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镇。
与“请”赵小坤不同,在“请”汪全波的事情上,倒是出了点岔子——对方不愿意来。
你可能会说陶三爷有请,他敢不来?
是的,他就敢。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他一个陕茜人,来到柳溪镇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从镇上到市区的路才刚刚摸清,哪里知道陶三爷是何方神圣?
此事倒是李亚东疏忽了,早知道作为一个附带条件让大狗出马,指定手到擒来,在他面前,大狗的名头绝壁要比陶勇的名头好使得多。
可惜赵小坤的责任已经清算完成,大狗替他背了锅,自断一臂,再回头去找对方,却是不太合适。
陶勇的人是昨天晚上登门的,主要李亚东不想等,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祸害小宝的家伙长什么德行。然而到了地方后,却吃了闭门羹。
他们倒是想用强啊,但有力没出使,对方的别墅建得高墙大院,还养了一条大狼狗,汪全波如果硬要缩在里面不出来,那简直就像一座碉堡一样。
汪全波自然不傻,门外的人叫嚣得这么凶,哪里不明白摊上了事情,不过倒也不惧,因为他有“护法”啊,第一时间拨通了汤保年的电话。
而汤保年对他有多重视自不用提,某种程度上甚至将他看作公司的未来,深更半夜的,提着裤子就从家里冲了出去。
到地方一了解情况后,也是犯了难。
陶三爷汪全波不认识,他却一清二楚,在台市算是半个土皇帝,即便在整个江浙一带都很有份量。
陶三爷要找汪全波?而且还是凌晨时分?
能有好事?
汤保年与陶勇并无往来,但好在也是本市有数的企业家,自然不乏一些人脉关系,于是第一时间寻人打听,搞到了陶勇的电话,并打了过去。
陶勇那时正美人作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一个电话被吵醒,哪有什么好脾气?
再加上脑子也晕乎,当被汤保年客气地询问缘由时,直接就来了一句“有人要办他”!
那汤保年就更不敢放汪全波出门了,他自认公司想要发展壮大,就绝对离不开汪全波这样的技术专家,而像这种人物,实在太难请了,他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处处留意,耗费人力财力无数,才请来这么一个,哪能交给陶勇去“办”?
就算没办出个好歹来,事后人家估计也会被吓跑。
那他已然规划好的宏伟蓝图,就不完整了,就好比一块石英表缺少了电子一样——转不起来。
于是,事情就僵住了。
客观讲,汤保年自然不愿得罪陶勇,但他权衡利弊后,依然选择了“对抗”。
原因很简单,他自认失去汪全波对于公司而言,将是一个致命打击,而得罪陶勇,不见得就没有活路。
作为台市保健品行业的龙头企业,荣华保健品公司旗下的产品畅销全国,已然成为了一张地方对外名片,就这个层面讲,可要比炒楼花和做百货商场的“永强”——陶勇的公司,更有价值。
前不久市政府召开的一场商业会议上,市长还当众夸奖了荣华的创新精神,并且勉励一定要再接再厉,一番言语无一不在暗示要为荣华的发展保驾护航。
有这个背景在,任他陶三爷再牛,汤保年都不信他能将荣华搞倒。
汤保年是上了台面的人,很清楚陶三爷的名气之所以如此之大、能量如此之足,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歪门邪道。
而此道,他碰都不碰,一向的观念就是跟着党走、跟着政策走,做利国利民的好企业。
所以他坚信,根正苗红的荣华,一定程度上是具备辟邪能力的。
清晨,位于镇中心、毗邻镇政府,与镇派出所仅有200米距离的奢华别墅内。
一宿没睡的汤保年,正与穿着睡衣刚从楼上下来的汪全波,坐在餐厅里吃早餐。
“小兰。”
“诶,汪哥,在呢,怎么了?”
随着汪全波的一声呼唤,一名穿着紧身裙摆、化着精致妆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貌美姑娘,立刻从客厅那边小跑过来,走路的姿势非常夸张,恨不得将腰肢扭断。
这就是这幢别墅里的佣人之一,小兰。
当然,“佣人”只是一个名头,至于她们几个姐妹到底是干嘛的,整个柳溪镇的人都知道。
虽然少不了一些闲言碎语,但她们已经习惯了,也并不太在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吗?
她们是通过市里的一家中介公司,找到的这份工作,倒都不是本市人。
等干个几年,攒够了钱,再回去嫁个老实人,谁又能知道?
“昨晚没睡好,浑身使不上力,你喂我吃几口吧。”汪全波很随意地说,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小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汤保年,见他似乎没有听到,依然低着头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粥后,便笑了笑,道:“诶,好嘞。”
说着,便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汪全波的大腿上,开始喂他吃饭。
汤保年暗叹口气,不是没听到,是根本没眼睛看。
在他看来汪全波此人什么都好,有学识、有能力、有见解,最重要的是有技术,唯一的毛病就是好色。
可有什么办法呢?
人要是没有缺点,那还叫人吗?
虽然不喜,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在大概已经习惯。
“汤总,昨天那个什么陶三爷,听着来头不小啊,你到底能不能搞定?我只负责替你工作,可没义务帮你扛雷,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但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问题上,有些话,咱们还得讲明白。如果有人想找我麻烦,想打我,那这柳溪镇,我一个外人,可就不敢再待了。”
汪全波一边如同皇帝般的享受着丰盛的早餐,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
汤保年苦笑不止,汪全波似乎认定了这件事情是他引起来的,然而,他却一肚子懵逼啊!
他要真得罪了陶三爷,对方找他就是,何必隔着他不找,来找汪全波的麻烦?
再说了,昨晚那通短暂而不愉快的电话中,陶三爷可没表露出一丁点要对付他的意思,很明确的表示,就是要办汪全波。
“那个……汪兄,你最近真没惹过什么是非?”汤保年斟酌着问。
“是非?笑话!”汪全波撇撇嘴道:“汤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基本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连去镇上走动的时候都很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个小镇上也没什么好走动的,鸟不生蛋,还是家里好,托汤总的福,有几个好妹妹天天盼着我回来,我就嫌陪她们的时间不够,下班后就直接回家,根本不出大门,能惹什么是非?”
“也……是。”汤保年下意识地点头。
汪全波此人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可能由于知识层面不同、没什么共同话题,再加上言语不通,几乎不在镇上走动,外出也很少,能惹出是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提得罪陶三爷那种人物,俩人按照正常情况,应该这辈子都不可能照面才对。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汤保年心里也是疑惑的很。
他倒是想再打电话给陶三爷,将事情问个清楚,最好能妥善解决一下,然而陶三爷自从昨晚撂下一句话挂掉电话后,大哥大到现在都没开机。
“汤总,那我今天还要不要去上班了?”
“就……先不去了吧。”汤保年叹着气说,这件事情没处理好之前,他实在不放心让汪全波出门,像陶三爷那种人,万一有个什么后手,到时后悔就晚了。
“呵呵……那敢情好,正好昨晚我也没怎么睡好,可以睡个回笼觉。那汤总,你就慢吃,我好了。”
汪全波说着,从欧式靠背椅上站起,准备回楼上卧室继续睡觉。
“小兰,一起。”
“哦。”
望着俩人打情骂俏地走上红木楼梯,汤保年苦笑摇头,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大狼狗却突然狂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