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高大人不怕我把松滋监利献给楚国?”拓跋恒对高保融的邀请略有些吃惊。在他的想法里,顶多是礼遇而已。
高保融笑道:“拓跋先生可能还没有想清楚,如果楚国能够治理好松滋和监利,并和荆南正常商贸,同在一国,不存在什么献给谁的问题。造福百姓才是实实在在的。”
高保融话说得漂亮。
但是实际上,是否造福百姓也是一个开战的理由。
拓跋恒想想,以监利为引,虽然自己北逃荆南,但是为马希广留一条后路,以不枉先王把马希广托付给自己。至于到时候马希广能不能脱身,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监利距离长沙并不远,把家人偷偷送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现在刘彦蹈那帮人视自己为眼中钉,巴不得早点走人。
见到拓跋恒答应了,高保融就把拓跋恒留在身边,要是让拓跋恒拖延水军本来就不快的速度,那就糟糕了。
临时军营正在迅速构建,天色渐渐黑了。梁延嗣带着几个部将都到了。
蜀军带队的将领已经打听出来了,是田行皋的弟弟■,田行建,据说勇武过人。梁延嗣的骑兵队几次与蜀军斥候的追逐战,都是在团练埋伏配合之下才打赢,而且损失不小。
不过梁延嗣还是凭借着骑兵与团练的配合下,完成了消灭蜀军耳目的任务。蜀军万般无奈之下,连夜构筑营寨,他们也想用长期围困的方式拿下夷陵。
“渡口是蜀军防守要地,蜀军占据了夷陵和渡口周边的几个山头,在上面修筑工事。想要偷袭并不容易。不过李将军在夷陵城东扎营,和蜀军一样在抢修工事。他留了一千士兵和团练一起守营。当阳兵和江陵兵已经合兵一处,准备佯攻牛头岭的蜀军。我估计蜀军也在预谋夜袭李将军的营寨。如果那边打起来,营寨被攻破,我军发生溃散,渡口的蜀军可能会想要追击。而如果牛头岭被拿下,蜀军可能会增援。无论怎样,渡口的蜀军都有可能连夜调动。”
梁延嗣非常疲惫,但是因为这次战争和以前不太一样,虽然忙碌,但是小战果不断。接连的胜利让士兵的士气越来越高,他们都忽略了一些损失。当阳兵的一千骑兵,现在只剩下八百多人,骑兵的训练时间还是太短了。
“梁将军和闵将军要配合团练再给蜀军设一个局,八百骑兵冲一下营,不要真冲,让苏军的营寨点起火把,以防止劫寨。闵将军找机会用弓箭杀伤敌军。敌人在明处,我军在暗处,这个不难,但是不要让蜀军突袭,你们来不及撤退。”
“女卫已经出发了,她们会想办法从水路或者其它方法进入蜀军的渡口。除掉蜀军的船只,烧掉他们的粮草。如果蜀军发生混乱,你们就趁乱劫寨。如果蜀军进退有序,你们就轮流骚扰。还有让团练在蜀军的营寨之间的要道上埋伏,遇到传令兵和少量蜀军,想办法消灭他。断掉他们的消息传递。”
下命令的是梁夫人。
高保融则在翻看地方团练和梁延嗣送过来的参战的人数,粮食存放地点,大小几十次小战斗的有功应该嘉奖的人员。
对于女人参政,拓跋恒不以为然,历史上妇人干政带来的祸患简直太多了。只是拓跋恒现在不方便多说什么。
闵平江也有些不适应。但是看到梁延嗣他们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也就默认了。战乱之时,荆南缺乏人才,这大概也是不得已为之吧。
女卫确实少了一些人,但是出发的女卫到底应该不会超过百人。这一百人能够做什么?
放火?闵平江集合水军的时候,天空还飘着细雨。不过这是月圆之夜,如果是晴天,月光一定会把夜空照得和白昼一样。但是这是阴云密布的天气。云层不厚,月光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得见,偶尔从云缝你露出身影。
这样的夜晚行军有些困难,因为有不少士兵到了晚上完全看不见,被女卫们称之为夜盲症,认为是饮食不均衡导致的结果。女卫中确实没有夜盲症,可是在水军中却极为普遍。
似乎步骑兵中也有,但是比水军少很多。
女卫们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可能确实比水军要适合作战,但是怎么放火?士兵们傍晚烤衣服时的火堆都很难升起来,何况这雨水一阵一阵,根本就没停过。
“梁将军,夫人说在这个天气放火,能成功吗?”
闵平江低声问。
梁延嗣不允许士兵用火把,部队是一些路比较熟的团练兵带着前进。好笑的是,梁延嗣居然也有夜盲症,被亲兵,护送着落到了后面。
“也许有办法吧,你可能不认识。主上营房里面那个蒙着的脸的女人是耿先生。你知道耿先生吧。”
梁延嗣走得跌跌撞撞,但是坚持着。
“略有耳闻。耿先生不是擅长点石成金术吗?据说还会雷法。难道她请了天兵天将?”
闵平江这么说,是因为各国都有凭借一个道士就可以安定一方的例子,比如楚国柳州刺史彭玗还在吉州的时候,自守新淦二十里风冈,就有玉笥山道士刘守真请神鬼风雨雷电余地,吴兵数年不敢进攻。刘守真死了,彭玗才不得已投向楚王马殷,为柳州刺史。
玉笥山原名群玉山,因为北山遍地都是青黄红白黑五色石,故称“群玉”。相传西天王母授汉武帝《上清宝箓图》,天降白玉笥在太白峰,武帝命人去取时,风雨突降,席卷玉笥而去。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玉笥山被称为道教第十七法乐洞天,第八郁木福地。从秦朝开始就有人在那里修道,唐朝逐渐繁盛。
闵平江游历楚国的时候就去过那里。曾经亲眼见过那些道士们所展示的神迹,所以深信不疑。
梁延嗣道:“天兵天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抓了。不过耿先生确实会雷法,我有几个好兵被她用天雷炸死了。死的时候皮开肉绽,面色黝黑,如被火焚。主上带了耿先生到这里,即便不是请天兵天将,恐怕也会另有别法。”
闵平江叹了口气:“主上虽然贤明,但是枉妄信巫蛊,恐怕不是好事,作为臣子应该进谏言才是。”
梁延嗣笑道:“你们这些夫子就是多事,能打仗,打仗能赢就行。管它什么法子。”
闵平江身边的水军亲卫怒道:“闵将军何曾是夫子,梁将军是欺水军无人不成。”
这边的亲卫也不干了,有掐起来的架势。
梁延嗣笑着说:“反正我不管,要劝,你们将军去劝。你们这些大头兵干什么,不想着怎么样对付蜀军,还想内讧不成。”
闵平江也阻止身边的亲卫说:“劝不劝各由人愿。这一仗打完,我是要进谏的。”
梁延嗣拍了拍闵平江的肩膀:“不错啊,这才带了几天兵。”
他拍的时候用了力气,差点把闵平江给拍趴下。
闵平江只有苦笑。
按理说梁延嗣在荆南的将军中,还算是读了几年书的,也是一员老将。只是梁延嗣一直都与士兵为伍,所以带有了士卒特有的习性。为人爽直,当然也容易得罪人。王保义、鲍唐和倪可福老退以后,梁延嗣算是荆南数得上的一员大将了。但是在闵平江看来,这也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夫而已。
同样的问题,拓跋恒是直接问高保融。
“百名女子,且不谈如何进渡口,这天气阴湿,如何点火,火势不成,很容易被扑灭。恐怕只是可惜了巾帼英雄。”
一直沉默的耿先生冷冷地道:“拓跋先生居楚地,难道不知道占城贡猛火油吗。高奴和延寿两县出石漆,与猛火油为相同。遇火不灭,越是用水浇火越是蔓延不可收拾。猛火油是万年前树木沉积所化,火之精也。只是不好引燃,我只有秘法。”
拓跋恒愣了一下,问:“敢问这位是。”
“天自在山人耿某。”
拓跋恒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