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再次来到酒泉城,满脑子都是战争的回忆,尤其是这西城墙,仿佛有无数灵魂在向他招手。
他也向城墙上面招了招手。
墙头的士兵以为陈牧在与他们招手,有的人认出他,高呼,并向陈总副敬礼。
场面隆重而庄严。
接替孔孝先坐镇大将军府,这并不难,因为大部分工作其实都是秘书郎完成,而他只是来镇场子的。
“禀总副,张云龙有请。”
还没来得及在城中逛一逛,就接到张云龙的请帖。
“去把黄小乙喊来,一同赴宴。”陈牧对钟离香说。
“他不过是个二级秘书郎,为什么要带他?”
陈牧心中暗道:姑娘还是年轻了些。
不打算对钟离香解释什么,让她自己去悟。陈牧一笑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张方寸纸条,在上面用蝇头小楷写字。
见陈牧不说话,钟离香也不再多问,扭头去传话。
随后陈牧带着张邯、钟离香、黄小乙前去赴宴,其他人一律不带。
“陈大人,咱们空手去啊?”黄小乙提醒道。
陈牧一笑道:“张都督特意叮嘱,不许带礼物。”
黄小乙耸了耸肩,似乎是说,人家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却当真了。
钟离香暗笑:张云龙的请帖里,根本就没有这句话,陈牧又在骗人,而黄小乙却当真了。
张云龙见陈牧只带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一名女子,高呼坦荡,于是喝退身边人,只留下一名武将和两名文官作陪。
张大都督身边这员武将身形矫健,名叫鞠鹏,端坐,不苟言笑。而两名文职则是来活跃气氛的。嘻嘻哈哈东拉西扯,仿佛天下没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言谈之中颇有些趣味,就连钟离香这样的平时故作冷面的杀手,也时而忍俊不禁。
酒过三巡,张云龙与陈牧同席私聊,必然谈起唐坤的事。
唐坤作为门阀二公子,在梁朝大名鼎鼎,与唐坤并称“唐门乾坤二子”,如今大公子唐乾病情沉重,身体每况愈下,恐不长久,早已失去继承门阀族长的可能。外界多有传言,二公子唐坤必然成为门阀新首领。可这时唐琼、唐乾全力支持十八公子唐振。又形成了“坤振相争”的局面。
“即便二公子死因值得商榷,也不应该出现五师围长安的局面才是。”张云龙毫不避讳地道:“这里面,一定有唐宁的幕后支持。”
之所以要带着黄小乙来,就是为了防止孔孝先多心,所以陈牧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大声些,最起码让黄小乙听得清楚。
陈牧道:“传说二公子是劳碌过度引发心悸而死,至于五师围困长安,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是唐宁所为。”
张云龙笑了笑,没说话。
再往后,席上就没说什么要紧的话题,临别,张云龙让人取来一箱金锭作为礼物。黄小乙也获得一颗,喜不自胜,连连称谢。
陈牧借此机会,把纸条藏在扇子里,将扇子送给张云龙。
为了防止张云龙直接展开扇面,陈牧送礼的时候故意用力推了一把。
看张云龙的眼神,即便陈牧不故意推一下,他似乎也已经察觉到扇子里藏有玄机。
毕竟,一把扇子能值几个钱,大家心里有数。
为了防止黄小乙乱说话,陈牧笑道:“此扇面乃出自名家之手,如若不是今日没带什么礼物,还不舍得将扇子相赠。”
闻言,张云龙哈哈大笑,手中的扇子却握得更紧了。
在回去的路上,黄小乙喜道:“要说张都督送礼可是够实在的。”
陈牧笑道:“谁说不是,什么礼物也没有这金子最实在。”
回到驿馆,陈牧准备休息,黄小乙告退。
这时陈牧才掏出送给自己的那块金锭,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明显不对。仔细看金锭,上面有加工过的痕迹。
又把张邯、钟离香手里金锭要来掂了掂,入手沉重,表面也没有问题。
“拿刀来。”
钟离香把刀递给陈牧,不是陈牧送她的七寸金刀,而是一柄钢刀。
陈牧笑了笑,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压着刀背,准备用刀切金锭。
“喂,好端端的,为何要切?”钟离香指着金锭说。
陈牧没回答,用刀在有加工痕迹的地方猛力一插,刀没什么阻力便进去了。
陈牧抬头,递给钟离香一个慧黠眼神。
姑娘轻哼一声。
陈牧撬开金锭,从里面拽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让你一名手下,都督府西北角门进府详谈。
陈牧苦笑,二人竟然想到一块去了,但陈牧却没如此着急见面。毕竟这是酒泉,不知哪里就有孔孝先的耳目,所以陈牧并不打算在酒泉城里与张云龙私下接触。
“一名手下……”陈牧摇了摇头:“即便是手下去,恐怕也不方便。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那如何回应张云龙呢?”张邯问。
陈牧想了想,道:“去找黄小乙,让他带着你去买些礼物送去都督府。入府后见机行事。”
张邯刚要走,陈牧补充道:“记得给黄小乙准备点礼物。”
——
孔孝先风一样离开敦煌,又风一样的回来。
事实上,他的部队还没跑到武威,长安那边的事情就已经解决。
他本想继续往长安跑,向门阀唯一继承人表示忠心,可十八公子的通传兵已经跑到他的军营,让他原路返回。
孔孝先风尘仆仆往长安赶,唐振给出高度评价。
这一路跑来,累死不知多少马,可孔孝先觉得那些马死得值,此行不虚。
但士兵们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尤其是那些失去战马的兵,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着。
孔孝先九月中旬回到酒泉,与陈牧说起长安之事。
“还要说叔叔(孔拓)他老人家有办法,兵不血刃卸去第十四师武装,见十四师投降,其它四个师也都乖乖放下武器。”
说起家叔的丰功伟绩,孔孝先难掩自豪,陈牧也夸赞老将军老当益壮足智多谋。
后来陈牧才知道,孔拓凭亲属关系和多年来的军中信誉,把第十四师中郎将唐崇骗入营中,随后用毒酒将唐崇和几名手下毒死,这才掌控第十四师。
虽然立功不小,可从此孔拓也不再有什么军中信誉,把部队拉入长安之后,孔拓交出兵权,直接隐退,再不问军政。
看来,老将军有些没脸见人了。却不知他的侄儿孔孝先,还在这边一阵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