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他人耳目所制造出来的假象。
那夜,他沿道返回在关键的时候救了她。
那夜,他用他对她所有的爱选择了相信她。
“他若来了,你便以身相许。若是不来,以后形同陌路。如何?”那句话,是她最大的心里话。她以后绝不用眼睛去看待他,“既然选了,便要坚持到底。”
“恩!”陈雪用力的点了点头,听了夏紫冰的话似乎内心更加坚韧不拔。那个男人,值得他相信。她便要去选择相信他。
月上柳梢,不知为何今日的月出奇的明亮。不染杂尘。时间渐渐的流逝,陈雪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那块牌子。夏紫冰当初选择的地方,又高,而且很易发现。别具一格的挂在月圣树上。
一旁,有专门的僧人做着笔录。月圣树下,男子们努力的射下自己心仪的那块牌子。而那些女子,竟然比那些男子更加紧张。值得夏紫冰高兴的是,陈雪的目光除了期待再也找不出一丝失望。
夏紫冰却是百无聊奈的看着四方,突然感觉到似乎很不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夏紫冰不禁一阵恶寒。眼神所在房间,竟然是水晶帘下的男子。恩?她不过就是没下跪而已,想怎样?莫不是像她以前所在的国家那样,见天子不跪者欺君罔上,最轻的便是斩首!不过那是在外面,那烂桃花好像很得这些女人喜欢的。虽然有很多女人今日所来的确是为了要岛主给为其订婚。但夏紫冰一眼望过去,还不是有很多女人空闲着。搔首弄姿,以博得岛主赏光。应该不会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跟一个女人计较的吧。
瞥了一眼那男人之后,便再也没有再看向那边。闲若无事的观看着那激烈的斗争。其实,说真的。那姻缘箭还是不容易射到别人那里去的,大多都是没射中然后又掉了下去。除非是真的有缘,否则的确是不可能出现射偏而偏偏又射中别人的牌子的情况。
当然,若是没射中的,便只能说明没有缘分。必须再等明年。
但让夏紫冰有些着急的是,那块别具一格的牌子几乎在风中摇拽无人问津。当真是陈雪信错人了吗?
一个时辰过去了,几乎再也没有箭射向月圣树。僧人递过自己的笔录,将其交给夜钰的手下,以转交给帘下的夜钰岛主。水晶帘下,夏紫冰一双清浅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夜钰过目之后,只见煞走了进去,恭敬的将那花名册拿到手里。
“念!”
夜钰淡淡的言出一字。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困意。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动作,竟然也引起不少姑娘芳心大动。丫的,果然是株烂桃花。在女人面前这么温柔。这样想着,夏紫冰不禁一寒。她跟他有仇吗?为什么老是看不惯那男人?
“是,岛主!”
煞恭敬的屈了屈身,劲步走了出来。一张脸倒是绷得很紧,相较之下,夜钰似乎温柔太多了。
“本年度共有九十八对情侣得到了月圣树的祝福,可以订婚!”
煞声音不含一丝情绪。倒是突然让夏紫冰想到了煞影,那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乃是四暗中最冷淡的一个,虽然对她很忠心,但让人不爽的是,老是板着脸。那天在皇宫,似乎就他一人领导着百来人的暗卫队拼死护住。慕轻云说无一人生还,莫非他也死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萧的四暗乃是集四大暗卫家族的精英于一身。天底下最强大的暗卫。直接听命于君墨萧。
“不,岛主!”陈雪的声音有些低弱,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双唇一颤。风中,发丝不禁有些凌乱。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言道:“民女记得,月圣树求姻是在戌时进行。如今,戌时并没有过去。岛主是否能再等等!”
夜钰不语,今日,他所遇到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民女祈求岛主能再给一点时间!”言落,陈雪跪在了地上。低首等待着夜钰的回音。
“雪儿……”
夏紫冰忍不住低声叫道。她相信他会来!她为他争取时间。她彻底的相信了她?
对于这一请求,所有人都呆住了。相互顾盼,虽然未曾出声。但却是各怀心思。
“他不会来了!”
水晶帘下,良久才传来简单的几个字。梨园岛的圣月求姻这活动,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很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今日,却是个例外。
“不,他一定会来的。”陈雪立即反驳了夜钰的话,“我相信他!”
那句话,一瞬间打动了很多善良的女子。夏紫冰清晰的看见,很多女子眸中流淌着感动的目光。当然,不乏有那些铁石心肠的女人不为所动。还带着鄙夷。
夜钰微微蹙了蹙眉睫,不由的柔了柔额头显出一丝不耐,“行,若是在场人有一半的人同意。本座便允了!”
陈雪的目光不禁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而身边,却有一女子。不屑的挪了一步,出言道:“凭什么为了她一个人,让我们在这里等待。岛主,民女不愿!”
“是啊是啊!既然都已经没人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下去。”
“不要等,这么晚了。我们还得回家呢。”
“哼!讨厌的女人,真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男人爱还是怎么了。我告诉你哦,连今夜这样的场面都迟到的男人,送给本姑娘也不要!”
“说的对!这样的男人还要她干嘛啊。”
听到这些,陈雪忍不住站起身来,晶莹的目光中,一滴淡淡的清泪渐渐的收拢,化作坚韧不移,“我说,他一定会来!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灵质疑我的男人!你们不配!他一定是有事,所以才会延时的。”
她的男人?这句话,虽然是在开放的岛上。女子的地位的确比别的地方要高很多。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调那是她的男人。对于陈雪来说,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冒着被人耻笑的心去相信一个男人,强调那是她的男人。有多少女孩能做得到?并且,是陈雪这个天真活泼。对于某些事微微有些软弱的女子。实属不易!
“雪儿说的对,有些人明显就是嫉妒你。不用理会!”夏紫冰开口言道,清浅的目光不屑的看着那几个女子,“若是感情连这点考验都经不住,何谈以后?”
言落,那些女孩一个个相互顾盼。用眼神交流着自己心中的言语。
夏紫冰不否认这话说的也是自己,即便是如今她活在这可能永远也不一定能回去的岛上。但她绝不会放弃。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也是对她的考验。当初,若不是她怕萧不理解她的心情。碍于她那时的现状,认为东临山路崎岖不适合她如今行走。她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岛主,民女愿意等到戌时之后。这是那位姑娘的权利,也是月圣祖先所定。不能轻易更改!再说,那位姑娘说得对。感情需要考验。”一名女子声音极其响亮,在言语响起的瞬间,很多人都看向了她。女子样貌平凡却很清秀,看得出心里的美。
“民女也愿意陪着这位姑娘一起等!”
“民女也愿!”
“恩,民女也是。”
随之,周围的呼声越来越大。别说过半,除了特殊的十几名冥顽不灵的女子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赞同了夏紫冰和陈雪的说法。
“好!”水晶帘后,夜钰温润的声音渐渐的响起,“既然如此,便等到戌时。”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雪小小的粉唇终于有了一点淡淡的笑容。但可以看出陈雪是由心的笑了。月光下,极为可爱。
那不大的入口,几乎被陈雪看过无数次。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待着。由于陈雪这么一闹,她的心上人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愿意陪她一起等的女子和一些男子,都齐齐的看着外面。只希望陈雪能够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夜钰轻抿着薄唇,目光慈和的看着夏紫冰。想起夏紫冰刚才所言不由的让她有些好奇。连这点考验都接受不了,何谈以后?这女子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呢。从他坐在水晶帘后,夏紫冰的话不多。记得第一次听她说话的时候,竟然是“没这习惯?”。他从来都以为这岛上,只有他才有资格说这句话。而此刻,这女子一袭水蓝色的衣裙。看那布料便可知,属于下层人士。为何会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他十岁便接任岛主之位,多年来对他只有崇敬。敢这样在大众场合违背他的,倒是第一次看到。
“你是谁?”百无聊奈的夜钰缓缓出口,突然觉得不妥,又加了句,“说说你的家世背景!”
夏紫冰没有言语
“民女住在渔村,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父母早逝,只与家中的爷爷相依为命。”陈雪顺着夜钰目光所视的方向,发现是在自己这边,便非常老实的回答了。
夜钰微微叹息,阖了阖目很无奈的继续温声道:“本座说你旁边那位,着水蓝色裙衫的女子。”
夏紫冰这才意识到夜钰说的是她,倒是微微一愣。顺着水晶色帘子的目光看去,“我没什么家世背景,孤苦无依独自一人漂泊。幸得雪儿收留。若是岛主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她信奉一句至理名言:“要拽就拽到底。这世界,只有两种人能够生活得最好,一种是绝对的天才,一生无忧。一种是绝对的傻子,一生无仇。”
“该死!”煞手里的宝剑紧握着,下一瞬就想解决掉夏紫冰这个女人,太狂妄了,“什么态度?”板着一张恐怖的脸,像是夏紫冰欠了他一百万。
“煞,行了!”
夜钰温润的声音再次阻止煞狂暴的动作,嘴角划过一抹低低的笑。并不再说什么。水晶帘下,只见那模糊的身影竟然靠在椅子上阖目养神。看那模样,似乎像是真的很累。看得出,他在耐着性子等待戌时的到来。
“岛主,离戌时一刻都不到了。”煞走进去,劝道:“既然主子累了,就不要再等了吧。”
夜钰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不由的看向陈雪。见其没有动静,微微扬了扬手,继续闭目等待。
夏紫冰内心一怔,如此亲民的岛主倒是第一次见到。竟然会因为雪儿的一个眼神选择等待,当真是她误会他了?
只是,让她更心烦的是。那个该死的岩峰怎么回事,莫非真是个负心汉?当然,这话她绝不敢跟陈雪提起。怕伤害那颗幼小的心灵。
冷风渐渐的飘了过来,饶是初夏岛上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偏凉。陈雪不禁打了个寒噤,躲在夏紫冰的衣襟下不知是天气突变还是如何。反正陈雪的额头开始有些发烧。这让夏紫冰顿时一怔。
“我要等他!”
刚见到夏紫冰有啥动静,陈雪立即重复这句话。夏紫冰内心一寒,紧紧的抱着她不再有任何动作。
夜幕中,盈月当空。洒向每一寸土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月圣树显得格外圣洁美丽,那一块独特的牌子迎着风荡漾在风中。好看的白色丝带在风中起舞。却是没有任何该有的动静。夏紫冰眼睛忍不住毒辣的挖了一眼那牌子,丫的,她怎么突然觉得那块牌子插上箭这么不现实?她挂得太高了吗?破岩峰,再不来看她改天不追到他屋子里去把她给剁了。这么耍她家雪儿,太可恶了。
好戏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出现的,在所有人都几乎处于失望状态的时候。突然一只箭“刷”的一声,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夺走了很多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径直的射向那孤立的牌子。上面挂着一个醒目的名字:陈雪
陈雪如梦初醒,盯着那牌子许久才相信这一事实。转身间,只见那个入口处。一男子踏着白玉雕栏,一路狂奔过来。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墨发束冠,只留了一缕青丝在前面,俊逸的眸子深情款款,菱角分明。确确实实是一个少年美男。最重要的是,细细一看便不难发现那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
“雪,对不起。我来晚了!”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抱歉。明明有诸多解释,但此刻能看到那特意为他而打扮的陈雪,什么都是空的。他对不起她。
而便是在这一刻,隐忍了许久的泪水顷刻间顺着脸颊落下。相顾无言,唯有拥抱慰藉对方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冰冷的心才再次有了一丝温度。
“对,我一定会来!”岩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如此亲密的动作,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在那一刻,几乎没有人在乎这一点。更震撼于两人之间那种坚韧不拔的感情。情韧如丝,爱坚如磐!
那一瞬间,不由的触动了夏紫冰内心深处掩藏的伤痕。心下,不由的猛然一抽。坚韧的露出一个祝福的微笑。
夜钰看了看那人,再看了看那刚才还空无一物的牌子,箭正中那牌的中间。嘴角动了动,终究是将想说的话收回去了,“念!”依然是那单单的一个字。
岩峰拉着陈雪的手,看向远方。
这次,煞终于一口气将那名单念完。当念到最后一对,陈雪和岩峰的时候,竟然刚好是九十九对。乃是历年最吉利的数字。
夜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顺着目光看向陈雪和岩峰,站起身来扬声言道:“天长地久,当真是好数字。陈雪,岩峰。本座看好你两人。”言落,他顿了顿,“戌时已到,本年度圣月求姻活动圆满结束。今夜,本座在此亲自为你们订婚。今后男婚女嫁两厢情愿。本座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百年好合。为梨园岛的繁荣昌盛奠定基础。”
听到这里,总算是订婚结束了。沉浸已久的圣月后殿一时间欢呼声再也忍不住荡漾在九天之下,连月都忍不住有些烦躁的躲在了云后。
“雪,嫁给我!”
某人已然迫不及待的求婚。
夏紫冰不由的好笑,破男人为何现在才来。不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吗?等离开这里她一定要替雪儿好好问问这家伙。不过,这圣月求姻当真是个好活动。若不是这样,两人怎么会有彼此相信,为结婚奠定下这么好的基础呢。
陈雪有些羞怯的涨红了脸,“以后再说啦!你干嘛那么急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少女的娇羞展露无遗。
“不,就现在。你必须答应我。”岩峰的口气不容置疑。倒像是在逼着某人。
陈雪看了看四周,脸颊涨得绯红却是拿这人毫无办法,“行了行了,我答应就是了。”
言落,而脸颊却是红得不能再红了。可恶啊,这家伙怎么一根筋啊。
而便是在这时,本来所有人都准备在下一秒夜钰宣布结束后赶紧的离开去庆祝一下。但无奈的是,煞一双恶寒的眼睛很记仇的盯着夏紫冰:“岛主,不知这女子如何发落?”
夏紫冰彻底的翻了个白眼,看那模样似乎连夜钰自己都忘了。而且几乎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为什么这破人会这么记仇。当真是可恨!
夜钰的顺着煞所言,目光投向夏紫冰。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也不见她有丝毫的屈服,临危不惧的站在那里。目光顺着水晶帘与夜钰四目交接。却是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涟漪。
夜钰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女子,心有余悸。
“禀岛主,容老爷在外候时已久。”一僧人近前禀报。
夜钰一怔,眉间一光滑如玉的额头高高蹙起几丝淡淡的细纹,“舅舅来了,为何在外等候一直不入呢?”
“这个,容老爷说了。今日祭月节还是得将祖先所遗留下来的礼节先办完才是。”僧人禀报。
“哦!”夜钰淡淡的应出一字,“即是如此,还不请舅舅前来一坐?共观本年度的才女俊杰,和本座一同将这祭月节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是!”僧人转身,向外走去。
夏紫冰翻了个白眼,奶奶个熊,倒是将这些礼仪遵守得连自家女儿手断了也能忍到这个时候。就是想给她一个重击哦?恩,倒是要看看这个容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冰姐姐!”陈雪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夏紫冰,一时间竟然所有的喜悦都被沉浸,所留下的全是脑海中只剩下的几个字,他们完了。
她刚才就不应该答应岩峰的求婚,蜜一般的甜当中,夹杂着无比的苦。
夏紫冰的目光顺着陈雪看向岩峰,不禁在内心一笑,眉宇间却挂出一丝笑意,“雪儿,你和岩峰先走。不用管我!”
这话半真半假,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不过,她演习不是一两天了。
“不,这事我也有原因。怎么能先走?”陈雪坚韧的看着夏紫冰。
夏紫冰指尖一颤,陈雪性格较弱,却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还能和她站在同一条线上。
“怎么了?”岩峰看向陈雪,见那如玉的眉心微微蹙起几根细纹。刚才的笑容几乎消失于无影。不觉甚惊。
“岩峰,可能刚才答应你的不能做到了。你先走吧。”陈雪抬起眉头,那表情就像是生离死别。让人难以言喻。
“雪,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岩峰一本正经的看着陈雪,虽然他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但看起来似乎很严重,他绝对不可能此刻离开。
“可是……”陈雪想再进行劝阻,而岩峰却划过坚韧的表情,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不容置疑。
夏紫冰终于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好,很好。
说话间,那个所谓的容老爷却已经到达了此处。一身黑白相间,成色显得有些成熟的衣衫。花白的头发束于冠内。肥头大耳,皱纹横生。一双眸子似是老奸巨猾,长得格外精锐。夏紫冰似乎看了第一眼就不再想看第二眼。该死,典型的土匪地主形象。丫的,难怪教出个这么专横跋扈的女儿。当真是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