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陈贵嫔的来历
北安侯要调防的消息辗转几次才被宁王的人拿到手,信国公最近不顺,这段日子一直在告假休养,猛然得到这个消息,惊喜之外却又有些怀疑。
这样的消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传出来?要是之前他还不会怀疑,信国公府经营这么多年,想要知道些消息并不难。但是自从皇上将内廷府那边渐渐的收归己手之后,他就知道宫里面的消息不那么好打听了。就连现在他妻子想要见德妃都不容易了。以前递折子进去,总能见上一面。现在递折子大多都被驳回来,后宫里严防,这消息的来源就有些可疑。
他是自傲自大,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做事情难免被养成了王霸之气。可是他自傲却并不蠢,再加上宁王对他的疏远,也让他知道自己要收敛了,不然上头那一位就要出手整治他。当然皇帝不会要他命,没有真凭实据也要不了,但是却能慢慢的联合定国公府跟昭国公府的老狐狸耗死自己。
本来想指望齐衡的事情借机打进内廷府,现在齐衡却被亲哥哥齐启给坑了一大把。现如今他懒得管齐衡的私家恩怨,没用的人他从来不多看一眼,自己又是因为这件事情被皇帝斥责,所以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愿意见到齐衡这个人,至于他跟齐启的恩怨,他岂会插手?
现在手里捏着这个消息就跟火炭一样烫手,如果是假的,明显是来坑他的,可是要是真的呢?趁势而为就能削减北安侯的兵权,这对于宁王来讲就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信国公最终还是觉得错过可惜,便趁着夜色去见了宁王,不管如何总要商议一下。
宁王听到信国公带来的消息,定了定才说道:“舅舅,这件事情我也知道了,但是我觉得此时有很大的疑点,所以决定什么都不做。”
没想到宁王这么干净利落的就拒绝了,信国公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就看着他耐心的说道:“我也知道此时有疑点,但是我想这总归是个好机会,还是要再仔细斟酌下。北安侯那个老狐狸,几十年都不能让人捉住把柄,想要整垮他十分不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
“机会是难得,可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舅舅你真的要在这独木桥上赌一把?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了。”宁王轻叹一声,“父皇的心思谁都猜不透,这消息来的这么突然,宫里面被封锁的厉害,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靖王那边放出来的诱饵,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上当?”
信国公默了默,“这话也有道理,只是总是心有不甘。”能抓到北安侯的把柄多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皇上自己起了心思,不推一把都对不住这么多年的憋屈。
自从上回的事情过后,姬夫晏跟信国公之间也有了隔阂,这样隔阂虽不大,但是横亘在二人之间也有几分难过。
姬夫晏压下心口的烦躁,耐心的说道:“就算是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动手。父皇如今疑心越来越大,我们贸然出手只能是自取灭亡。”尤其是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更加不能冒险了。
一时都忍不住,还求什么一世。
“你打定主意了?”信国公问道,眼中难掩失望。
“是,所以舅舅千万不要再阳奉阴违了。”姬夫晏不得不讲了重话,信国公做这样的事情早已经驾轻就熟,所以他只能明着点一句。
信国公老脸微红,被宁王这么一讲,当真是颜面皆无,“随你意,我也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你不愿意就算了。”
信国公拂袖而去,宁王听他应下来也是松了口气。
这明显就是一个局,靖王就是针对信国公来的,所以他一定要按得住,不然就要糟了。
信国公走后,范程跟姜康平从里屋走出来,两人都是松了口气,额头上隐隐冒着冷汗。
“多亏王爷主意定,不然这回要是贸然行动,怕是十分不妥当。”范程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次的事情明显是一个局,靖王洒下的诱饵就是冲着信国公去的,料定信国公之前吃了一个大亏,必然想要补回来的心态。现如今宫里面形势也不好,消息哪能这样轻易地漏出来,分明就是一个漏洞。”
“是,这事儿不能冒动。”姜康平被信国公吓得早就心肝颤,再来一回真是要亲命了。
信国公世家出身,本就高高在上,做事情素来是独裁霸道,他们这些人能进入宁王府做幕僚,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在国公面前矮了一大截,说话就没什么分量。早已经忍耐多久,这次好不容易皇上出手才能让信国公的气焰压下去,要是王爷扛不住,以后就更难说了,所以方才他们在内室也是急出一身汗。
“本王心里明白,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诡异之处。”宁王对着自己两位忠心耿耿的幕僚做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空穴传闻未必无因,如果父皇真的有意调动北安侯,那么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深意?北安侯在北地经营数十年,根基早就深厚,这一点父皇心知肚明,但是还是做出这个决定的话,那么必然有我们还没有猜到的地方。”
“微臣想,皇上是不是想要试探北安侯跟靖王。”范程缓缓说道,“将军无召不得入京,北安侯忽然回京,这里面肯定有皇帝的旨意在内,结合这次的传言,有可能是皇上对靖王一系的试探。毕竟……北安侯手握兵权,皇上只怕是心里也并不放心。”
“此话有理,我也这般想。不过我更倾向于皇上不过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并未言明。可是消息传出来,那么就有可能是靖王那边故意放出来的,然后希望我们因此做些动作,如果真的推动一把,落在皇上眼中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靖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还没影的事情,他都能挖个坑出来坑人。”姜康平很是愤愤,如不是靖王前几次有意无意的挖坑,信国公怎么会走的那般快。
“是,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两位先生就辛苦些,把这话传下去。”宁王吩咐道。
“是,王爷请放心。”两人齐声说道,只要信国公不捣乱,这事儿就不难办。“既然靖王做出这样的事情,咱们就只挨着不成?”总得想办法给他个没脸,也太欺负人了。
姬夫晏没有回应,这事儿急不得,这几年走得太顺了,很多事情都想当然,让他犯了致命的错误。等到回过头来,靖王羽翼已成,如今两人谁轻心大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靖王既然要修身养性,做出一副什么也不争的姿态来,他又怎么能输给他?
打了两位幕僚,宁王回了后院,不想正在二门口遇上了嘉哥儿。嘉哥儿一看到他立刻就稳住身子,对着自己行礼问安,“儿子给父亲问安。”
看着儿子有礼疏远的模样,早已经不复往昔父子亲密之姿,宁王忽然就想起了昭姐儿被靖王那冰脸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哄着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煦,笑着说道:“给你娘请安回来了?”嘉哥儿现如今住在外院。
“是,母妃在照顾弟弟妹妹,我娘陪着平哥儿在院子里玩,儿子还要温习功课不敢贪欢,就先回来了。”嘉哥儿半垂着头恭敬的回道,双手垂在身侧,细细看还是有些紧张的。
宁王心里有些难受,父子之间却如此生疏,可是生疏太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嘉哥儿没听到父亲的话,心里也很是失落,等了等就主动开口,“儿子就先告退了,后晌先生还要考校功课,不敢懈怠。”
“你……去吧。”宁王微带着苦涩说道,看着嘉哥儿对着自己施一礼转身离开,心里就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噎人难受。
回到正院,夏冰玉正逗弄儿子,晗哥儿已经一岁有余,正慢慢扶着炕沿学走路,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毯,跌倒也不怕摔倒。旁边护着他的是久姐儿,久姐儿小心翼翼的站在弟弟身边,虽然木着一张脸,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关切。
对于久姐儿,姬亓玉一直是心怀愧疚的,这几年他们夫妻在这个孩子身上花费的心血比晗哥儿多多了。总算是苍天不负苦心人,久姐儿虽然反应慢半拍,但是心智还是齐全的,就是学东西慢,教的人要格外有耐心。
“久姐儿。”姬夫晏蹲下身子抱抱女儿,这才也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
“爹爹。”久姐儿就抱着他爹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语极慢的讲道:“弟弟学走,我看着他,摔了,疼。”
“我们久姐儿真是好孩子,爹爹很喜欢。”姬夫晏抱着女儿坐在榻上,“弟弟有人看着,你休息会儿,想吃什么,爹爹让人给你取来。”
“蜜桔。”久姐儿甜甜的笑,眼睛弯弯的,干净清透如一弯碧水。
分明是儿子喜欢吃这个东西,因为太小不好多给他吃,久姐儿每次总吃这个,就是想弟弟也跟着吃点。
“你又淘气。”夏冰玉将女儿接过来,“别总想着弟弟,他还小不能吃这个太多,你想吃什么只管说,等弟弟长大了,想吃什么也自然有的。”
久姐儿就不说话了,靠在母亲怀里,好久才软软的道:“随便。”
这孩子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吃的喝的玩的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饰,不管是什么东西她都无所谓,越是这样夏冰玉心里就越难受,亏钱女儿的心就越重。
靖王府的昭姐儿,那双眼睛就跟光一眼,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说话走路一举一动都带着机灵劲儿。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孩子,而且经常语出惊人,就连皇上都能被她哄得开心。可是再看看久姐儿,这孩子就跟姑子庵里长大的一样,对什么都无欲无求,都是郡主,差距也太大了。
“你想要什么就讲,母亲一定都会满足你的。”夏冰玉亲亲女儿,那边姬夫晏正蹲在晗哥儿身边看着他走路。
久姐儿摇摇头,“并不缺什么。”
两口子心里都叹口气,这孩子太乖巧的让人心疼。
哄了会儿孩子,晗哥儿昏昏欲睡,这才把奶娘叫进来抱着孩子去睡,久姐儿也跟着去了,她很喜欢这个弟弟,总是寸步不离的看着。
等到孩子都走了,夏冰玉这才看着姬夫晏问道:“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说着让人奉上茶来,亲手递给他,这才重新坐下。
姬夫晏就把事情简单讲了下,“明天你回国公府一趟,看看岳父,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讲一讲,我只担心他生闷气。”
夏冰玉心口起伏,压了压才说道:“这事儿交给我了,必不能再让爹爹做出糊涂的事情来。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这样一讲,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是奇怪,这消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轻蹙着眉头,她细细思量,很多事情有的时候不去细想就容易犯错误,以前她们总觉得自己优势太多,就不经意间大意了,所以吃了很多的亏。现在宫里面多了一个盛*的陈贵嫔,宫里面的消息也不如以前灵通,现在做事情确实要谨慎些。
“嗯,我也这样想,很有可能就是老四下的钩子,他这人狡猾的很。”姬夫晏想起自己这个四弟,心里其实也觉得挺复杂的,严格说起来,一开始他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生母早逝,后宫无靠,开府的时候也不显眼,唯一露脸的就是娶了定国公府的嫡女还是二房的。可是随着一年一年差事的变化,现在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弱势,已然成长为他最强进的对手。
“想当年靖王在诸位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谁能想到有今日成就。”夏冰玉也有些暗叹,最无依无靠的,却能走到今天,凭的绝对不是运气。
两夫妻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几分无奈,这一场博弈走到今天,他们早已经没有当初势在必夺的信心。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思,只是皇上连后宫都很少踏足,想要知晓圣意又难了几分。
“那个陈贵嫔,不晓得能不能拉拢过来?”夏冰玉轻声讲道,“母妃出面,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现在不好说,可以试一试。”现在陈贵嫔是最受*的嫔妃,如果她能与他们联手,也不用做别的,只要稍微透露些圣意足够了,只是这个陈贵嫔的来历还没摸清楚,不好擅自行动。
“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这个陈贵嫔的来历有些奇怪。”夏冰玉续了茶,“我娘今日上午来过一趟,将这件事情悄声告知与我,想来我爹只顾着靖王那边的事情也没顾上跟你说。”
宁王点点头,“确实未讲,难道查到了什么?”
“陈贵嫔其父原任陈州府台,作为府台之女是有资格参加选秀的,而且成功进入初选,去年便启程入京待选。就在她启程后不久,家里忽然烧了一把大火,所有的家人都被烧死了,其中包括其生父继母,庶弟,继母所生的一子一女无一逃出。”夏冰玉越讲越觉得颤,声音都有些不稳,“生这件事情后,她本应该回乡安排后事,只是她却未归,而是写了一封血书托了亲族收殓了家人。”
姬夫晏也是吃了一惊,很显然这样的事情足以令人感到意外,“不归实属不孝,这样做迟早会遭非议。”
“是啊,可是现在她却成了最受*的妃子。”夏冰玉沉声说道,“派去的人还在细细打听他们家的事儿,只是这件事情好像被人特意遮掩过并不好打听。能做这样手脚的人,能瞒得住我娘家势力的人,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讲。所以我现在也有些犹豫,如果与这个陈贵嫔联手,最后会不会被反噬,如是这样,危险性极大,除非我们有什么优势降住她。”
姬夫晏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在桌面上点击,陷入沉思中,过了许久这才说道:“她娘家的这场火实在是令人不能不觉得有古怪,全家俱被烧死,她居然还能留在京都选秀不归,收殓家人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只是拜托亲族,实在是不孝。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来,与她的名声极为不佳,她应该不会不晓得。这件事情要细查,我会再派人过去,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让舅舅那边插手了。现在信国公府被盯得很严,难免会漏了行迹。”
“我也这般想的,特意叮嘱我娘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夏冰玉道,“若是能查出什么,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这样的话他们也就有了与陈贵嫔谈条件的优势。
姬夫晏点点头,这个陈贵嫔实在是古怪,必然会有内情,只是要如何才能以最快的度挖出来,能替她善后的到底会是谁?
这个才是最要紧的地方,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解开这个谜底了。
这边夏冰玉夫妻在商议陈贵嫔的事情,那厢徽瑜也在想这个陈贵嫔,不得不说徽瑜跟夏冰玉的思路还是很有共同点的,至少现在能长时间在皇帝身边就是这个陈贵嫔,想要窥探圣意,只能最便捷的方法便是跟陈贵嫔交好,若是以前,有晗妃倒也不用着急,但是现在皇帝轻易不踏足后宫,而且对于有子女的妃嫔更是有防备之心,这样一来做事情就特别被动。
“如此说来这个陈贵嫔当真是有问题?赴京之后家里人居然就全被烧死了,这也实在是太凑巧了。”徽瑜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板着手指顺了一下,“亲父、继母、继母生的一子一女,还有一个庶弟,居然全都没有逃出去,家里那么多的下人都是死人吗?生火灾居然都不知道救人的?”
“家里奴仆也俱未逃出。”
徽瑜:……
“那就更奇怪了。”肯定有问题,个个都是大活人,一个也逃不出来就太离奇了。“当地怎么报上来的,府台家生火灾,主仆无一人逃出,要是就这样压下去那也太令人无法相信了。”
“调查后说是毫无可疑之处,生火灾正值丑时末刻,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有逃出来的,但是伤势过重最后还是死了。”
“火灾的原因就没查?”
“查了,但是无人生还,查无结果。”
“这个陈贵嫔一定有问题。”徽瑜凝眉,“皇上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你不觉的很危险吗?”
姬亓玉不答,但是神色也很不好看,抿唇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置气的幼稚。
徽瑜不由一笑,缓声说道:“不管为了什么,得先查一下这个陈贵嫔的底,亲爹继母全家死绝了,都能狠这心不回去的人,必不是良善之辈。不为了皇上,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咱们也不能看着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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