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了母亲和小黄氏回来后的几日,云皇后竟然来悬慧娘进宫。
来人并未说原因,想起毒害七殿下那件事,慧娘禁不住一阵忐忑。
但到了宫中,才知道宣她的人并非云皇后,而是吴太后。
看着那一脸冷淡不悦的云皇后,慧娘不由暗恨吴太后。
这不是存心坑她吗?
很快她又开始第二轮忐忑,也不知吴太后突然宣她有什么事?
云皇后让人送她到延寿宫。
等到了延寿宫才知道,原来是吴太后听说她曾经为患了偏头疼的肖老夫人调配香油香露,也想让她帮隆和帝调配几样。
慧娘听了禁不住又是一阵暗暗皱眉叹息。
哎,这应该是贞娘建议的吧?因这样的事只有肖家的人才知道。
如今和宫里联系紧密的,除了贞娘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倒是真有几样香露真有这个功效,”但她还是应了下来,不过很快又话锋一转,“不过也都是治标不治本,也只是缓解。”
当然要先说明,隆和帝不是肖老夫人,要是一旦出些差错,就不是讨好不成的问题,而是要掉脑袋。
吴太后听了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这个哀家也知道,你只管调制好了,有总好过没有。”
“近来如何?府上一切可好?”之后吴太后又问她。
“还好吧”慧娘点点头。
“哎,委屈你这孩子了,虽说当年出嫁华家非你意愿,但既然已经做了华家妇,就要好好去做。”吴太后又道。
听着这般虚伪的话,慧娘心里作呕,但面上却是赶紧应了。
“近来你公爹和华卫尉应该都在为皇上身体有恙的事愁烦吧?你要多宽慰他们。”吴太后又道,边说着那双苍老又锐利的眸子边紧紧锁住慧娘。
什么意思?试探她,要她吐露华家的事吗?这太后真是……
“谨遵太后娘娘教导”慧娘假装看不出,再次点头应了。
吴太后依然不放过她,还想说什么。
“太后,太妃娘娘求见。”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躬身走了进来,语气小心的对吴太后道。
吴太后听了微微蹙眉,但却还是转头打发慧娘让其先回去。
慧娘松了口气,然后跟着由一个小宫女领着出了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紫襦黄裙的宫女正笑吟吟的看着她,正是小烟。
斛素凌回来了?
慧娘不由一愣。
小烟上前,和那领着慧娘的小宫女说了两句什么,那小宫女立刻转身走了,然后换小烟领着慧娘。
走到一处僻静些的地方,小烟停下脚步,看向慧娘。
“小烟姐姐,恕我今日不能陪您多说,太后让我帮皇上调配香露,我还要紧着回去购置原料。”不待她说话,慧娘就已经率先开口。
小烟听了一愣,然后笑了,“肖五……不,华二少奶奶这话真是将我想说都堵死了,凌王子料得不错,华二少奶奶真的是不愿再和他见面。”
慧娘听了表情淡然而正色,“我与他虽彼此有恩义,但看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这样的,所以还是不相见的好,感谢他体谅。”
小烟又笑笑,又开口,“凌王子也知道您为难,所以他降格以求,说要送您一件东西,还希望您能接受。”边说着小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慧娘的目光落在里面的东西上:不大的一块玉,被雕成一个精巧的小挂件。
玉是珍惜的和田白玉,雕的则是人物,确切的说是女子,一个身着春装的女子,亭亭而站,眉眼清晰。
看罢,慧娘不由心中一动。
因那女子不管是身上那件春装,还是眉眼,都与她十分相似,正是那日在眉山清晨相遇时她的形象。
唯一不同的是,那女子梳得是少女发髻。
“还希望华二少奶奶勿要再推脱,凌王子已经绝了心思,这件东西也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说这话时,小烟脸上也一片伤感郑重。
她也算是看着斛素凌长大的,自然清楚慧娘对斛素凌的意义,更清楚斛素凌对慧娘的一片真心。
在东北的这一年里,斛素凌又有哪一日不思念慧娘?
如果不是眼前这女子,斛素绝不是今日的斛素。
只是这样的深情,却依然不能走到一起……
见她这般,慧娘真的没法不接受眼前这东西了。
接了那东西过来,抚着那生温的玉质,慧娘禁不住无声一叹,然后将那东西塞在口袋里。
小烟又将慧娘送回来云皇后的甘泉宫。
为了让云皇后知晓吴太后找她的意图,慧娘故意请云皇后帮忙找几件稀有香料,由这个话题,自然就说起了吴太后让她去的目的。
云皇后听了微微冷笑两声,总算对慧娘的态度好转一些。
慧娘见了,却依然心情好不起来。
这样夹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稍后忽然她就有想到一个问题,这一世,隆和帝似乎病的早了一些。
前世,因头疼眩晕在床上生病,似乎是三年后的事。
隆和帝已经提前生病了,那夺嫡之战呢,是不是也提前呢。
想到这些,慧娘心情更沉重了。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她,一个不注意,就将常嬷嬷亲自给她端来的杏仁茶打翻了。
常嬷嬷赶紧向她谢罪。
“不怪嬷嬷,是我不小心。”她赶紧道。
云皇后要让常嬷嬷陪她去换件衣服,但被她拒绝了,“马上就要回去了,回去再换吧。”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是非之地,只想即刻回去。
云皇后便吩咐人送她回去了。
回到府上,翘儿见了她身上的污渍,立刻服侍她将衣服换掉了。
刚换掉衣服,还未用完一盏茶,洛莹莹身边的秋桐就一脸愁容的过来了。
却原来是洛莹莹那个不足月的儿子旭哥儿又病了,喘不过气来,太医正帮着诊治。
慧娘来不及用完手中的半盏茶,就急匆匆的领了小美去了润泽园。
但她刚刚出门,身后的翘儿就拿了一样东西赶了出来,想喊她。
“怎么了?县主去做什么了?”一边梦儿端了一个托盘走过来,看看慧娘,又看看翘儿。
“县主去了世子夫人那里,我追出来,是想问问这个东西该收在哪里?是从县主口袋里掏出来的。”翘儿扬了扬手中那个人物玉挂件。
“这么精巧,一定是好东西。”梦儿看了,道。
“先放桌上吧,县主回来说不定就要看呢。”梦儿又道。
“好吧。”翘儿点点头。
就在两个丫头看着这玉挂件的时候,另一处却有着不同的情景
“二表哥,我这伤已经没事了,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父皇的身体。”大新皇后的某处回廊上,坐在轮椅上的薛宁正回头看一眼推着他的华又廷,布满愁绪的脸上快速的划过一丝愧疚。
不管怎么说,因自己,要不是自己用苦肉计从看台上摔下来,父皇也不会这样了。
“这么多名医,有这么多好药材,再加上你每日都去侍疾,这般孝顺,皇上会很快没事的。”华又廷安抚他。
薛宁听了点点头。
有晚风吹来,华又廷立刻从身后的冉公公手中接了披风过来,亲手帮薛宁披上。
薛宁感受着身上的温暖,然后又看一眼身后男子那张皎若日月又不失英气的绝美脸颊,薛宁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刚刚那因隆和帝卧病在床的愁绪和愧疚也散了。
能得二表哥体贴伴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众人转眼就到了隆和帝的寝宫前,赵公公迎了上来,向两人施礼,脸上却带了丝异样簍ún选?br/>
“赵公公,难道是吴贵妃也来看父皇?”薛宁见了,立刻问。
以前吴贵妃就十分不喜他,因这次事件后,薛林又被禁足宫中,吴贵妃更看他不顺眼了,每次见了,都要冷嘲热讽几句,所以赵公公总是想法让他与吴贵妃避开见面。
“贵妃娘娘不在,”却没想到赵公公却摇摇头,“是……斛素王子。”
听说是斛素王子,薛宁与华又廷都一愣。
“是……皇上宣他过来的。”赵公公又小声一句。
听了这句,薛宁和华又廷并未说什么,只是面面相觑。
愣了没多久,就见一个身着绿色宝相花圆领袍的少年从殿里出来,精致白皙的脸上带些莫名的意味,绿色眼眸中也一抹恍惚与复杂。
“斛素”薛宁和他打招呼。
斛素凌这才看到两人,惊了一下,过来向薛宁行礼。
行过礼后,又看向华又廷,绿眸中则是换上了一抹探究神色。
华又廷对他点点头,他也赶紧对华又廷点点头,总算收回来凝在华又廷身上的目光。
薛宁和斛素凌有的没的的寒暄两句,斛素凌便转身告辞了。
他走后,薛宁和华又廷便又向寝殿走。
但却迎上刚刚看他们和斛素凌说话便进殿去伺候隆和帝的赵公公,赵公公看起来有些急,向两人一躬身后便问,“斛素王子走远了吧?”
“走远了。”薛宁回答他,又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赵公公摇摇头,扬起手中一个玉挂件,“他丢了这个,应该是心爱之物,刚刚看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轻抚。”
两人的目光便落在那挂件上: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一个少年模样,玉质极佳,那雕的人物也是十分逼真生。
华又廷见了不由暗暗蹙眉。
记忆中,他似乎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次却不是玉质的,而是陶瓷的,雕的栩栩如生的彩绘小人……
“走啊,二表哥。”看他停住,薛宁转头叫他。
华又廷便没再多想,继续推着薛宁进了殿。
寝殿里,明黄色的帷帐深处,一脸病容的隆和帝正目光复杂的望着某处出神,一边有几个内侍和宫女垂手站着。
薛宁和华又廷见了,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上前。
听见脚步声,隆和帝收回目光看过来。
“儿臣微臣参加陛下”两人赶紧向隆和帝施礼。
隆和帝向两人摆摆手。
两人起身。
华又廷在一边站了,而薛宁则自行转动着轮椅到隆和帝跟前,握了隆和帝的手,问起隆和帝的身体情况。
“放心,父皇没事,有你这么孝顺的孩子,父皇会没事的。”面对薛宁的询问,隆和帝慈爱的笑道。
薛宁也笑了,掏出一张纸,“父皇,这是儿臣这两日写的一篇文章,儿臣给您读读吧。”
隆和帝点头。
薛宁便给他读了起来,他一边读着,隆和帝一边点评,父子两个相处的十分融洽。
后来隆和帝又看向华又廷,让赵公公帮华又廷看座,然后问起他行军打仗的事。
“华卫尉,朕想要起用飞鹰军,你帮朕荐一个统领吧。”之后忽然隆和帝又对华又廷道。
华又廷听了一愣,但很快他又做垂头思索状,掩饰这一抹惊异。
华又廷帮隆和帝荐了几个人。
这几人并非华家派,也不是他的人。
这不是华又廷第一次君前奏对,但他依然特别慎重。
因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你可以分门别派,但却不可不忠于帝王。
作为帝王,其实并不在乎朝中党羽纷立,但却绝对在乎你是否忠心。
果然,听了他的话,隆和帝很是满意。
接下来隆和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说起了别的。
又坐了会儿功夫,隆和帝休息的时间便到了,薛宁亲手服侍他喝了安眠汤,便和华又廷出来了。
等到了无人处,薛宁立刻转向华又廷,“二表哥,今日事你怎么看?”
“皇上应该是准备让飞鹰军协助斛素凌一统西胡,前些日子武叔让人带信过来说斛素凌已经联系上老西胡王的旧部”华又廷答得很简洁。
薛宁又看他一眼,没说话。
“飞鹰军自从英王死后,一直四分五裂,已经伤了元气,吴太后就是打着斛素凌的幌子想用,应该也不足为患。”华又廷又道。
薛宁听了便点点头,沉默一阵,忽然又问华又廷,“二表哥吗,你说这斛素凌到底是不是……”不过问到这里,又戛然住口,笑笑,“算了。”
华又廷没说话,因他又想起斛素凌那件人物玉挂件……
送了薛宁回去,已经不早,薛宁又非要留华又廷用晚膳。
用过晚膳后,华又廷又去了甘泉宫见了云皇后。
云皇后正和侄女云霜娘坐着说话。
见了华又廷,云霜娘立刻红着脸退到了内室。
经过慧娘那蒺藜茶的调养偏房,这姑娘当真好了许多,如今已经小脸润泽,目光晶亮。
看一眼羞答答的侄女,又看一眼华又廷那张皎若日月的脸,云皇后眸中闪过一抹光。
常嬷嬷帮华又廷看座,宫女又端了茶上来,云皇后和华又廷坐了说话,自然说起了今日慧娘过来的事。
“廷儿,”云皇后看了华又廷,“你还是最好防着这肖氏点,她毕竟是肖家人。”
华又廷听了垂眸,“这个请皇后娘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云皇后见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本宫昨日听人说,这吴渊准备再次向皇上上书,保荐肖志成起复,理由是为卧病在床的皇上分忧,而且这一点已经得到许多大臣的支持,恐怕这次是挡不住了。”接着云皇后又道。
华又廷听了也是一阵蹙眉。
受命于危难间,这个理由的确十分正当。
只是这样一来……礼部尚书一直空缺,隆和帝卧病,殿试的事自然就要多半依仗德才兼备的肖志成。
那是多么好的收揽人心培植党羽的好机会呀。
云皇后叹口气,“回去和你父亲说说这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皇上这病并不看好,要是真的让吴肖两家把持了大权,我们这么多年的筹谋也许就全废了。”
“真的白费了倒不怕,怕只怕那吴渊吴太后一众,不会给我们两家留活路。”语毕,云皇后又道。
“姑母放心,这事我定会好好和父亲说。”华又廷应道。
华又廷从宫里回来已经是夜色深沉时分,慧娘并不在。
“二少爷,小少爷病了,县主去了润泽园。”梦儿上前秉道。
旭哥儿虽稳定些,但洛莹莹仍担心不已,不让慧娘回来。
华又廷听了点点头,便转身去了内室换衣服,准备换好衣服后先去父亲的书房,一起共商大事。
但忽然他的目光被墙边小几上的一抹白玉色所吸引,走过去,伸手拿起那雕琢精巧的白玉挂件,细细看着上面那惟妙惟肖的女子。
“二少爷……”梦儿进来,准备伺候华又廷更衣,看他手中拿着的那玉挂件,立刻又道,“是县主的,很好看吧?”
华又廷没说话,只是慢慢的眯起眸子。
“二少爷……”感觉到气场不对,梦儿心惊又茫然。
“出去”华又廷忽然慢慢吐出两个字。
“是……”梦儿流着眼泪快步出去了。
华又廷目光再次落在那玉挂件上,良久,冷冷的勾勾唇角,又放下了,然后衣服也没换,转身走了。
他走后不久,慧娘就回来了。
回来后立刻吩咐丫头们帮她打水洗漱,然后就睡下了。
今日她着实有些累。
只是睡到半夜,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睁眼立刻对上了华又廷那双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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