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小郡主，他只是在黑暗之中，渤海王的怀里见到过那双眼睛。
但是她就是认出了这双眼睛，冷静，好奇，思考的时候完全不想是个孩子。
这双眼睛是如此之妖孽，让王翰一眼就记住了，也一眼就忍了出来。
当商司在盘查西番人的时候，小郡主和一个身体略显柔弱的女子站在客船的顶层甲板上安静地看着。王翰则已经上岸，他是燕京派来的使者，不过是自己要求的。
燕京需要柴油，一种猛火油中提炼出来的燃油，用来专门给皇上开的轿车加油。这种燃油非常厉害，准确地说是一种守城时的战略物资，比猛火油要好得多。
王翰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说服**院长，在燕京开一家车辆维修行，在修理运输车的同时，出售柴油和润滑脂。
渤海销售的轿车和运输车虽然很好用，但是维修和日常消耗实在是太过惊人，偏偏大周目前还没有找到猛火油的出产地。
南唐倒是从南汉人手里购买了一些猛火油，但是猛火油并不能直接用来给运输车加油。
汤池镇，有渤海最大的炼油厂，王翰还准备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去看看。
西番人什么都好，但是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当了人贩子。其它的西番人都回到了商船上，但是一个年轻的，似乎是头领的西番人却在恳求留下来，以愿意到铁路做苦工为代价。
这让王翰对这个年轻西番人多看了几眼，然后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准备出发的客船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女子。
王翰认出了小郡主。
但是高念容对王翰没有什么映象，梁老师正在用手语，通过她的手掌告诉她，从船舱最后出来，穿着正式大周武官官袍的中年将领是谁。
“这个将领叫王翰，是最近升上来的，燕京殿前司都指挥副使，指挥使是冀王代领。所以他是燕京禁军的最高指挥官。燕京禁军人数大概是三千人左右。王翰是琅琊王家的人，琅琊谢王两家受到耶律贤的蛊惑，曾经想要用大炮攻击我们。不过王翰本人是铁骑军出来的，比较忠诚。”
高念容一直很安静，但是梁瑛知道，她在听，在记，在思考。
这个孩子越大，就越是懂事。她似乎继承了王爷和前王妃的全部优点，只是有些过于安静一些。
“谢王两家，现在全部都到了荆州，荆州已经可以制造很精密的大炮。甚至正在尝试制造运输车的发动机，他们造出类似的武器只是时间问题。王翰的来意，可能是为了柴油和润滑油。是不是带有家族利益很难说，但是大周想要掌握铁甲车技术确实认真的，工部已经有了一个车部。”
梁瑛犹豫了一下，才道：“****年纪虽然小，但是他认为如果自己掌握了一只铁甲车部队，就不惧怕任何人。”
高念容看着几个西番女子被带走，而那个西番首领被带到了商司的募工处。就失去了兴趣，道：“姑姑，回去吧。船要开了。”
手语，是两个人用手势或者手指的动作组成了暗语，最早是荆襄一代牛马贩子暗中讨价还价时用的暗语。到了暗卫手中，就形成了一整套表达体系。
高念容的手语最开始是父亲逗她玩耍的时候教的。后来符妈妈说当年，父亲和母亲交流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用这种手语，所以父母的手就很少分开过。
以前的时候，高念容还小，有什么事情也记不住。但是现在，父亲和符妈妈并不忌讳在自己面前提起亲生母亲。而且父母在一起的画像，有一些地方还能看见，特别是学校的墙上。手牵手的父母画像，似乎是必备的东西。
高念容知道，母亲是为了生自己而死的，为此父亲伤心了很长时间。外面人的画像中，母亲美丽得像仙女。但是父亲亲自给母亲绘制的画像，母亲的样貌却很普通，至少不如符妈妈，高悦姑姑，甚至不如梁姑姑。
“人的美丽是内心的美。”
这是父亲在母亲的墓前对她说的话。
父亲和符妈妈从来没有手牵着手的时候，用手语也是用的明语，而不是暗语。这能够说明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梁姑姑现在教的就是握着手时的暗语。
“为什么他们那么重视铁甲车？铁甲车挡不住***和火箭弹？”
“因为他们没有***和火箭弹。他们的装甲车上也不装机关炮，而是重炮。这种装甲车对阵地和城池的威胁是致命的，即便是我们也只能避其锋芒。”
“我们不会有阵地，我们会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高念容认为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即便是在渤海，大军团的运动，还是需要有小部队的阻击，也就必然会有阵地。
像暗卫这样完全在运动中伺机歼敌，那也是要在每一个暗卫都是高手，相互之间配合至少三个月以上，经过无数次训练和演**结果。至少相互之间的信息沟通、指挥等等，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训出来的。
“那也要看我们对这种火炮的威力够不够熟悉，如果不熟悉，你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安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才能发起反击。”
“比手雷更加厉害？”
暗卫，别的不怕，怕手雷，怕手雷做成的诡雷。因为在行家手中，手雷攻击会是目的性极强的战术，手雷是立体杀伤，几个人配合之下，再厉害的武者，也只能被手雷撕成碎片。
“比手雷厉害。我们海军有大威力的火炮，有重型机关炮，有能够快速射击的机关枪。在陆战师的手中，他们配合进行的远程攻击，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在被攻击时活下来。”
梁瑛说的是陆战师相互演习时的结果。暗卫进行评估后认为，除非开挖的坑道，构筑了坚固的堡垒，进行了精心的防守阵地设计，最好不要在配备了足够重武器的陆战师面前耀武扬威，那会死得很惨。
“所以我们配备了远程***和火箭弹？”
暗卫配了火箭弹，但是不配迫击炮，那是正规部队才用的东西。为了配合暗卫，军事院正在把火箭弹改的更加小，威力更加大。
“是的。我们这次去蓬莱，就是为了和陆战师会合，参加他们的演习。”
梁瑛肯定了高念容的想法。
七岁，只参加了大半年的训练，这个小家伙就能够参加这种演习，就和她勤于思考有关。
温泉港，王翰问客船的售票员：“那艘船是去什么地方的？多长时间一班？”
“那是去复州的船，短途，一天两班。”售票员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身穿大周官府的男子，她会告诉实情？那才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