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别墅里,靳墨森陪薄昀乐吃了晚饭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知道他一向就忙,原本想跟他商量的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刚准备去楼上的书房上网打发时间,靳墨森却又折返了回来,从他出去短短十分钟衣间就有缀着的几瓣雪花就可以看出来,外面应该是在下着挺大的雪的。
楼梯转角,薄昀乐还有些讶异,“怎么折回来了?”
“有件事儿,若是不让薄儿知道,将来恐怕会怪哥哥。”靳墨森笑笑,说的倒是很淡,“所以,陪哥哥去看看?”
下着楼,薄昀乐笑道,“好。”
揉揉她的头,他的目光极尽宠溺,“上楼去再加两件衣服,等会儿还有一段路要走。”
“很远?”外面不是还在下着雪吗?
“嗯,有点远。”靳墨森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车子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一个破旧落后的村巷子口停下。
这时,天已经大黑,铺天盖地的雪勉强为这个世界增了一点亮色。
下了车,薄昀乐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雪掩埋的村庄,心里隐隐涌起不安。
下意识地抓紧靳墨森的胳膊,薄昀乐笑了笑,“哥,这么晚了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去了再说吧。”
反握住她的手,靳墨森将她的手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没有再开口,沉默着带她走进了这个小村庄。
即使眯着眸子也挡不住他身上溢出的深刻狠厉,薄昀乐便安静了下来,心里却已然明白了大概。
allen和两位保镖留在了车上,两个人没有打伞,任由一片片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睫毛上。
一脚一脚踩在雪地里,整个世界仿佛安静得只剩下沙沙的声音,像是一颗砂砾,磨在他的心口,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有些疼。
小村庄里只有大概不到十户人家,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又下着雪,大多数人都早早回了家关了门。
只有一户人家门还大开着,里面的灯光还有些昏黄,她站在外面的雪地里,只能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看到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
慢慢地,安静地,她似乎还听到了人压抑的低低的哭声。
出乎意料地平静。
“是他吗?他死了?”薄昀乐侧身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像是随意地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以他才会在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将带了她过来?
靳墨森拨了拨她头上、肩上的雪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如她一般淡漠随意。
他对里面那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在他幼时就跟了母亲去了国外,对他,靳墨森甚至没有一点印象。
若是有些不同,那也只会是恨,因为他,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的薄儿。
听到他的肯定,薄昀乐唇角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一些,靳墨森却觉得,握在手里的手几近冰凉。
两个人还站在那里,雪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屋子里的哭声也有。
然后,就在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越来越大、几近撕心裂肺的哭声里。
她笑,“哦,真好。”
他应,“嗯”
……
晚上十一点半,灯红酒绿的酒吧里,江意皖一个人坐在吧台前,一直往自己嘴里灌酒。
除却耳边充斥着嘈杂的混合各类声音的音乐声,她脑子里几乎全是网上的骂声,一字一句,一声一声,就像这酒吧里的音乐声一样,几乎要把她的脑子炸开。
这件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现在公司也拒绝为她出面解决了,说是上头有人压着,她得罪一个大人物,掐得紧,明显是想致自己于死地。
更何况,公司不止她一位艺人,这其中牵扯的还有“圣皇”一姐吕檬,与她相比,吕檬显然更有价值值得去救,他们自然不想再在她身上花心思去漂白她,任由她臭下去。
这下好了,现在公司将她的一切活动通告全都取消了,已经发表的三张专辑销量一掉再掉,签约的第一部影视处女作也面临着解约换人的风险,自己拼命换来的才刚刚起步的事业几乎被毁于一旦。
不过一天的时间!
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吧台的另一角,两个男人正在低头交耳说着什么,他们流里流气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从她出现在这里他们就注意到了,女人一件紧身皮衣外套勾出身体曼妙的曲线,身材火辣,一头大波浪卷长发搭在肩上,整个人妖艳无比,犹如一个性感尤物。
是他们今晚最好的猎物。
看着她整个人都醉软在椅子间,明显已经醉的不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精光,火焰升腾。
舔了舔嘴唇,掩下眼中迫不及待的光芒,其中一个男人搓了搓带着粗茧的手掌,朝她走了过去。
江意皖趴在吧台上,一只胳膊半支着身子,眼神迷蒙地看着酒杯,看着一汩殷红的液体划过玻璃杯壁,嗤嗤地笑了起来。
倒尽,却没有被添满,晃着手里的酒杯,江意皖叫了一声,“waiter”
“再来一杯。”另一道男声乍然响起。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她的肩膀,半是安抚半是挑逗,“美女,心情不好?”
歪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似乎有些看不真切,江意皖支起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身子还有些歪歪斜斜,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歪进了男人的怀里。
本来还在想着用别的法子让她乖乖听话,谁知道这女人直接投怀送抱来了。
男人心里一喜。
一只手移向了她的腰际,眼中的精光更甚。
江意皖已经醉的不轻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身体有些不舒服靠在他身上动了动,“你是谁?”
迷离的灯光正好影射过来,隔得很近,男人很快将她认了出来。
江意皖,轰动全网的“艳照门”其中的一位女主角。
视频、床照他都见识过了。
啧啧啧,她在床上妖媚放荡的样子可是比现在更甚一百倍,那一声声呻吟声、叫床声,可是比那些酒吧小姐叫得更销魂,堪称销魂入骨。
另一个男人也见有戏,走了过来在她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已经清醒了,江意皖推开在这个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的男人,重新趴回到吧台上。
想着网上网友咒骂的评论,又想起楚逸转身对她弃如敝履的神色,涌起一阵酸涩和恨意,江意皖拿起桌上的酒又猛灌了一口。
因为灌得有些急,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男人重新将她揽入怀里,一手帮她顺着气,“美人,怎么了?谁欺负美人了么?”一只手准备去挑她的衣端。
按住男人的手,江意皖顺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抹酒红色的液体从她嘴角溢了出来,她滑腻的舌头探出来在妖艳的红唇舔了舔,呼着酒气笑道,“你想睡我?”
整个就是一十足的带着一双勾人魂儿的媚眼的小妖精,两个男人咽了咽口水,身下更加蠢蠢欲动。
“当然想啊。美人就是该让男人好好疼的。”男人大着胆子将整只手都探进了她的衣服里,“就是不知道美人肯不肯让我们兄弟俩好好伺候了。”
他常年混迹酒吧流连夜店,算是久经沙场,自然已经练就了一手好技术。
带着粗茧的手指滑过她细嫩滑腻的肌肤,挑起阵阵情欲。
“成全你。”身体被撩拨得也起了反应,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软了,柔若无骨,江意皖靠在男人的怀里,吐出媚气,“带我走吧。”
两个男人迅速结了账,半扶着半强迫式地带她出了酒吧,直奔离酒吧最近的酒店去了。
酒店前台,一个男人在她包里翻了翻,掏出了她的身份证开了房,就将她带进了电梯。
正好有几位客人从前台经过,看着三人的背影,其中一个人指了指那个中间的女人,“那不是那位女明星吗?”
另一个人点点头,话里满是鄙夷,“啧啧啧,直接带两个男人来开房,私生活也是丰富的很。”
在场的其他人笑了笑,几个人谈笑着走出了酒店。
……
薄昀乐回去就发起了低烧,三十五度的体温,一只手冷得就像在雪地里冻过三天三夜一样。
他只能连夜叫了私人医生来照顾她。
楼下,allen看着眼前这个眉头紧紧锁着的男人,有些无奈。
“你说你,明明心疼她,干嘛要带她去那地方?我看她这几年早就放下了,人死了又不是不能瞒着她,就说没找到不就行了吗,何必惹她伤心?”
现在倒好了,分离了十几年,你直接带人家去见了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人家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
没有理他,靳墨森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跟了他这么多年,allen自然知道他只要心烦了就会抽烟,若是实在烦躁得不得了,杀人也可能。
他现在心情烦躁,allen只当他是为那个决定后悔了。
可是。
“kg,anl可是还在楼上的啊,你确定要在这里抽?”allen也是为他们兄妹俩操碎了心,作势就要抽走他手里的烟,“人家小姑娘正伤心呢,你还在这让她不开心。”
他记得,kg从不在家里抽烟,这是他的原则。
anl不允许他抽烟,这也是她的原则。
动作偏了一下,靳墨森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吐出了一个烟圈,脸上已有不悦的迹象。
但是想到楼上那个女孩,靳墨森还是将手里的烟摁灭了。
他妖邪精致的眉目覆着倨傲的邪气,寡淡得近乎淡漠,“她是我妹妹,没你想的那么弱。”
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在雪雾漫天的大街上流浪了几个月,熬过了整整一个冬季,怎么会弱?
她一直都比别人看到的更要坚强,就像冲破岩层拼命向阳生长的树。
这是他的妹妹,他的薄儿。
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薄昀乐的体温才总算恢复了正常,靳墨森走进去看她时,她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她床沿处坐下,靳墨森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的软发拨到了一边,嗓音温暖,“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柔和的灯光下她的五官温软的一塌糊涂,薄昀乐笑笑,笑容中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哥,我不恨他。”
这么多年,被哥哥放在手心疼了这么多年,她好像已经忘记了当初那种冷风刺骨的感觉了。
“我知道。”有些漫不经心,靳墨森放软了语气,安抚性地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很晚了,不困么?”
薄昀乐笑了笑,“好像真的不困。”
靳墨森立马拿出了对待外人的那种强硬的做派,板着脸佯装生气道,“不困也得睡!”
瘪瘪嘴,她有些委屈,“好吧。”
他也只能软下来,“睡吧,哥哥保证,明天早上有惊喜。”
眨眨眼,薄昀乐笑道,“是希言吗?你同意了让他明天早上来接我?”
靳墨森:“……”
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虽说她猜的勉强算是对的,但是心里怎么就是突然不爽了呢?
不,不是不爽,是很不爽!
靳墨森挑挑眉,没好气地说道,“你就这么喜欢那男人?即使他活不过三年,即使他有可能死在下一秒?”
早就猜到是这个原因让他这么反对,薄昀乐笑的温软恬静,“哥,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和他好好爱一场了。”
薄昀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软软地撒娇,“哥,你让我现在离开他,我不会甘心的。”
不会甘心,她甚至还没得及好好和他相爱一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