿,前半生所经历最多的事情就是杀戮和流血。她这样一个,最不相信爱情的女人。偏偏,在爱情来了的时候,变得太过于偏执和无所畏惧。她无数个夜里,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以及精神上的折磨,然而依旧是得不到啊。
上官青漪瞧不起这样的自己,明知道得不到,还偏执己见。明明已经是,跌落到了地狱的最底层,却依旧是执迷不悟。
今日,看到怜卿和夜剡冥如此亲昵的这一幕之后,上官青漪彻底地绝望了。上官青漪也终于是肯接受,就算是她再漂亮再爱他,也绝对是得不到夜剡冥一丝垂怜的。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心里,能够容纳的女人,也从来都不会是成为她。
不止如此,等到一切战事结束之后,这十四王府,她也是再也住不进来了,如此,就连远远地看着他,都成为了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原来,绝望的味道是这么苦的。整个心肺,都被浸泡在这苦味之中。以往受伤时候,所吃过的所有的草药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剂苦。
上官青漪看着低落在衣裳上的眼泪,嘴角扯起的都是嘲讽的笑意,上官青漪啊上官青漪,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本来的名字是——无情。最是无情人间有,自此之后无君郎。
这一生都不碰爱不碰情,所以谓之无情。可是无情,纵是谁都想不到吧,你,最是深情。
上官青漪伸出一只手,将滴落下来的眼泪接住。这眼泪实在是太苦,她尝一次就足够了。
这时候,有几个仆人结伴在上官青漪的跟前走过。他们眼中的鄙夷和厌恶,上官青漪全部都看到了。不止是这一次,在十四王府的这些日子里面,她每一天都可以瞧得见。这个名义上的十四王妃的头衔,她还是盗用的别人的。如今唯一真实的,就是她对于夜剡冥的情了。即便是他们都走远了,上官青漪还是听得到,那话语里面的种种不堪。
没错,她就是霸占着这十四王妃的位置,想要坐到至死方休。以前最想要的莫过于是,杀更多的人,以期得到上官青玄的更为重视,仿佛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件是有意义的事情。而随着光景的向前推移,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得到那个男人的目光。
这爱情里面,是一份飞蛾扑火的决绝。夜剡冥是那灯火,她便是那飞蛾,宁愿冒着飞灰湮灭的后果,也要冲上前去拥抱他一次。
而今,上官青玄已经对她产生怀疑了,那毒药的解药,也被押后才给她。莲荷有问她,要不要去求解药回来,她坚决地摇头。她迟早都是要死的,就算是逃脱了望月国的追究,也是逃不过上官青玄的追杀的。既然如此,那这毒解不解,其实都是无用的。
等到上官青漪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整理好,再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夜剡冥和怜卿的身影。上官青漪的目光一转,看到正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那么旺盛、那么娇艳,可是上官青漪却是独独认为,就连是这花朵,也在嘲笑她的。它们翩然绽放,它们群芳扑鼻,就连它们,也是看不起她的。
上官青漪想起来早先时候,一个组织内的前辈,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对主上抗了命,被主上丢进爬满群蛇的大坑之内,就连白骨都没有剩下。那个时候的她,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也最受不了有人对主上的背叛。她也曾问过那前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毁灭性的选择。
那个前辈是怎么说的呢?
上官青漪沉思,然后一字一句地缓缓吐出来——无情,你不是我,自然不懂这爱情的美妙。若是有一天你也遇上了心爱的人,便会清楚,甘愿为那个人上天入地,就是我这个时候的状态。
后来那个男人得知了前辈的死讯,也服毒自杀了。上官青漪隔着窗户,将那个男人死前所有的动作都看得清楚,可是她没有劝阻他。那个时候上官青漪并不懂爱情,只是单纯地认为,那个男人也随着前辈去了,至少前辈是不孤单的。
果真啊,一语成谶。这种甘愿为了心爱的人上天入地的感觉,她也是尝到了。也终于体会到了,那个前辈所说的心甘情愿是这种滋味。那个男人死前写下的那句“生死追随”,是这样的美好。黄泉碧落,最起码是有相互爱着的那个人为伴的啊。她这一生都得不到的,原来早就在那个前辈那里领教过了。
上官青漪跌跌撞撞的往回走着,她自认,如今的她,对于夜剡冥来说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然而她又猜不透夜剡冥的心思,对方将她困在这十四王府,是想要以后与上官青玄对质吗?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观察,其实她还是看不透他的,从一开始就是看不透他的。
她看不透的,又何止是夜剡冥呢。
怜卿在被夜剡冥拉着手进书房密室之前,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有看到回廊尽头的拐角处飘出来的那衣摆,因为在来找夜剡冥时,怜卿就有见到上官青漪,自然是清楚那个偷窥的人是谁。怜卿一时之间心中不是滋味,一方面有夜剡冥被窥探的不自在,另外一方面就是对上官青漪的同情了。虽然那些谈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不正确的,但是在爱情里面,往往最吃亏的那个是女人,这句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夜,那个,上官青漪,你打算怎么办?”怜卿终归还是问出了口。
夜剡冥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满脸不自然的怜卿,心口有漂亮的花朵炸开来,语气格外的轻快愉悦,“卿卿,我可以自动理解为,你这是吃醋了吗?”
怜卿一愣,随即就是摆摆手,目光也是落在别处,“谁,谁吃醋了啊。”又暗骂自己的没出息,夜剡冥这样一句试探的话,怎么就让自己慌了神呢。
“我吃醋,是我吃醋了,我最爱吃醋了,卿卿忘记了吗,吃饺子的时候醋都是必备的。”夜剡冥难得见怜卿结巴的时候,而且这结巴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面别提是有多美了。
怜卿被夜剡冥逗笑,刚才还是一个尴尬的话题,一下子那尴尬就消失不见了。“对呀,就是你,你最爱吃醋了。”怜卿咬舌,她干嘛要回这一句话啊。
夜剡冥脸上的笑意更浓,另外还煞有其事的不住地点头称是,“那么卿卿,你爱吃醋吗?”
她果然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跳进去了。怜卿懊恼不已,已经用在旁人身上的聪明智慧,怎么就是一下子功能减退了呢。怜卿抿着唇,以前夜剡冥他们百依百顺,在她面前更是各种小心翼翼,如今这腹黑的性子,算是都暴露出来了。
“快点儿进去吧,今天非常重要。”怜卿推搡着夜剡冥,想要尽快结束这一个话题。
“所以卿卿,你现在是不敢正视问题的态度吗?”夜剡冥完全识破怜卿的小心思已经。
怜卿索性偏头顶着夜剡冥来看,学着夜剡冥的语气反问道,“所以呢?”
夜剡冥反笑,“卿卿,你这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吗?”正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事情,所以才想要怜卿一直保持着轻松的心情。他不想,让自己和十五两个人的安危,成为怜卿的负担。
“嗯。”怜卿十分虔诚的看着夜剡冥,重重的点头。这个时候反驳,肯定是会遭遇到更为惨烈的反扑的,怜卿吸引之前的经验总结道。
“傻姑娘,破罐子我也接着。”更何况,凡是你的,都是最美好的。
怜卿冲着夜剡冥伸伸小爪子,嘴巴还不忘记配合着,“你才傻呢。”
夜剡冥深情地爱着怜卿,“真是一个傻姑娘。”傻姑娘,我知道你有多聪明多坚强,可是我更愿意看到你娇小柔弱的那一面,就像是现在这样。就算是我和十五都救不回来,你也要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单纯明朗的女孩子。想笑的时候就放声大笑,想耍赖的时候就尽情依靠。即便是,后来再也没有了我。我,最亲爱的傻姑娘。
怜卿伸手在夜剡冥的眼前晃了晃,“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啊。”怎么会是看不到夜剡冥眼中的绝然和哀恸呢,怜卿虽然一直都没有明说出口,但是她其实也是有担忧的,她的把握是九成,几率很大,却是奈何不住还有另外的一成败算。另外,她还没有告诉夜剡冥的是,就算是后来将十五夜祁冥救回来,他的十五,也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些担忧和顾虑,都是怜卿没有告诉夜剡冥的,怜卿也固执的相信着,这世上的奇迹,会发现在他们的身上。发生在,为国家、为臣民、为先烈甘愿付诸一切的,他们的身上。
“被植入副蛊之后,是不是,我就要被他们,控制了心智了?”夜剡冥淡淡的问。
“怎么会,你忘记了吗,我可是医毒双绝,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去做吗?”怜卿捏了捏夜剡冥的袖口,“更何况,那个妄月的段数,可是及不上我的。”
夜剡冥点头,一下一下。然后伸手抵在怜卿的后脑上,“就算是真的迷了心智,我,也绝对是舍不得伤害卿卿的。”夜剡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对怜卿出现邪念,便就五脏俱裂。这是他爱着的女子,一点儿委屈都见不得她受,又怎么会是原谅自己的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