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拍戏是一件会让人很开心的事,我很享受那段时光。”知道他的顾虑,她说的很轻很认真,“男神,你不要担心。”
靳初扬垂眸看着她,好一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下午的戏拍得很快,主要还是黎兮诺演的基本上都是一次性过了。
晚上没有安排,又想庆祝第一天的开拍顺利,陈导很开心,当机立断决定今晚大家一起去聚餐。
陈导请客,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放他血的机会。
看大家兴致这么高,黎兮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靳初扬便应了下来。
这算是靳男神第一次加入这种私底下的聚餐,大家兴致更高了,一行人便坐上了车气势汹汹地朝酒店进发!
临下车时,靳初扬的电话响起,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号码,他没有打算接,奈何铃声一直持续地响起,势有不接通不罢休的架势。
从停车场到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沉默地走在最后面,黎兮诺也就故意走慢了几步,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电话还在响,黎兮诺狡黠地笑着,压低了声音打趣道,“男神,我看你还是接吧,说不定是哪个女演员想找找突破哦~”
靳初扬失笑着出声,“瞎说什么。”点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这小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我说的是演技的突破!”吐吐舌头,黎兮诺一本正经道,“所以说,是男神你自己思想不纯洁哦~”说着嘿嘿地笑起来。
靳初扬:“...”
见好就好,黎兮诺咳嗽了一声勉强压住了笑意,“我不闹了,说正事呢?”看了一眼已经被他调到震动的还亮着屏幕的手机,“打了这么多次,应该是有急事吧,说不定是认识的人,男神你还是接吧。”
“怎么,不担心是哪个女明星来找我谈人生?”
“怕什么,大不了拿把扫帚守在你家门口,来一个扫一个!来两个扫一双!”
噗!靳初扬直接笑出了声,看着他总算笑了,黎兮诺大手一挥甚是豪迈,“好吧,你打你的电话吧,我不吵你了。”就加快两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看着黎兮诺的背影,靳初扬无奈地摇摇头,唇角还挂着宠溺的笑。
终于将电话接起,靳初扬淡淡道,“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醇厚的男人声音,“二少。”
眸色很淡,靳初扬径直准备挂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急切地响起,“你看你身后!”
脚步一顿,敛了敛眸,半晌,靳初扬还是转了身。
他便看见,半明半暗的角落里,一辆车正停在那里,正拿着电话的男人站到一旁,然后,车门打开。
他先是看见了一双黑色高跟鞋,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
视线紧紧锁着他,女人向旁边伸出手,男人连忙将还未挂断电话的递给她,将电话放到耳边,她鲜艳的红唇轻启,“过来。”
眼神不由自主地眯了眯,靳初扬抿了抿唇,却是径直转了身。
电话那端却传来一句暗含警告的话,“所以,那些人是你的朋友么?”
叶澜眯着眼看着他停下,满意地笑笑,语气第一次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所以,别逼我对你的朋友动手,嗯?”
靳初扬站在原地,眼底涌起汹涌的怒意,垂了垂眸,抬眼看了一眼前面正走在人群中央的黎兮诺,还是妥了协。
车后座上,靳初扬快速打下几个字发了出去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车内还是沉默着,看她明显不想先开口,靳初扬偏头看向了窗外,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知道靳夫人想和我谈什么?还请直说。”
“靳夫人?”叶澜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明的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忧伤,“初扬,你真的打算这辈子就不再叫我妈了吗?”
靳初扬笑起来,眸色幽深,看不清情绪,“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是过?”
“我只记得我说过,”靳初扬脸上笑容冰冷,“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与靳家扯上什么关系。”
再也不想,拥有一个恨不得让他早点去死的母亲。
叶澜神色一冷,“初扬,不管你如何否认,我始终是你的母亲,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看,还是这么强势,不容任何人质疑,这才是那个杀伐果断,凭一己之力稳下暗门的当家主母,叶澜。
人的记忆总是这么奇特,在她面前,他几乎早已忘记的一切,此刻通通在他脑海里喷涌了出来。
暗门主母叶澜孕有双胞胎,这几乎早就是l国人人尽皆知的大喜事,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在看着孩子的那一眼就变了脸色。
靳家几位嫡少爷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露面,靳家大少靳初彦出生第一天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自然对外瞒得密不透风,只是,谁也不成想,他越长大病情就变得越来越严重。
那时,心脏移植的供体本来就少,暗门几乎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势力,也找不到与他相匹配的供体,靳初彦的身体就一直在耗着。
那时候靳初扬也不是太懂,只知道,每一次,无论大事小事,只要靳初彦出一点事,家里就会大乱一场,他看着妈妈的视线永远胶在他的身上,有时他也会很羡慕,也会问,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他?
他一直都记得那段日子,靳初彦再次住进了医院,虽然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医院,可是那一次就连他都能感觉到这一次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因为,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回来过。
他记得那一天,他笑的很开心,因为,几乎从未对他笑过的妈妈为他包下了整个台球场,安静地看他打了一上午的台球。
而他高兴的不是她为了他包下整场,而是,她知道自己最爱的就是台球,就像记住靳初彦所有的喜好那般记住自己喜欢什么。
打球时,每次他都把胳膊伸得笔直,动作做的既优雅又标准,眼神认真又专注。
他只是希望她高兴。
他以为,她有点喜欢自己了。
然后,她带他去了医院。
坐在医院的休息室坐了很久,他的腿已经麻木,身体像置身寒窖那般冷,当他看着妈妈拿着一张化验单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出现时,他站起来淡淡地笑着,因为腿有些麻几乎站不住。
那时,他问了一个问题,他说,“妈,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他也仅仅只有十六岁,却也知道,换心脏无疑是要自己的命,没有害怕,没有后悔,毕竟他从来就是以靳初彦的影子活着,可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就想知道。如果他说不,她会怎么对他呢?
只是,好可惜,他甚至都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就被关进了地下室。
那一晚,十五岁的靳希言,将他从地下室带了出去,他永远记得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
靳家的势力有多大他和靳希言一直都清楚,人越少的地方越安全,所以两个人竟然就傻呼呼地上了山。
那时已是冬天,山上白茫茫一片,好在两人都穿着白色风衣,几乎可以与雪色融为一体。
他们已经安然度过了几天,却就在他们都放松警惕时遇到了枪击,是的,来的人竟然毫不留情的开了枪。
靳希言结结实实地帮他挡了三枪滚下了一个大山坡,他看着鲜艳到刺目的血渍在靳希言的白色风衣上晕开,听到一个女人在最后的惊呼声,“别伤错了人!”
手脚彻底冰冷。
他睁大着眼睛遥遥地看着站着那里的雍容华贵的女人,却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的眼中是不是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只知道——
开枪的人,真狠。
靳初扬醒来时已在乡下的村户家里。靳希言却已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等他找到已经被积雪掩埋了大半个身子的靳希言时,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意识,甚至,就连呼吸都已经浅薄得只剩一缕。
于是,他选择了回家。
坐在回家的车上时,他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时他就在想,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认了。
回到靳家时,靳初彦已经做完了手术,不是亲人,供体还是有些轻微的排斥反应,看着靳初彦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模样,又看看几乎已是半死不活的靳希言,叶澜出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被病痛折磨而不救,弄得自己的弟弟一身是伤半死不活,靳初扬,你怎么不去死?”
那时他就笑了,脸色惨白,“妈,我也是你的孩子。”
他也是她的孩子,中了两枪,也曾从鬼门关前走过,她怎么就是无动于衷呢?
哦,她说,你怎么不去死,倒是他忘了,那两枪,还是她亲自开口下令的呢。
“我只有两个孩子!”别过脸,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视线,声音却依旧冷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一个孩子在出生那天就死了。”
他忽然想起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身嘶力竭地朝他嘶吼,“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小彦而不是你?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忽然想起——
他四岁时,暗门大乱,危机四伏,她将靳初彦送到国外,带着他站在大家面前,笑得温婉恬静,“这是我的大儿子,靳初彦,小彦。”这是他第一次站在阳光下,代价是,一道刀疤。
他八岁时,只因他生了病,她怕他将感冒传到了靳初彦身上,就将他关进了暗室,几天几夜,让他从高烧四十几度中硬生生挺了过来。
他十一岁时,靳初彦犯了大错,因为怕他受不住,就将他推到了人前,然后,他被狠狠地抽了二十鞭子,却,无人来问。
再到如今十六岁,他终于明白,所谓以命换一命,在这个谁能活下去的选择题里,他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控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胸口像被人彻底撕开的那般疼,靳初扬嗤嗤地笑起来,边笑边咳,咳到一丝血迹从他嘴角蔓延,他仍是笑,止不住地笑。
她说的本来就是对的,早在十六年前,靳初扬在所有人眼里就只是一个死胎了,靳家主母产下两子,一子死于胎中,全世界都知道。
而他,活了十六年,也不过是靳初彦的影子罢了。
“以前我总是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您这么恨我?”靳初扬垂下眸,看不清情绪,说的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现在想想,这十几年,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错,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他也曾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以为她只是不太喜欢自己,却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曾想,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于是,刀下血凉。
他曾执着等待的回首,曾渴望拥有的怀抱,曾偷偷记下的微笑,连着这身体里流淌的血脉亲情,被胸前妖冶盛开的血色全部抹去。
靳初扬的脊背挺的笔直,再也不同于以往在她面前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叶澜心里一慌。
“妈。”他如此淡淡地唤着她的名字,“我会离开靳家,以靳初扬的身份活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当他从完全陌生的环境醒来,打量着那间破旧小屋时,以靳初彦的影子活了十六年的他,在那一刻,突然想要活的简单一点,简单地为自己活一次。
“呵,离开靳家?你以为你没有靳家少爷的身份你的日子还会这么好过?”叶澜面色难看,说话冷峭,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高贵端庄温柔娴静,“我告诉你,如果你今日走出了这个门,以后就算后悔了今天的选择,也休想再踏进靳家大门!”
好过么?以一个卑微的影子活了十六年,好过么?亦或是,还有比现在更难过的么?
从开始到最后,他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还不是活了十六年?比起曾经那么失败的人生,他还有什么是他过不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彻底走出来,她又出现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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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说虐就是吓吓你们啦,其实一点也不虐对不对~
还有,宝贝们来开开脑洞,都说恨一个人总是有原因的,亲爱的好好猜猜叶澜怎么会这么恨靳初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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