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道..”墨江转身就走,并未给陈岚儿多留下什么话语。
陈岚儿哑然失笑,其实她不该在这宫中抱有什么人心的温暖。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般在温室里长大的。
墨江站在旁边时不时撇了撇屋内的情形,直至她安然入睡了他才得以放心。
——合欢宫
“拜见皇上。”墨江一抬眼就看见张选侍未着寸缕的躺在床榻上目光期待的撑着头看着亓官昱。
亓官昱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的,并未凌乱的穿戴在身上。
“啊...”张选侍听到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吓得顺势抱住了亓官昱的腰。
亓官昱皱了皱头,并未阻止。
“皇后娘娘已入睡,不必担忧,不打扰皇上鱼水之欢。”墨江厌恶的看着张选侍那双不安分的手。
一说完就起身走了,还未等亓官昱说话便退下了。
自从陈家被灭门后,亓官昱深深的感觉到墨江不再是从前那个喜爱与他打闹的墨江了。
也不是那个会耍贫嘴的墨江。
现在的墨江才是真的称的上墨江大人这四个稳重的字眼。
——天子宫
墨江踩着轻巧的步伐再次站在门口,他没有拿油纸伞。
一路淋着雨走回了天子宫,全身上下湿透了。
直至他看着天空渐渐放亮,这才得以放心离开,衣服也早已晾干了,带着雨水的湿润的味道。
也就是说,他一夜未眠。
而亓官昱整晚留宿玉芙宫。
陈岚儿习惯性的伸手探了探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无一温存,她留恋的多摸了几下。
约莫着是想骗过自己,起码有点安慰吧,否则,她该真的成为无名无份的怨妇了。
他真的整晚都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
陈岚儿摸了摸脸上的泪痕,只觉可笑的荒唐。
她还在期待着什么,是她自己一手将他推开,就不该责怪他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是这宫中千千万万女子的夫君。
“淑华,帮我擦把脸。”陈岚儿迟迟没有听到淑华的回应的声音,只好站起来四处走动走动。
以为自己颇为熟悉这宫中的陈设,却还是不小心被绊了个跟头。
“啧...”陈岚儿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极强的反应能力逼迫她双手撑在地上。
导致手划破了皮,点点血珠争先恐后的冒了出去。
她没有多再耽误,自己爬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我给你端了热水。”淑华急忙放下脸盆。
拉着陈岚儿的手将她牵到床榻上说道:“你先坐在这里,别乱动哦。”
淑华像是哄小孩一般对着陈岚儿说道。
陈岚儿也乖巧的点了点头,不给别人添麻烦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淑华拿起温热的脸帕轻柔的按压在陈岚儿的脸上,特别是红肿的像是咸鸭蛋的两个眼睛。
更是着重停留了好一会。
“小姐,以后可别这样哭了,对你的眼睛不好。”淑华一边揉着陈岚儿的眼睛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这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和无神,谈何眼睛,形同虚设。”陈岚儿摸了摸泛凉的眼睛。
手在面前晃了晃,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空气流动扑在脸上的感觉。
“淑华,我想去找林采女,可以吗?”陈岚儿渴望的看向淑华。
淑华即刻反应,那不是合欢宫吗?与昨日皇上宠幸的张选侍是一个宫的。
“玉芙宫有何好去的?倒不如陪你在院子里荡荡秋千可好?”淑华牵着陈岚儿的手哄骗的说道。
“不嘛,不嘛淑华最好了,快带我去!”陈岚儿嘟着嘴甜滋滋的说道。
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印在两颊上,十分可爱。
“好吧...老奴带你去。”淑华正值三十,膝下无子无女,一生清白家世毫无牵挂。
也就当陈岚儿这个小丫头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合欢宫
一路上人迹罕至,没有多少什么人,便顺利的来到了合欢宫。
刚踏入宫门耳边便传来宦官的尖声宣旨。
“张氏贤良淑德,昨日侍寝有功,特封为宝林,钦此。”
陈岚儿听见“侍寝”两个字,突然轻咳了两声。
原本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偏宫突然看了过来。
淑华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低声在陈岚儿的耳边说道:“那个新封的宝林要走过来了,不如我们先去找林采女吧?”
“无事,说不定是友善之人呢?”陈岚儿站定在原地等待着张宝林。
张乐渝一扭一摆的走了过来轻轻行了一礼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拜见张宝林。”淑华轻撇一眼。
“张宝林是不会行礼吗?应该屈膝弯腰低头,哪一点你做到了?”淑华最看不惯这般趾高气昂的女子。
才刚刚入宫就敢这样狗眼看人低。
“何时需要向你这个奴婢来指责我了?”张乐渝傲慢无礼的摆弄了一下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有意无意的炫耀着刚刚得来的宠爱。
“本宫从你的语气中感受你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女子,还真是看错了人。”陈岚儿轻启朱唇,威风凛凛的说道。
“臣妾只是看不惯一只身边的狗在你我面前狂吠,难道皇后娘娘是非不分?”张乐渝位份不大口气却不小,将陈岚儿于她相同并论为你我。
“本宫与你向来不是你我?本宫是一国之母,你又算得了什么?”陈岚儿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气的张乐渝牙齿咯咯作响。
“臣妾尊称你为一声皇后你就真以为你是皇后了?搬不上台面的无名氏!”张乐渝与那日的唯唯诺诺完全沾不上边。
全然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扶我跟她面对面。”陈岚儿对着淑华说道。
淑华也顺从的将陈岚儿扶至张乐渝的对面。
陈岚儿的手缓缓抚上张乐渝的脸,张乐渝只觉得陈岚儿的指尖微凉。
“皇后娘娘..”张乐渝话还未说出口,一声清脆的巴掌在空气中响起。
张乐渝被打的偏开了头,白皙的肌肤顷刻间便开始泛红。
红晕缓缓从耳朵顺延到脸颊上。
“皇后娘娘...为何打臣妾...”张宝林娇柔做作的声音传来。
陈岚儿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那何不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坐实在!
陈岚儿感觉自己的脚边似有一物,陈岚儿毫不犹豫的再次踹了一脚,听到张乐渝嘤咛的喊了一声。
这才满足。
“放肆!陈岚儿,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岚儿轻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拜见皇上,淑华,我们走。”陈岚儿感受到一阵风掠过她,扶起了她脚边的女子。
“给我站着!陈岚儿!”亓官昱再次怒喝道。
“昱郎,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岚儿的双手捏成拳头,心头的委屈渐渐涌上心头。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可以去猜,可以去想象。
张乐渝是有多小鸟依人的躺在亓官昱的怀里。
亓官昱听见眼前这个委屈的女子尽管多气愤,还是叫了她对他最亲密的名字。
可他却叫了她两次全名。
嘴边的话渐渐收了回去,只留下一句:“今晚等我回来。”
陈岚儿紧紧的抓着淑华的手,生怕自己倒在亓官昱的面前。
挺直的脊背渐渐弯曲,鼻头一酸,转身而去。
听着张乐渝矫情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才知道亓官昱终究选择的不是她。
他们只会形同陌路,越走越远,永无交集。
“淑华,我没哭...”陈岚儿捏着淑华的手腕渐渐放松。
淑华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紧紧的抓着陈岚儿的手让她不要太过于害怕。
“林采女在吗?”淑华轻轻叩了叩门柔声问道。
不一会,云朵便打开了门,抬眼一看竟然是陈岚儿连忙行礼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家主子呢?”陈岚儿有些着急想要看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友人。
“拜见皇后娘娘。”林瑶也挽着陈岚儿的手臂拉近屋子里。
“娘娘是否听说张宝林侍寝升位份的事情了?”林瑶也倒了一杯清茶递到陈岚儿的嘴边。
陈岚儿接过又放下无奈的说道:“自是知道,我还给了她一巴掌加上一脚给她祝贺呢。”
“啊?娘娘这么刚啊!不过你可错怪她了。”林瑶也再次将陈岚儿放下的茶杯又拿了起来。
陈岚儿不得不喝上一口这才让林瑶也舒心。
“错怪?狗仗人势的东西就该打!”陈岚儿一口喝完杯中茶水,满肚子的怨气都撒在这个茶杯上。
“她昨天根本没有侍寝。”林瑶也本想给陈岚儿添茶,这才发现茶杯居然碎了...
居然碎了....
林瑶也疯狂的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的对着云朵用唇语说道:“看到没!你要是惹到她,就是这个下场!”
云朵突然发觉事态严重性,郑重的点了点头。
“再去拿一个过来!”林瑶再次启动唇语攻击。
云朵更是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在拿了一个茶杯过来。
“有没有侍寝都是迟早的事情,你也是要侍寝的。”陈岚儿揉了揉林瑶也的头。
毛茸茸的,没有多余的首饰,大多是头发。
“你怎么都不带首饰什么的?”陈岚儿满意的蹂躏着林瑶也的头发舒服的说道。
“那多老气啊!正值少女,也就张乐渝臭显摆,一头金银珠宝,不知道她低头头会不会掉下来。”林瑶也随时大家闺秀,说起话来却是好笑的很。
陈岚儿也是被她逗笑了,笑起来甜甜的好像春风拂面。
就连林瑶也也看呆了。
“娘娘,你入宫的时候皇上是对你一见倾心吗?还是你心中有他人?”林瑶也突然认真的问道。
“我?入宫的时候我已想不起什么模样了,大概是满身血痕,双眼流淌着鲜血吧,心中牵挂之人早已死光了。亓官昱对我大概不是一见钟情吧,我曾救过他性命,也曾为了他被敌军掳去。”陈岚儿有些伤感的说道。
林瑶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心中早有他人,我不愿侍寝,也不愿成为这笼中鸟。”
“这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陈岚儿有些着急林瑶也的冒失,就这般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还真是大方。
“瑶也什么都不怕,只是我听说他被家里催着成亲,想必他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吧。”林瑶也双手撑着脸叹息说道。
“怎么?官职很高?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陈岚儿不禁冥想到底是如何男子让林瑶也难舍难分。
林瑶也接连摇着头无奈的说道:“若是大人物,爹爹也不会毅然决然的让我入宫,他为的就是阻断我的念想。”
“父母之命,难以违抗,唯有顺从。”陈岚儿突然怀念起自己的爹娘,原来他们做的真的比其他爹娘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林瑶也看着陈岚儿发呆的模样突然也跟着发起了呆。
身不由己的人多到充斥了整个明昭国。
——何家
屋内传来漫天的血腥味,一男子头发披散整个人趴在椅子上,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双唇紧紧闭拢着,直至发白还是不肯喊出来。
“你为何还是对林家那个大小姐念念不忘?”何若拿着竹子制作成的软鞭一下一下的抽打着何子牧。
“爹,孩儿是真心爱慕她的!”何子牧光是听到林这个姓就足已让他莫名柔软下来。
何若的鞭子从未停下,何子牧的血肉已和布衣粘连在一起。
“林家大小姐早已入宫,嫁做人妻,你莫要贪念了,我们家只是个卖米的配不上她家世显赫。”何若的鞭子缓缓落下,打至何子牧的耳边的地面。
何子牧的喘息声越来越虚弱,直至无力的垂下了手。
“子牧!子牧!”何若背起何子牧就往医药馆跑。
“老何,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一个白胡子老者轻轻挑起沾粘血肉的布衣摇了摇头说道。
“哎,为了让他记住我们家高攀不上林家那小姐,我也是煞费苦心了。”何若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可话里话外还是作为父亲的倔强,毕竟他对于子牧的心愿便是希望他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与那般位高权重的女子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