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甯随姑母回了倚梅苑,倒一时忘了让父亲批准自己在园内多陪姑母几日。现在想来也无心顾这些了。现下最重要的还是簇簇如何安置。
“姑母,簇簇以后该怎么办?”弋甯放下茶盏询问顾自品茶不语的慕容素。
“那甯甯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慕容素闲散地回问。
“我?我哪里知道这些!我只是关心簇簇,怕她吃亏。”弋甯故作轻松地回答。
“怕簇簇吃亏?”慕容素笑意甚浓:“你倒不怕你父亲吃亏?”
“父亲?”弋甯突然警觉:“父亲是男子,此事定是女子吃亏较甚!父亲是赚了便宜的。”弋甯心里一边打鼓,一边盘算着如何把话说圆,不让姑母怀疑到自己身上。
“哦?是这样子吗?”慕容素也发现了弋甯的思绪灵敏。看来,这丫头是故意利用了自己,去成全簇簇了。慕容素也沉下心来考虑考虑是否要助簇簇一把。省得弋甯这丫头去慕容覃这头老虎身上拔毛,反而损了他们的父女之情。
“姑姑…”弋甯突然娇声喊起慕容素姑姑来。慕容氏家教甚严,虽无官职,但历代常出皇族亲贵。历代女子中均有入宫侍君者,最高者得敕封贵妃。而男子亦有被招赘驸马、郡马。慕容家族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日常称谓均受家规和家训影响,需遵从族谱排行。像“姑姑、爹、娘等此类俗世称谓均不得用于慕容家族正式场合。只会在私底下无外人处喊喊。
“又要撒娇了?”慕容素看着弋甯的行为表现,更确信是她设计了慕容覃。“总是长不大的样子。”
弋甯不语,兀自钻在慕容素怀里撒娇。慕容素也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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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阁
自江琉廷处得知倚玉轩一早的风波,赫连擎心情大好。故意遣了人去找慕容覃。他倒要看看慕容覃如何处理这桩风流账。
赫连擎难得的心情大好,让江琉廷也疑惑起来。
“主子爷,您是得了什么好物件?叫您开心成这样?”江琉廷也只有在无人之处才喊赫连擎“主子爷”,以示自己与赫连擎非一般的主仆情谊。
“是啊,是得了好的!只不过,不是物件,是个把柄!”赫连擎莫名地开心,还打算好好戏耍下慕容覃。
江琉廷有点好玩地看着赫连擎,想:看来主子爷能开心好一阵了!只是别玩过了火,伤了翁婿之情。
些许光景,听闻外头小厮来报慕容覃前来拜会。赫连擎立马收拾起笑意,严阵以待。
慕容擎进得堂来,作揖并行跪拜礼。赫连擎自然受礼,并礼貌性地上前扶起慕容覃。慕容覃立于原地候命。
“殿下急着找我是有急事?”慕容覃问道:“这里的起居饮食殿下可惯?如有何不妥之处,殿下吩咐即可,园中诸人均候命行事。”
“很好,一切都很好!岳父大人多虑了。”赫连擎笑答。
慕容覃略带疑虑地看了看赫连擎,又心里猜测着他一早找他的原因。
“一早听到园内传出些传闻,本王略有疑虑,便遣人去寻岳父大人。”赫连擎将话题慢慢转向他最关心的主题。
“是何传闻?”慕容覃根本没想过自己一早的破事就已经被赫连擎知晓,所以并不明白赫连擎指的是哪桩。“能让殿下如此上心,敝人也很想知道。”
“就是岳父大人昨晚幸了园中名叫簇簇的丫鬟一事啊!岳父大人忘得倒快!想来岳父大人习以为常了,故而不太放在心上。”赫连擎语气轻松地把这个“炸弹”轰地一声炸在慕容覃头顶!
慕容覃纵横江南多年,见惯大场面,却被赫连擎这么轻松地语气带出的话题震得脑袋“嗡嗡”响。
“我…那个…殿下…不是…”慕容覃词穷,脸面尽失,有点面红耳赤。
“岳父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赫连擎故意露出关心的深情,故作无辜状。
“殿下,此事不是您想的那样!”慕容覃慌忙解释。
“本王想的是怎样?应该是怎么样?”赫连擎故意跟慕容覃绕圈圈。
“这…”慕容覃真的想找个地洞钻。
赫连擎见他词穷,心情大好,复又热情地起哄:“看来岳父大人仍不减当年的风流倜傥啊!不如这样…”
慕容覃抬首,疑惑赫连擎所说的“这样”到底是哪样?
“本王也难得来,不如本王替您操办操办,岳父大人意下如何?”赫连擎尤嫌不足,继续起哄。
“轰!”慕容覃的头真的要炸了!
赫连擎继续说道:“本王今日作主,将簇簇姑娘赐予岳父大人做个三夫人吧!本王也算替太子妃尽了孝道了。”
慕容覃彻底崩溃了,根本无法言语,只是红着这张老脸,被赫连擎摆弄着。怎么谢的恩,怎么跪的安,怎么回的房都一概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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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覃被太子赐婚的事不胫而走。慕容府上下也就在此时才知晓拙政园内迎宾阁里住着的贵客乃是当今太子爷,慕容家的姑爷。
弋甯在听闻此事时不免有些诧异。本以为还要谋算很久才能成的事,就这么一柱香的时辰就尘埃落定了?!虽然欣喜,但亦有所好奇。那个叫太子的姐夫,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午后,慕容府当家主母遣了人来,热热闹闹地将簇簇接回了府里,父亲也自然随新夫人回了府。而弋甯因是未出阁女眷,并未出席纳妾之礼,与姑母一起待在倚梅苑内足不出户。
喜乐由近及远,想来一行人定是离了园子。拙政园又恢复到原来的闲淡静谧。
弋甯已让姑母去报了父亲园内多住几日。父亲俗事缠身,自是无暇顾及,随意允了。现园内除迎宾阁贵客外,其余闲杂人等均已遣离,只余园内原有仆从打理日常生活起居事务。
嘈杂过后的宁静,显得格外突兀。但弋甯仍嫌倚梅苑过于吵闹了!姑母豢养的鸟类品种繁多,心情好时,听着鸟叫声,自然舒畅。可现在思绪稍有些乱,这些叫声反而教人厌烦。辞了倚梅苑,弋甯独自漫步园内,蜎儿都未让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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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阁
“主子爷,您这一搅局,慕容老爷有苦难言呢!”江又廷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
“他有什么好不乐意的?!”赫连擎不屑地讲:“说不定正中下怀呢!”
“主子爷,请恕奴才多嘴问一句。”江琉廷其实一直挺好奇的。
“恕你无罪,问吧!”
江琉廷得旨意,开心不已:“主子爷,您似乎很讨厌慕容老爷呢?”
“怎么说?”赫连擎并不意外江琉廷会有如此一问。“本王对岳父大人不好吗?”
“好是好,但奴才觉得有点刻意呢。”江琉廷不知死活地回答。
“是吗?”赫连擎语调怪异:“本王很尊敬岳父大人呢。还亲自赐婚。有几个做女婿的能做得像本王这样?”
江琉廷突然觉得有股阴风钻入后脑勺,有些清醒。“主子爷您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婿了!”江琉廷连忙拍着马屁。
“本王乏了,你且退下”赫连擎想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些事情,遂遣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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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林间,理一理略显烦乱的思绪。弋甯其实开始担忧起簇簇往后的生活来。从一丫鬟,跃身成为慕容府三夫人。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多少人笑里藏刀…簇簇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连最起码的父亲给予的情谊都没有,拿什么来傍身?
“诶…”弋甯叹息一声。
“诶…”林中反弹回来一声叹息。
弋甯有点凌乱,山间声音回传倒是见过,林间也会吗?
“诶…”又是一声叹息。弋甯很确定自己只叹了一声,怎么传回来两声,声音还如此粗犷?
虽觉疑惑,但弋甯无暇顾及这些,仍顾自缓缓往前行走,边走边设想簇簇往后的境况。
渐行渐远,不知不觉步入园子最深僻处。弋甯左右一望,此地似是第一次来。平日里仆从都跟着,也不至于行至如此僻静处。今日倒是一个人没个拘束,走到不认识的地界了。又一想,横竖是在园内,应该迷不了路也丢不了。蜎儿若见我久未归,肯定会寻来。左右耽误点晨光罢了。如此一想,便释然了,仍随意漫步。偶尔俯下身来观赏下林间随意生长的杂花。竟是基本不识的花种。看来自己对花草的无知已经让自己都汗颜了。
赫连擎看着这女子随性地行走在林间,倒是有股脱俗的雅致。虽看不清容貌,但那样的随性倒是让自己羡慕得很。许是与世无争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情来吧?也不知是慕容家的客人还是慕容族人?赫连擎倒也没有一定得知晓此女子来路的想法,就只是像欣赏一幅有意境的画卷那样欣赏着眼前的人。
弋甯独自走着,随意摘些不知名的花,随意欣赏、随意采摘、随意走动、随意呼吸…难得的轻松,似乎遗忘了簇簇事件带来的一连串烦心事。
林子里树木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使得林间终日含着点潮湿的泥土气息。晨起的露珠也使得小石子路略显湿滑。弋甯缺的就是这些常识,又少吃苦,走得略久了些便觉腿酸,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休息,只能继续一路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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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卵石铺就的圆形石子区域内,摆放着一桌四凳,似乎是弋甯的救星。弋甯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脚了。解脱的雀跃,让人忘乎所以,一脚步跨得略大了些。湿滑的泥土、湿滑的石子路、湿滑的鞋底给弋甯来了个措手不及——“啊——”滑倒了!膝盖硬生生磕到鹅卵石路面。
从膝盖骨处传来的疼痛告诉弋甯,原来自己有多没用!难得一次没人随侍,居然就把自己弄伤了!
想着硬撑着起来试试,没料到手掌一支撑到地面,便又传来疼痛感,原来手掌也磨破了。疼痛刺激了泪腺,弋甯眼角湿润。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询问声。
“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弋甯有气无力地回答,后又觉得这询问声突兀,回头确认声音来源。见是一玉面书生般男子,弋甯面有愧色。闺阁女子少与外界接触,尤其是陌生男子,一朝行差踏错,倒让抓了慕容家的闲话把柄。
弋甯试图自行起身,因膝盖伤的颇重有些为难。赫连擎看着倔强的女子有些斐然,上前搀扶,并宽慰:“此处行人甚少,姑娘受伤如此,小生襄助一把倒也情理之中,姑娘无需顾忌。就算被外人瞧见了,也不会有闲言碎语。”说着便上前搀起弋甯。
弋甯借力起身,挪步至石凳背对着赫连擎坐下。
赫连擎见此女子每每顾忌,想是家教甚严的闺阁女子皆如此,也就释然了。
“多谢!”弋甯侧身点头言谢,但并未多言。人家好歹帮了自己,谢意总该表达,以免人家错看了慕容家的礼数。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赫连擎看着此女子如此顾忌礼数,反倒觉得自己无趣,便辞了弋甯独自往前走去。
赫连擎一离开,弋甯偏露出疲态来。“呼…好疼!”弋甯吹了吹手掌破皮处,又去看看膝盖骨,见到衬裙里沾了些许血丝。“怎么回去哦!”弋甯开始担忧了…难不成拖着受伤的腿回去啊?又痛又难看!才不要!弋甯打定主意等蜎儿来寻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在石桌这里小憩。
赫连擎其实并未真正离开,绕到另一角落观察此女子。见其待自己离开后,才露出真性情来,便觉好笑。看来,女子的一生几乎差不多,都束缚得紧哪!
林间光线并不足,刚刚弋甯又刻意回避,赫连擎其实并未瞧清此女子容貌,只闻得弋甯身上有股淡雅的木槿花香。呆看她许久,见其再也未有其他动作,后又见其索性支头养神起来。赫连擎不觉佩服她的淡定从容来,居然能如此不疾不徐。
清晨略有凉意,林间又少阳光。坐在石凳久了,略有寒气侵入,弋甯打了一个喷嚏,把自己也惊到了。怨道:“讨厌的蜎儿,真的不要自家小姐了呀?!到现在还不寻来!”
赫连擎不禁失笑,却又刻意不笑出声来,怕被发现自己在窥视着她。心里暗忖:女孩子家就该如此灵动才好!故作深沉反而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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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远处传来丫鬟的呼唤声,看来有人寻来了。赫连擎见她不再孤身一人,便安心离去了。
蜎儿久未见小姐归来,终还是担心,便叫来众丫鬟、嬷嬷来寻,幸好有丫鬟见过小姐往林子里来了。
弋甯远远听到蜎儿唤她,她也故作不知,闲散地坐着,单等蜎儿自行发现她的行踪。
蜎儿终于发现弋甯坐在石凳那里,稍有些气喘地跑近弋甯。好好喘了几口气,心焦地说道:“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走那么远哪?还以为您就在近处转转呢。早知道,奴婢应该一步都不离开您的。真的让奴婢好找啊,担心死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却未见小姐搭腔,蜎儿有些奇怪。
弋甯顾自研究着丝帕上的刺绣,似乎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蜎儿有些警惕,慢慢探头去看,谁料一个糖炒栗子飞来,脑门挨了一记打。蜎儿有些吃痛,但主子打得,她自然受得。只好自己揉揉。
“小姐,奴婢错了还不成吗?您别生气了…小姐…”蜎儿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只好撒娇以搏同情和原谅。
“哦?我倒想听听蜎儿姑娘错在哪了?”弋甯故意刁难她。
蜎儿自然知道身为奴婢的错处。不该让小姐离开视线这么久,不该现在才找到小姐。她自然不敢自家随意讲来,不小心挨板子都是轻的。
弋甯看蜎儿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不再跟她玩笑。只是叮嘱她:“去叫顶软轿来!”
“啊?”蜎儿有些意外小姐这么吩咐。
见蜎儿愣在那里,弋甯有些不耐烦:“怎么,还得考虑那么久?我的话在你这儿没有效用是吧?”
蜎儿更是诧异:小姐今天怎么了?小姐平日里不是如此难相处的啊?
弋甯见蜎儿的脑瓜简单到无法形容,只好指指自己受伤的膝盖,无奈地说道:“那么没有眼力的笨丫头!我看索性把你随便许个家丁得了!省得留着碍眼!”
蜎儿看到弋甯略渗出些血丝的裙摆,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紧张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受的伤?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的错!”说着说着便放声哭起来。
“哭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小姐受伤了?”弋甯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衷心却略粗神经的笨丫头,好意提醒她:“你如果再这么喳喳呼呼地,到时候挨板子的可是你!别临了还得蹭我的药粉来擦你那开花的臀!”
蜎儿终于收起那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匆匆辞了弋甯去召软轿。
些许光景,弋甯便乘软轿回倚梅苑,梳洗更衣上药略去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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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府
昨日闹腾的一天,让慕容府虽沾喜事,却气氛沉重。簇簇一早遵照慕容家规早起向主公、主母斟茶谢礼不说,更是向同为侧室的苏姨娘见了礼。
除了慕容覃面容肃穆外,当家主母和苏姨娘倒也和气。簇簇自知自己进门有些下慕容覃的面子,处处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
慕容覃见簇簇这般谨慎顾忌,脸色也略柔和了些。毕竟是太子殿下赐婚,慕容覃也不敢表露太多不满。
慕容府上下各人也都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突见一家丁来报,说是小姐在园内伤着了!急得慕容覃放下茶杯匆匆进园去了,徒留一众女眷空自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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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苑
慕容素心疼地看着弋甯的伤口,虽然伤口不深,但触目惊心。
本来是小伤,无奈弋甯为了掩饰,未将伤口好好处理干净,再加上林内潮湿的环境,泥土中滋生了很多细菌,又用棉布一捂,不出一个时辰居然就化了脓水出来,一片红肿…
慕容素甚是情急,便遣人去告知慕容覃。慕容覃匆匆而至,还带来了郎中。
偏弋甯又自幼习礼,膝盖处的伤岂容陌生男子探视,一概拒绝看诊。急得慕容覃拖出蜎儿给了一顿板子后,弋甯才乖乖听话。
郎中先用清水洗涤了伤口,再用火上烤过的竹片刀划开了留有结块的脓水伤口,并用干净的纱布吸走脓水。几次三番,才把脓水放完流出了鲜红的血水。
如此疼痛,弋甯愣是忍了下来,只管咬牙坚持,手用力扯着贵妃塌上的丝被,几乎扯出裂缝来,而嘴里一句喊疼声都没有,只有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昭告众人:她很疼!
慕容素看着弋甯如此强忍,更觉心疼,便安抚弋甯:“甯甯,疼就喊出来,不打紧,别强忍。”
弋甯仍不发一语。
慕容覃知是弋甯赌气,气自己打了蜎儿,但也一分不愿让。“让她去!一个女孩子家,那么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发肤,那就是不孝!”慕容覃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只管气弋甯跟自己赌气,也乱说一通。
弋甯斜眼看了看慕容覃,便再也不愿多看。
郎中手上功夫了得,不多时便已将伤口处理完。净了手,边拿布擦拭,边对着慕容覃道:“慕容老爷,小姐这伤其实很小,只是未认真打理才流了脓。日后仔细处理,半月左右即可安好。”
听郎中如此说,慕容兄妹皆松了口气。
郎中复又说道:“不过,因起初棉布缠绕,使得炎症明显,需得用些消除炎症效用好的药才能好的快。不然,慢慢愈合中容易再度炎症,反反复复反而落下个周而复始的痒症。”
慕容兄妹一听倒都有些急了。慕容素是因为血浓于水,所以心焦。慕容覃是因为弋甯无人能及的美貌,那是慕容家的资本,总不能留有残缺误了慕容家的前程。
“大夫,您可有此良药?”慕容覃追问。
“老朽自是没有此等速效良药。”郎中也无能为力,宽解道:“府上若能仔细打理小姐伤口,毋需此药也自可康复,只是略拖些时日和带些痒症罢了,不影响日常生活起居。”
慕容覃自然不允许自己女儿本来完美无缺,突然降格成略带痒症。便追问郎中那药名,想着凭慕容氏脸面和财力,区区药粉,自然手到擒来。郎中回是止痒无痕的金创药添加寒玉粉后,注入冰露的“冰露寒玉粉”。
慕容覃听此药名,隐约觉得耳熟,似是哪里听到过。
而慕容素却是凝了神。此药她曾用过。16年前,那人就是用此药治了自己的伤。可惜…慕容素收回思绪,问郎中:“大夫,此药何处可得?”
郎中略有迟疑,叹息道:“原是较易得的。只是制此药的药师现已是朝廷的国师,想来不易得了吧?”
“朝廷?”慕容覃像是得了宝似的,对着慕容素道:“素素,为兄知晓何处可得此药了!”
遂打发人送走了郎中,顾自端坐在倚梅苑堂内饮茶。
慕容素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兄长是要去哪处求药?”
“自然有处求!”慕容覃信心十足。慕容素却是有些糊涂起来。
慕容覃喝完这杯茶水,便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衣饰,似是有客要迎。不待慕容素追问,慕容覃已径自出了倚梅苑去了。
慕容覃出了倚梅苑往迎宾阁方向行去,盘算着如何求得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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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阁
江琉廷自诩是赫连擎的耳报神,所有里里外外的事,没有江琉廷不知道的。就算出门在外也无不例外!谁让他的轻功如此了得,又如此耳聪目明呢…
赫连擎看着江琉廷那股子得意劲,忍不住想泼他冷水:“你就这么点出息?!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江琉廷冷不丁地被泼了冷水,有点无趣。又不好反驳自家主子,只作委屈状:“主子爷,奴才以为您就是希望知道慕容家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呢!所以,奴才才格外留心着的。”
“哦,依你这奴才的意思,本王连慕容覃家的吃喝拉撒睡都得知晓?!”赫连擎有些嫌弃地说:“那本王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这…”江琉廷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他哪里说得过主子啊。
主仆二人正闲散地斗着嘴,却听报慕容覃求见。二人甚是疑惑地互看一眼,立即有默契地各归各位。
(无人处,主仆二人自然无拘无束,随意乱坐。有人来了,自然得摆出皇家的威严来。)
慕容覃被传入内,未及赫连擎开口,便“扑”地跪下,叩头行礼三呼千岁。
赫连擎与江琉廷对看一眼,立又换上可亲的笑脸:“岳父大人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殿下…求殿下救命…”慕容覃戚戚然,倒让赫连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岳父大人所言,本王有些迷惘。不知是何事?”赫连擎是真的有点糊里糊涂地,根本不知道慕容覃唱的是哪出。
“求殿下救救我女儿,也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幼妹。”慕容覃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赫连擎倒是被搞得郁闷起来,心想:好端端的,干嘛到这里来哭天抢地地?做戏?还是有什么意图?
心里虽然不待见他,但面上还是得顾着些他的脸面,便应付道:“岳父大人有事,本王自然能帮就帮,尽管开口即是。”
得了太子的许诺,慕容覃自然欢喜,便开口道明来由:“小女今日不慎跌伤,怕是碰到了些腌臜物,伤口发炎流了脓。”
“哦?郎中瞧过了吗?”赫连擎略问几句以示关心。
“瞧了,说原不是大事,只是未仔细打理,流了脓,怕是有炎症,若无良药,怕要落下个痒症。”慕容覃陈述。
“需何良药?”
“我朝国师亲手配置的冰露寒玉粉!”慕容覃迫不及待地道出药名。
这药赫连擎还真的有带,只是要不要给倒还是两说的事。可又不能直接说不给,也不想说没有。
“既然是小姨子的事,本王合该竭力一帮。只是…这药的用法仅本王知晓,若是用岔了,反而适得其反。”赫连擎故意夸大其词,为的是为难一下慕容覃之余,还能探些慕容家的隐秘事件。
赫连擎虽是慕容家女婿,但对慕容家族内里的事情却是知之甚少。作为一国储君,将来虽能坐拥天下,但却无法确信自己能坐拥天下的财富。兵力、财力、人力均是一个强国的必须,他须在登基前为自己打好基石。
慕容覃见太子并未推脱,倒也有折中之计报与太子:“烦请殿下为小女治伤,慕容覃感激不尽。”言罢扣拜谢恩先。
赫连擎本不甚在意将药物出借,只是向来没有理由让他无偿付出,故借药探慕容家虚实。遂笑应:“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就算不看岳父情面,也得顾着太子妃呢。”
见太子如此爽快答应,慕容覃即引太子前往倚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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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苑
弋甯百无聊赖,虽进了些吃食,但因有伤在身,甚是无趣。本是小事,父亲大人偏喜作为大事来对待!蜎儿无辜挨打不说,连自己现在均不得自由。如此下去,闲得发慌。
人都道世家好,何奈无人知世家女子多寂寥?!弋甯真的有点可怜自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姑母因担心自己,亲自去煎药了。蜎儿估计现在动也不能动了吧?而簇簇,现在在慕容府中,谁知道是何境况呢!只有自己现在躺在贵妃榻上顾影自怜。
正无聊中,见内堂进来一替换蜎儿的丫鬟,名揽儿的。
“小姐,老爷说有贵客到,命奴婢伺候您梳洗更衣。”
听揽儿这么一说,弋甯有些好奇:父亲大人甚少让我去见外人啊,今天怎么了?
虽意外,但念及父亲是妥贴之人,应该不会无故让自己抛头露面的。遂也随了揽儿左右打理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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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擎第一次踏足倚梅苑,他根本未关注任何周围景致,只一味用眼睛余光搜寻着各个角落。
慕容覃引赫连擎在一处独门独院停住,说道:“小女便在此屋内,劳烦殿下…”
赫连擎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便随慕容覃进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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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甯梳洗完成仍未见父亲到来,以为时间充裕,便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赫连擎见到就是这一幅“睡美人”图:桃粉色鲛绡纱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团扇随意散落在贵妃榻一角。美人柳叶弯弯、睫毛卷而翘、耳垂小巧玲珑,水滴状猫眼石耳环不经意间随意晃动。
弋甯似有察觉,微开了眼角,见一陌生男子立于内堂中,不觉惊醒,怒问:“何人?!放肆!”随即抓来团扇遮面。
“甯甯!不许无理!还不见过太子殿下!”慕容覃紧随其后进入,连忙阻止弋甯无理。
“啊?”弋甯有点反应不及:“太子?殿下?”遂仔细审视对面男子,才惊觉如此眼熟,立即想起清晨林间的偶遇:“原来是你!”
赫连擎也同样仔细审视弋甯。清晨林间光线不足,又因弋甯刻意回避,赫连擎并未看清她的容貌。声音倒是熟悉的,再加上仔细研究了身型,心里有丝莫名的窃喜:原来是她!
弋甯在父亲严肃的眼神交流下,终于起身,勉强撑着腿伤行礼:“太子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小姨子快请起!”言罢欲上前搀扶弋甯,被弋甯避过。
“太子殿下是替你来治伤的,还不先谢殿下之恩?”慕容覃示意女儿注意礼仪。
弋甯正想勉为其难谢恩,赫连擎倒是体谅她行动不便,道:“小姨子行动不便,礼先免了吧,待伤好了再补也不迟。”
慕容覃附和、拍马、谢恩等等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