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无声,只是那双走神的眸子视线凝聚在一处,朱唇轻启,道出一句,“我们需要同方永见上一面。”
方永是当事人,也是在此事之中,最具有决定性质的一个人。
高阳没有反驳,苏拂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可见了方永之后呢?这两日他们倒是道听途说了方永的为人,但这一切都是从别人的眼中看见,从别人的口中说出,虽然有点用处,但多多少少的经过别人所倾向的认为,同原本的方永有些出入。
因此,对于方永此人,他们必要去看一眼。
但怎么见呢?这又是一个问题,方永是一县县令,怎么会轻轻松松的就见他们这几个外来人。
苏拂想了片刻,让红缨去唤了客栈里的一个伙计。
来的伙计是替阿鱼的母亲传过信儿的,这伙计进来,一脸讨好的效益,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几位客官找小的过来有事?”
未等苏拂开口,红缨便一回生二回熟的往伙计手里放了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放在这伙计手里沉甸甸的,伙计不由笑得更灿烂了些,“客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能办到的一定办。”
苏拂轻咳一声,刻意压低变粗的声线道,“不用你办事,我们路过临川,想见见贵县的县令,不知方县令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这伙计有点小聪明,妇人过来寻苏拂是这伙计报的信,提起这县令,再联系起这件事便知其中内情了。
索性便道,“我们这儿的县令,倒还真有一喜好,他闲着无事,喜欢在这县衙附近走上一圈,一般是每月十五那日,倒是可巧,明日便十五了。”
方永这喜好倒是奇特。
一旁的高阳又问,“你们这县令的喜好从何得来?”
伙计嘿嘿一笑,“从两年前开始的,好似是他见这县内到处和气,心下便高兴的紧。”
高阳点点头,便由红缨送这伙计出去了。
想起两年前这个时间词,苏拂和高阳都不由得面色沉重,方永到这临川县新收的偏房是两年前暴毙的,阿鱼的母亲又是两年前被赶出去的,若这一切都指向那名不知何处来的偏房,也能说那偏房是善妒,可方永却是从两年前开始每月十五都不在县衙内,却怎么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那名偏房定然是有问题的,可有什么问题,却不好下定论。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也必然见方永一面,一切都只看第二日了。
他们用过晚饭,几人便散了。
等第二日破晓,苏拂便醒来了,由着红缨收拾妥当,最后围上白纱之时,她才提醒了红缨一句,让她白纱系紧一点。
一起用了早饭,先前拉车的车夫过来,询问他们还要待上几日,由着高阳出面说了具体的日子,又赏了他们些喝茶钱,那两名车夫便退下去了。
他们四人在客栈中的人若有若无的视线之中走出,顺着昨日客栈伙计说的大致方向朝县衙的位置行去。
路上,苏昭就在苏拂身旁,她不由得多交代几句,让苏昭待会儿不论见到何事都不要声张,苏昭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怕苏昭冲动,却又不想让他独自待在客栈,索性带他出来了。
苏昭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说不会乱做,才让苏拂稍稍安了心。
他们超前走着,越过临川的河水,自然的风景也不足以让他们痴迷,只是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却让他们驻足了。
那人看起来约有二十七八的年纪,看起来身子挺拔容光焕发,且嘴角洋溢的喜悦,任谁看见知道这人心中愉快的很。
细看这容貌,虽不算出众,但因这面色白皙,浓眉大眼便同普通的郎君区分出来,怎么看,也是个心思磊落的郎君,倒是不像妇人口中那个背信负义之人。
而这人身后,却有四名官差打扮的人,这气势往那一站,便让常人退去一丈。
唯有他们,还站在远处,等着那人走近。
眼见同他们不过两丈一丈的距离,那人身后的官差却出了列,大步向前就走到他们身边,凶神恶煞道,“你们是谁,敢挡县太爷的路?”
红缨和苏昭不动,都看苏拂的指示。
倒是苏拂身旁的高阳,上前走了一步,同那名官差交涉,“我们从外地而来,要去江宁府的,因贪恋途中美景才驻足此地,且此路宽阔,怎会挡了县太爷的路?”
他们身旁的路够几人并排过了,这官差的话,说的好没道理。
官差被高阳呛了一声,便横眉竖眼,粗声粗气道,“在这临川县境内,县太爷就是百姓的天地,你不退居一旁反而在这挡着,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官差的语气凶恶张扬,高阳却也没漏了怯,倒是讥讽道,“你们的县太爷若是百姓的天地,不知远在江宁府的圣上会怎么想?”
高阳话音防落,官差便想要反唇相讥,可官差身后走近的人却咳了一声,官差连忙噤声,低着头又回到那人身后。
方永言笑晏晏的走上前,看着方才同官差争执的高阳,笑着道,“是下人不懂事,吓着郎君了吧!”
高阳随意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人衣冠楚楚,面上的笑意有些假,却并不妨碍这人自以为是的真诚以待,高阳顿了顿,极为不客气道,“临川县太爷?”
方永将高阳这副随意的态度给看在眼里,心中却在盘算高阳的身份,既然高阳知道他是临川县太爷,又怎会对他如此不敬?除非高阳的身份比他的还要高。
想到这里,方永脸上的假笑更深一些,“不知郎君哪里人?郎君既然因我的下人受了惊吓,便请郎君往我府上坐坐,喝杯茶吧!”
高阳不应,却是烦躁的看了方永一眼,“喝什么茶?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着,便要带着身后的三人离去。
方永连忙拦住,瞪了一眼身后那名官差,那名官差自觉地从他身后走出,走到高阳的面前,左右手并用,一掌一掌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口中还不大情愿的说着,“是小的的错,还请郎君高抬贵手,宽恕小的吧!”
高阳看了那官差几眼,等那官差打了足足有二十掌,才喊了住手,“既然县令盛情难却,我便到府上喝杯茶吧!”
方永见他应了,连忙喜笑颜开的,将他们几人迎到县衙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