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大堂外聚集着许多听审的百姓,堂内站着两排整整齐齐手持刑棍的衙役,个个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梁大人正襟危坐在案前,威严地扫视着一圈堂下。
‘玉’将军和冯思淮分立两边,脸‘色’都很难看。
‘玉’将军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好好的‘女’儿突遭横死,死状还如此惨烈,任是谁也不可能有好心情。
至于冯思淮呢,他是被这天降‘女’尸给‘弄’得十分意外,他的初衷就是想报复一顿‘玉’玲珑啊,怎么竟然就摊上人命官司了呢?
梁大人可没工夫管他们什么心情,此刻,他正在听着仵作大声诵读的验尸结果:“‘女’尸,十五岁,死亡时间为昨天深夜至今天凌晨,死因为冻死。尸首身上共有伤痕四十七处,分别位于前‘胸’、腹部、后背、大‘腿’、手臂……”
仵作的声音平板地响着,‘玉’将军却越听越是怒愤难平,‘玉’千柳是冻死的也就罢了,死之前竟然还受了这么多的伤!
待听到后来念到‘玉’千柳下身的新鲜创伤时,‘玉’将军再也顾不得这是在刑部大堂,几步就跨到冯思淮面前,没等他反抗,紧攥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你这个小畜生!”
就算是再冷血的男人,听到自己亲生‘女’儿被虐杀的消息都不可能平静下来。
因此梁大人并没有对‘玉’将军多加苛责,只是吩咐衙役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了开来,继续审讯。
待仵作念完验尸结果,梁大人说道:“‘玉’大人,死者是贵府的三小姐,对吧?”
‘玉’将军满面怒‘色’的点点头:“不错,是我的三‘女’儿。”
梁大人又问道:“‘玉’三小姐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冯府‘门’口呢?”
‘玉’将军愣了一愣,想起梅姨娘说的话,便说道:“昨儿晚上她没回来,我们府里人到处去找却没找到,待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梁大人点点头,转向早就要为自己分辩的冯思淮:“冯公子,‘玉’三小姐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在贵府‘门’口停留?”
冯思淮立刻说道:“大人,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昨天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女’人,又怎么会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我家‘门’口呢?大人明鉴,‘玉’千柳的死,跟我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话音刚落,堂外忽然响起一个清脆却冰冷的声音,穿过人群破空而来。
“冯公子说这话,未免也太对不住三姐了!”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待看清说话的人时,大家都怔住了。
只见一个身着天水青‘色’锦袍的少‘女’缓步踏进了大堂,头上银簪的水滴坠颤颤摇晃着,一张俏脸如同寒风中开放的梅‘花’,傲然站立在众人面前。
‘玉’将军和冯思淮同时发出惊讶万分的叫声:“是你!?”
梁大人眉头微皱,惊堂木一拍,喝问道:“来者何人?”
‘玉’将军显然还没在惊讶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道:“大人,这是我的四‘女’儿。”
不错,来的人正是‘玉’玲珑!
‘玉’玲珑环视着大堂,目光落在冯思淮的身上,微微一顿,不由得‘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缓缓上前,‘玉’玲珑向梁大人行了个礼,朗声说道:“大人,小‘女’可以作证,三姐昨天就是去冯府了!”
冯思淮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声说道:“你撒谎!”
说完,他立刻抬头向梁大人说道:“大人,她在说谎,她这是为了报复我!”
梁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住口!本官没问你!”
冯思淮不敢继续再说了,只能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玉’玲珑。
从‘玉’玲珑一出现,冯思淮就知道,他这是掉进圈套了!设这个圈套的人就是‘玉’玲珑!
此刻,‘玉’玲珑是来京兆尹大堂落井下石的!她一定是要把‘玉’千柳的死安‘插’在自己头上!
不理会冯思淮那杀人般的目光,‘玉’玲珑扬起俏脸,字字清晰地说道:“昨天三姐约了小‘女’去前‘门’量衣裳,待走到半路的时候,三姐忽然下了车,说要去冯府一趟……”
冯思淮再次被‘玉’玲珑的话‘激’怒了,顾不得梁大人的阻挠,他高声叫道:“没有的事!她昨天根本就没来冯府!她是前天晚上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几双锐利的目光就盯上了他。
冯思淮自知失言,立刻跪倒在梁大人面前,语速飞快地说道:“大人,‘玉’玲珑是在污蔑我!她是想报复我之前调戏她,所以才要把‘玉’千柳的死栽赃在我的头上——”
冯思淮竭尽全力地为自己辩白着,却没注意到梁大人的脸已经变得越来越黑。
这小子还说自己跟‘玉’千柳的死没关系,连人家四妹妹都调戏了,那对‘玉’千柳做出什么事也不足为怪!
冯思淮还在口口声声地说道:“……大人,我跟‘玉’千柳只是相识而已,她前天晚上来过冯府,我们见过一面,可是她昨天真的没来过啊!您可以去我们府上问‘门’房和小厮,他们肯定没见过‘玉’千柳!”
‘玉’玲珑冷冷一笑:“冯公子,贵府的家丁都是你的奴才,还不是你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你说你跟三姐只是相识,若你们的关系只是寻常,为什么冯公子要直呼三姐的闺名?”
冯思淮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没错,‘女’子的闺名怎么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他是被‘玉’玲珑气得急了,竟然如此口不择言起来。
见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玉’玲珑转向梁大人,脆声说道:“三姐昨天去了冯府是小‘女’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如若大人不信,还可以传唤‘玉’府的车夫,还有三姐的贴身丫鬟,他们是跟着小‘女’一起出‘门’的,都知道三姐去了哪里!”
冯思淮怒道:“你说我们府里的‘门’房不可信,难道你们家的车夫和丫鬟的话就可信了?”
‘玉’玲珑微微一笑:“不止是这些,若是大人有心寻访,街上很多人都能看到昨天是小‘女’和三姐一起出的‘门’,大人可以派人去询问。”
她和‘玉’千柳一起出‘门’是事实,自然不怕查看。
冯思淮被‘玉’玲珑‘逼’得狼狈不堪,念头转了几转,急赤白脸地说道:“这是绝没有的事,她来我府里做什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玉’玲珑的‘唇’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咄咄‘逼’人地说道:“冯公子,你说这话,对得起三姐吗?京城里谁家不知道冯公子和我们三小姐关系亲密,情投意合,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卿不嫁……”
听了这话,冯思淮立刻出口反驳:“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他怎么会对‘玉’千柳有兴趣,他只不过是为了利用‘玉’千柳,才会接近她,‘玉’千柳喜欢各处串‘门’,他便刻意创造两人见面的机会,可是他却忘了,他这种举动,在别人眼中早已是他和‘玉’千柳两人关系暧昧的铁证!
尽管知道‘玉’玲珑的话绝不是捕风捉影,冯思淮也决定抵赖到底,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给他来个死无对证,看他们怎么办!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早就引起了堂上那位梁大人的疑心,对死去的‘女’尸声声叫着闺名,又亲口承认调戏过‘玉’玲珑,现在还急慌慌地撇清自己和‘女’尸的关系……
扫了一眼堂上脸‘色’黑沉着脸的梁大人,‘玉’玲珑心底暗暗冷笑,脸上却缓缓‘露’出哀伤的神情:“冯公子,三姐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她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能对我亲口承认要去你府上找你,可见对你是何等的信任和依赖!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如此对待她,让人看了多么寒心啊……”
冯思淮急得直跳脚,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大声吼道:“没有的事!全都是没有的事!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也根本没来找过我!”
‘玉’玲珑冷笑:“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三姐死在你的家‘门’口!?”
看着面前这个步步紧‘逼’的少‘女’,冯思淮的心底陡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直直地指向‘玉’玲珑:“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一定是‘玉’玲珑发现了‘玉’千柳要引她入局,所以才将计就计带着‘玉’千柳出‘门’,再害死‘玉’千柳,然后把尸首丢在冯府‘门’口!一定是‘玉’玲珑!
‘玉’玲珑眼‘露’寒光,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害死三姐?冯公子,别忘了,三姐的尸首是在冯府的‘门’口被发现的!”
冯思淮此刻真是百口莫辩,他拼命地摇着头,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玉’玲珑步步紧‘逼’,大声说道:“如果不是你害死了三姐,为什么三姐会死在冯府‘门’口?难道她连敲‘门’或者呼救都不肯吗?如果不是你存心要害死三姐,为什么雪天将她关在‘门’外?就算不收留,大可以派个马车送回‘玉’府,为什么要害她惨死?”
人都死在你家‘门’口了,看你要怎么解释?
一旁听了半天的‘玉’将军只觉得血往上涌,大步上前提起了张皇失措的冯思淮,怒吼道:“你调戏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害死我另一个‘女’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小畜生,老子要你以命抵命!”
冯思淮被‘玉’玲珑‘逼’得无路可退,只能将一双求助的眼睛看向梁大人:“大人,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死她!”
以前梁大人放过他好几次,这次也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放过他的!
再说,这次他真的是冤枉的!
但是冯思淮错了,以前梁大人能放过他,一是因为他是冯尚书的公子,二是因为苦主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且也没闹出过人命,只不过哭闹一场或者讹点银子也就算了,毕竟平头百姓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惹不起这位兵部尚书的公子,京兆尹出头调解一下,见好就收也就罢了。
可是这次能一样吗?‘玉’千柳死状凄惨,身份又不一般,虽然‘玉’将军的官职不大,但是他马上就要成为甘太傅的亲家了,这事全京城都知道。
再说,看堂下着父‘女’俩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给点儿银子就能打发的事,人家说了,要以命抵命!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梁大人也算是将事情的起因猜测得不离十了,当然,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冯思淮‘花’心之名人尽皆知,只看闹上堂的就有好几件了,其他‘私’下解决的事情肯定更多,这样一个‘浪’‘荡’公子,对‘玉’千柳这种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那自然是手到擒来。‘玉’玲珑敢说很多人都知道冯思淮和‘玉’千柳的关系非比寻常,那只要略一打听就能求证,自然也无需撒谎。至于昨天的事,恐怕是‘玉’千柳主动上‘门’去找冯思淮,不知为何两人起了冲突,又或者根本就是冯思淮想要和‘玉’千柳发生关系却被拒绝,便强行凌辱了‘玉’千柳,之后两人言语不和或者是‘玉’千柳大吵大闹,冯思淮就把‘玉’千柳赶出了家‘门’,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玉’千柳为什么会浑身冻死在冯府的大‘门’口。
不能怪梁大人容易‘蒙’蔽,主要是这一连串的证据摆下来,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了。
梁大人蹙眉沉‘吟’着,目光便落在了‘玉’玲珑的身上。
堂下站立的少‘女’,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充满了凌厉,连梁大人都不禁觉得隐隐生寒。
很明显,她在等一个结果,若是自己不能秉公处理,‘玉’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冯思淮,这个兵部尚书的公子此刻急得满头大汗,口中慌不择言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显然是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
惊堂木重重地一拍,梁大人高声喝道:“冯思淮,你招还是不招!”
冯思淮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梁大人如此疾言厉‘色’,更没想到沉默了半晌的梁大人,开口就是问他找还是不招。
他这点儿胆量,玩玩‘女’人还可以,见到声势威严的大人就怂了。
冯思淮吓得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说道:“梁大人,这件事和我没关系,‘玉’千柳不是我害死的,真的不是我……”
看见冯思淮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梁大人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杀了人谁敢承认?冯思淮这是不肯招供啊!
你不招,当本大人就没办法吗?
唰地‘抽’出一支红‘色’的令签,梁大人干脆利落地丢在了地上:“打他二十大板,看他招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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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出了点事,明天得去派出所做笔录,这几天尽量保持不断更吧,实在是没心情码字了,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