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邺好笑地一把拉下她的手,“不用那么紧张,她又不会吃人。”
陶姚甩开他的手,没有看向一旁的人,而是蹙眉道,“还是尽量让她感到宾至如归才好。”
宁王如果继承了大统,那宁王妃就是未来的正宫皇后,冲着这身份就不能怠慢她,毕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她一直觉得在哪个山头就要唱哪支山歌。
傅邺领着陶姚往正院而去,这里必定要率先用来安置宁王妃,不过他还是低声与陶姚道,“你放心,她比你还想要拉拢你。”
陶姚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话,接下来的话就没有再问出口了,无论是叶家还是傅邺,在宁王妃的眼里都有拉拢的价值。
哪怕宁王妃将来水涨船高成为皇后,她爹也就只能封一个承恩侯,简家没什么势力,就算成为了承恩侯,背后没有势力支撑,这也就只是一个空爵位。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对,虽然她对政治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君王是要玩平衡术的,尤其宁王这个人,只怕要把这个玩得出彩才能驾驭后宫与前朝,不然准得乱套,这样一来,抬举一下皇后的娘家也是可以的。
陶姚一向不会藏心事,傅邺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轻笑道,“后院那么多美人,那么多势力,就一定要抬举正妻的娘家吗?能选择的多了去,正经的外家有时候反倒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如果宁王妃生了个女儿,那么抬举一下她娘家也无妨;如果生下的是个儿子,那么将成为君王的宁王就得考虑斟酌一二了,嫡子天然就有继承权,比庶子的名义高多了,宁王为了平衡这个嫡子,接下来几年一定会多生几个庶子出来,至于宁王妃的娘家,最好还是别太冒头了,省得君王会以为这又是一个想要抢班夺权的儿子。
宁王妃这人一向紧跟着宁王的策略走,她会知道拉拢宁王身边的人更为妥当,这样一来可以稳固她的地位,二来也能给自己生的嫡子增添助力。
有这层因素的考虑,她是万万不会为难陶姚的,更何况她现在还得用着陶姚,就只有捧着陶姚的理。
陶姚听得轻嗤一声,这样的生活多无趣啊,除了勾心斗角就是勾心斗角,换成她,是真的一天也活不下去,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佛系生活。
傅邺温声道,“这些都不用你去想,反正该当一回事的地方就当一回事,不该当一回事的地方睁只眼闭只眼即可。”
陶姚没有吭声,虽然她时常都不给好脸色傅邺看,但也知道他此时说的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这正院是比不上永安侯府的,比起宁王府的就更不如了,不过有傅邺提供的消息在,陶姚还是尽量按着宁王妃的喜好布置了一番,把这宅子里的下人都快忙翻了。
好在这宅子里的下人都是叶游与鲍芙精心挑选的,忠心上不用置疑,能力上也是出众,很快就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陶姚更是让下人都集中起来让她认认脸,然后就吩咐庄管事挑上几个本分又不碎嘴的婆子和侍女,留在正院侍候。
庄管事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姐放心,小人会安排妥当的。”
“那就有劳庄管事了。”陶姚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句,她初来乍到,就算这些人忠心上不用怀疑,但示好一下还是很有必要。
夜色渐深,与傅邺用过晚餐后,田兰儿就引了陶姚去给她布置的院子。
陶姚一踏进来就看到这布置还是走极简风的,这田兰儿对她的喜好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于是笑道,“辛苦你了,既要管着这里,还是看着诊所的运营。”
“小姐这话是真真折煞我了,我想留在小姐身边,哪会觉得辛苦?不瞒小姐说,我甘之如饴呢。”田兰儿笑道,这话也是她的真心话,比起以前,现在可以说每天过得都很充实,“诊所那边运营得非常好,有人零星来闹过事,但都掀不起风浪,现在就连青云镇上也有慕名而来生娃的人,倒是让卫娘子忙得如陀螺转,如果盛姑娘过来了还好办一点,不然就她一人有时候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陶姚皱紧了眉头,虽然这段时间每个月田兰儿都会让人进京给她汇报,但没想到诊所会忙成这样,这让她想起异时空那段妇产科医生的生活,这样下去,卫娘子也会跟她一样短寿的。
“这样不行。”她不能把人当牲口来使用。
“确实是不行。”田兰儿道,“之前招来的张嫂子与卢嫂子倒也是也能上手了,不过卫娘子说,她们能否出师还得小姐你考核过才行,所以一直没让她们独自给人接生过。对了,这附近的稳婆接不到生意,一听我们放出风声只需要三两银子就给培训的话,倒是有不少人为报名了,这安置在哪儿让她们上课啊?”
诊所就那么点大地方,虽然现在把周围一些宅基地能买的也买了下来扩建中,可现在即将要开课,把她们都安置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在这庄子里找个地方开班授课。”陶姚道,她不能离开宁王妃太远,所以就得把授课的地方放在这里,等培训得差不多了再去诊所实习,“庄子离荷花村从马车不过是两刻钟的距离,并不算远,把我在诊所那边的住处收拾出来安置接下来要学习当护士的人,过两天我就让庄管事去镇上买些人回来。”人手还必须要培养。
田兰儿赶紧把陶姚的话记下来,“对了,村里有好些闺女多的人家也来问过诊所要不要人学当护士……”
“她们愿意学?”陶姚挑了下眉。
田兰儿道:“哪里不愿意了?之前小姐从镇上买回来的那十个人,有两个跟着小姐到京城去了,还有八个留在村里的诊所上,虽然每天忙碌了一点,但小姐有给月钱,她们出去一说,不少人都心动了,再说,小姐你再回村里看看,现在村里的变化也挺大的,靠着我们的诊所,附近的人家连饭食生意也做了起来,毕竟我们诊所就那么一个厨娘,有时候真忙不过来那么多家属吃饭的问题,这周边的人家不就跟着喝一杯汤……”
陶姚有些囧,诊所的账因为她定的收费不高,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表现,只能说是不亏本,所以她一直以为诊所能把附近几个村的生意给抢了就算厉害了,没想到还能有这局面。
“这样也好,大家都能喝上汤了,也就对诊所没有什么异意了。”
田兰儿一笑,“可不是嘛,如今荷花村还有人想过来落户呢,陶卫两家的族长每天家里都有人进进出出,礼都收到手软,毕竟连青云镇在内,也就我们一家妇产科诊所,想要媳妇安全生娃,不会连这点钱也舍不得的。”
陶姚听完也就会心一笑,不管荷花村会发展成什么样,以后有没有机会像青云镇一样也成为一个小镇,这些她都不会太过于去考虑,毕竟不到她操心的事情,她只知道荷花村能更好的发展,她也算对得起这片土地,毕竟她长于斯,这也是她的乡土情怀。
休整了两日,宁王妃的马车终于驶到了田庄,傅邺与陶姚都在门口迎接宁王妃。
宁王妃所坐的马车极为普通,就像一般的商户人家一样,而且她本人也穿得极接地气,一如当初避难在荷花村的鲍芙一样,吴嬷嬷扶她下了马车,她一看到陶姚就笑了出来,目光再看了看这新建的宅子,当即就道,“不错,我一路过来,觉得这田园风光还是养眼极了。”
“王妃喜欢就好。”陶姚笑着上前刚要行礼。
宁王妃就一把扶着陶姚不让她行礼,“我只是来这儿度假的,叶小姐别唤我王妃,我娘家姓简,就唤我一声简夫人吧。”
陶姚也不争这个,当即从善如流地唤了声,“简夫人。”‘’
宁王妃也高兴地应了。
陶姚正想要簇拥她进去到正院给她做一次孕检,然后眼角余光看到朱薇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她当即吓了一跳,这平郡王府的郡主怎么也来了这乡下地方?
她忙看向傅邺用眼睛询问一番,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邺也看到了朱薇这个郡主,这人的出现同样让他感到吃惊,不过随后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平郡王妃派来给宁王妃做伴的,当然也含着讨好之意,能傍上未来的皇后,平郡王妃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他用眼神安抚陶姚,让她稍安勿躁。
陶姚确实觉得这突然杀出来的客人实在是失礼至极,她身为主人家,要来也得跟她打声招呼吧?不过她还是运气平息胸腔内的不平之气。
宁王妃一把拉过朱薇到身边,“这得怪我没跟叶小姐提前说一声,我这表外甥女是来跟我做伴的,叶小姐不会介意吧?”
陶姚能说介意吗?这客人都来了,她还能拒之门外?
“当然不会。”她笑着要给朱薇见礼,朱薇也学宁王妃一般不让陶姚行礼,然后笑道,“我这次是真失礼了,也不劳叶小姐为我大动干戈,这院里随便找一处安置我便可。”她还伸手去拉了下陶姚的手,“我那天与叶小姐一见如故,一直想要找机会亲近亲近,这下子倒是沾了表姨的光了。”
人家如此客气,陶姚还能说什么?也只有表示欢迎了。
不过哪怕人家说随便找个住处便是,但这是皇家郡主,能随便安置吗?于是她一边扶宁王妃进去宅子里面,一边给田兰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收拾一个靠近正院的院子出来安置朱薇。
田兰儿做事一向靠谱,当即就退了下去紧急安排人手把靠近正院的院子清理出来。
夏花和麦香也跟了进去,一到正院,宁王妃由吴嬷嬷扶下去梳洗了,而朱薇也被人领到她隔壁为她紧急清理出来的院子去梳洗,趁着这个空档,她赶紧拿过夏花递上来的宁王妃孕检的档案看了起来。
好在这段时间宁王妃表现得还不错,体重也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过她还是细心地询问了两人,两人都一一做了回答。
陶姚对这两人的表现还是极为满意的,“甚好,辛苦了,等会忙过了再去歇息。”
“小姐,我们不累。”夏花和麦香异口同声地道,这段时间她们都极为兴奋,宁王妃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没给脸色她们看,孕检时也极为配合,这让她们的工作十分的顺利。
陶姚看到这情形,也只是笑了笑。
等吴嬷嬷出来禀报宁王妃已经梳洗好了,陶姚这才带着两人进去亲自给宁王妃做了次孕检,状况颇好,可能是要到这里来,宁王妃心情放松下来,胎儿反倒安稳了。
“简夫人还要继续保持下去,切可不要再动心思了。”她再三叮嘱道。
宁王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再等四五个月她就能见到这个孩子了,所以对陶姚的话还是极为上心的,“我知道轻重,叶小姐,我一定配合你。”
陶姚微微点头表示相信她说的话。
这次宁王府跟来的下人不多,所以陶姚在宁王妃歇下之后,还是向吴嬷嬷介绍了下她安排的人手,让吴嬷嬷看着交代她们干活便是。
吴嬷嬷一向眼利,一下子就看到这些婆子和侍女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心里对陶姚的办事能力颇为赏识,“叶小姐心细,想得颇为周到,我看这些人都能得用。”
“得用就好。”陶姚道,“若有表现不好的人,嬷嬷尽管打发了便是,不用回我。”她把最大的自主权送上。
吴嬷嬷一听与陶姚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们王爷派的人过两天也会到,到时候叶小姐看着给安排一下。”
这在陶姚的意料当中,宁王哪可能不会派安保的人前来?他放心得下宁王妃,却放心不下这即将出生的孩子,哪怕心中算计再多,对孩子的舔犊之情还是有的。
她还不至于将宁王这人想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