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伯阳身着宝蓝色长袍,头顶白玉带,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整个人尽显贵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捧几个锦盒,看上去是带来的礼。
仲伯阳抱拳于胸,躬□子,“见过老夫人。”声音清朗,整个人不失礼数,家教极好。
“快坐吧,你这孩子最近瘦了许多。”程老太笑笑说,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仲伯阳这个小辈。
“最近忙着跟父亲研究作战策略,也分一些心在自己的成亲的事上,可能累得瘦了些。”仲伯阳回答,说到成亲时还瞟了五丫一眼。
五丫并不觉得惊奇,仲伯阳与世家小姐的要成亲的事早就传开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原本仲家没把亲事定在今年,但仲伯阳要去边关,谁也说不准打仗要多少年,仲家觉得有备无患,就把亲事提前了,以仲家现在的这种实力来看,对方恨不得赶紧把女儿嫁过去,仲伯阳是嫡子,在军队上又是此次元帅的儿子,谁敢让他上战场犯险,估摸着就是去跟着见见世面顺便混个军功回来,所以自家女儿当寡妇的情况是不太可能的。
程老太羡慕着,“你的婚事你祖母来信跟老身讲了,你祖母真是好命的,最小的嫡孙都要成亲了,再看老身那孙子,成个亲像是逼他上刑场一样。我若是有亲嫡孙女,定要把她嫁给你喽!”
“程老夫人夸奖了,晏维不是也要成亲了么?”又奉承了几句才说:“今个儿来也是祖母的意思,程老夫人前阵子生病祖母听说了很担心,但那时又不好前来打扰,便等您好了以后才派我来的,这不还带来了不少补品。”仲伯阳说着,小厮利索的把装补品的锦盒都交给了丫鬟,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家,察言观色都是一等一的好。
“你祖母这就是客气了。”程老夫人嘴上虽这么说,但五丫看得出来,她脸上明显骄傲的写着有个老闺蜜真好。
“说起来还有些事儿要请你帮帮忙。”程老夫人突然冲仲伯阳开口,连五丫都觉得惊讶,照理说程老夫人应该没什么求到他的。
“老夫人吩咐就是了,晚辈一定做到。”仲伯阳答应的是倒快,明显已经猜到了老夫人要说得事,五丫看他满脸得意的模样,就觉得这仲伯阳肯定是一肚子坏水的人,而且头脑聪明,这样的人不能惹啊。
“是这样的,你跟晏维向来交好,在府里有些事儿他不会太听长辈们絮叨,反而是更愿意听你的建议,所以老身想着让你劝劝,别太纠结于成亲的事情,待她表妹好一些,帮他表妹说说好话。”家丑向来不可外扬,但程老太都开口求外人了可见是真心走投无路了,可又不能撒手不管。人活着真难,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
“晚辈定会做到,老夫人放心。”仲伯阳答应下来。
这两人又聊了些家常,五丫一直都安静的听着,没插话也没说话,仲伯阳时不时意味不明的瞟五丫两眼,却没说一点跟五丫有关的事。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仲伯阳才起身开口要离开,“今个儿也不早了,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晚辈告辞了。”
“不打扰,不打扰,等你成亲老身会准时出席的。”程老夫人客气了一番,然后吩咐道:“五丫你去送送伯阳吧。”程老夫人话一出,倒是五丫一怔,姜还是老的辣,仲伯阳总看自己,程老夫人应该不是没瞧出来,况且像这样的贵客,自己充当主人送一送也是应该的,毕竟让丫环送太失礼了。
“是,外祖母。”叫完五丫起身,冲仲伯阳勉强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五丫在前面带着仲伯阳在九曲十八弯的游廊走,一言不发,仲伯阳在后面跟着,加上脚步轻,就好像没有人一般。
送到外院与内宅的拱门时,五丫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说:“就送到这了,想必仲公子比我还清楚外院的路怎么走。我就不多送了。”说完五丫转身完回去的路走。
只听仲伯阳说道:“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该说的都说了,难不成仲公子要我送你到大门口?”五丫皱眉问道,有时真是讨厌仲伯阳那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更讨厌自己永远看不透他想什么,藏得深的人最可怕。
“五小姐不要请求我在晏维面前,帮你三姐说说话么?”
“又不是我的亲事,我求你做甚。”五丫不想再理他,只听仲伯阳在她身后半开玩笑半道:“五小姐真是狠心啊,啧啧。”
“那麻烦仲公子,路在那边,我这个人狠心,就不送了。”五丫只留给仲伯阳一个背影。
五丫回到程老夫人的院里,走进屋子复命道:“把仲公子送出去了。”
“五丫你跟伯阳见过面么?”程老夫人好奇道,五丫回道:“就是第一次来程府的时候迷路,被表哥和仲公子送了回来,在来京的路上也曾见过面,他同我大哥的好友伯南侯府的三公子江桐一起,再就是我三姐的及笄礼。”说完五丫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见过仲伯阳的次数寥寥无几可是记得倒是清楚。
程老夫人微微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笑着道:“这有些糕点,厨房新做的,我年龄大了也吃不了这些东西了,你拿去跟你三姐一起吃吧。”
“谢谢外祖母。”说完让冬梅把托盘接过来,然后径直回了厢房。
说来也很奇怪,最开始五丫叫程老夫人外祖母时自己都觉得很别扭,毕竟自己是庶女,虽然顶着记在太太名下这高帽子,但怎么都觉得不舒坦,若不是姚太太吩咐了这么叫,自己也不会开口的,但时间越长,这外祖母叫的就越习惯了,看见程老夫人的脸头脑里反应的就是外祖母这个词,这三个字,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时间长了怕是还会有点感情,果然习惯很可怕啊。
五丫吩咐冬梅把点心送到三丫那里自己回了房,看着厢房她很是想自己的房间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是,想想老夫人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况且老在程家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怎么的三丫还是要回去备嫁的,是时候该回姚府了,寄人篱下虽然从小已经习惯了,但毕竟自己以前在姚家算姚家的人,而在程家可不是。
想了这些,五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无非是老夫人身体渐好,自己和三丫不合适在住在程家之类的话,她提起信,吹了吹,待干了后装进信封,等冬梅回来就让她派人送回姚府,姚太太那里。
果不其然,姚太太还是信任五丫的,信送到的第二天就来了程府,说是母亲病已好,不叨扰了,准备把三丫五丫接回去,程老夫人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程太太则是客套的问怎么不多住几日,至于程晏维,心里巴不得碍眼的人赶紧离开,嘴上却没留也没撵,毕竟那是表妹,要给姑母面子的。
姚太太看程家人这样,就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计划还是有效的,他们发现了三丫的好,熟不知,你会演戏,其实人人都在演戏,没人愿意真正的撕破脸。
其实这些日子忙着准备两桩婚事,姚太太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但怎么着心里还是想着亲闺女的,一上马车就开始问着三丫,“住得好么,吃得好么。”
三丫倒也学乖了,直说很好,大家都对她很好,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五丫多多少少觉得三丫算是改变了一些,人嘛,不可能永远都是那副样子,总要长大,总要从全身棱角磨得光滑,脾气总会被日子慢慢磨没。
可能姚太太也是感觉到了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于是开口问道:“五丫觉得住得如何?”
五丫笑着,一副乖巧的模样,“其实,我还是觉得自己家里更好,”这绝对是她心里的真话,怎么说在程府都是浑身的不自在,既不是自己真正的外家,又不是未来的婆家,自己住在那真的不太合适,果然厚脸皮这一招不是永远好用的。
“收到你的信,我就打算把你们接回来了,最近忙得事情太多,差点忘了你们。”姚太太说道。
三丫有些惊讶,问道:“原来是五丫写了信啊?我还真以为是娘你想我了,所以才接我回府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就是不写信,难不成我做母亲的就不想自己的女儿了么?”
三丫挑了挑眉,“我还以为,母亲眼里只有大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呢,”说完还叹了口气,“唉,谁叫我没大姐懂事呢。”
这话一出,气得姚太太语塞,五丫心里叹气说不准这对母子上辈子才是真正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