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个瞎子,且要照顾他一辈子,但若沐昕的眼睛能治好,那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她也便没那么难受了,现在听任云舒这般说,理智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若是他的眼睛能治好,那倒还行,可张天师行踪飘渺,我们要到哪里去寻他啊。”
“张天师是龙虎山的天师,他总要回龙虎山的,只要去龙虎山天师所等着,一定能等到他。”任云舒倒是不担心找不到张天师,很是笃定地说道。
李氏又是思忖了片刻,才轻叹一口气说道:“这事儿娘会派人去做,你就不要管了,我估摸着那沐昕应该还会上门,我要再与他好好谈一谈,等谈过之后,我再下决定。”
任云舒没再说什么,她现在心里是异乎寻常的平静,或许她的潜意识里,早就有了嫁给沐昕的心理准备,所以现在这件事即将成真,她也便就坦然了。
第二日,如李氏所料的那般,沐昕真的就上门了,身上还带着两封旨意,一封是封任云舒为福山县主的,另一封则是当初朱棣元拟好的遗旨。
李氏今次见他,便不像昨日那般亲切了,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沐昕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可惜沐昕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李氏的眼神。
沐昕还是那副笑容温和的模样,开门见山地与李氏说道:“夫人应该知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吧。”
李氏不吭声,气正不顺着呢,十分不想搭理沐昕。
沐昕没听到李氏的回应,也不着急,就坐在椅子上喝茶,很是闲适的模样。
李氏终归还是沉不住气,语气有些生硬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同我夫君说的,反正这门婚事我是不同意的。”
沐昕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动怒,依旧笑着,缓缓从怀中拿出那两封旨意,自是有丫鬟来接过,叫到李氏的手上。
李氏看着那两封明晃晃的圣旨,神情惊疑不定,她还算镇定地接过那两封圣旨,仔细地看过之后,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沐大人,你可真是好本事啊,你这是逼着我把女儿嫁给你啊。”李氏似乎是气急了,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颤抖。
沐昕的神情却是变得十分严肃,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李氏深深一拜,这才开口道:“或许在婚事上面,我耍了些手段,但我可以同夫人保证,我对云舒是绝对真心实意的,我现在就可以在您面前写下切结书,保证这一生只会有云舒一个女人,绝不再纳别的妾室。”
沐昕此话一出,连李氏都惊了,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内堂瞥了一眼,而此时任云舒正坐在里面,她自是将沐昕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由愣在了当场。
沐昕既然敢说出写切结书,那便表明他不是信口开河,任云舒没想到,沐昕竟是能为她做到这一步,连他父母感情那般好,她父亲除了她母亲之外,也还有两个妾室,沐昕承诺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当真是十分看重的表现呢了。
李氏惊讶了一会儿,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看向沐昕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如今两封圣旨在手,她知晓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本是对沐昕十分不满意,但有了他今日的承诺,心中总算是熨贴一些,对婚事的抵触也没那么强了,不管怎样,他使出这般多的手段都要娶到自家女儿,就表示他真是对自己女儿上了心,女儿嫁过去之后,总是能得到夫君的爱戴。
“这切结书我也不需要写,你只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你若真是个男人,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不然就是写了那切结书,也无济于事。”李氏的语气放软了一些,但仍是带着些敲打地与沐昕说道。
沐昕脸上神色一松,心中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又是深深拜下,保证道:“我定会牢记夫人今日的话,他日若是有负云舒,定让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承诺也说了,毒誓也发了,李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有些疲惫地说道:“行了,你挑个好日子,让媒婆上门来提亲吧,先把婚事定下来。”
沐昕面上欣喜,自是连连应诺。
李氏看着这小子还是不怎么顺眼,正想着要打发他走,任云舒却是从内堂走了出来,来到李氏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李氏看了看自己女儿,又看了眼还保持着拜福姿势的沐昕,点了点头,小声与任云舒说道:“那你别说太长时间。”这般说完,李氏便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任云舒则是还站在原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沐昕,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沐昕耳朵很好,他清楚地听到了任云舒从内堂走出来的脚步声,也听到了李氏说的话和她离开的脚步声,等屋中安静下来,他便站直了身子,似是有预感一般,朝着任云舒所在的位置看来。
任云舒正在想着要怎么开口,见沐昕蒙着白布的眼睛看向她,便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你的眼睛……还疼吗?”
沐昕闻言便笑了,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白布,很快回道:“早就不疼了,眼睛的事情,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不然我又怎么能认出你。”
任云舒瞬间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又说道:“我前些日子受了很重的伤,太医都说我没救了,是龙虎山的张天师治好了我,那样重的伤,最后甚至连点疤都没有留,那张天师不似凡尘之人,他或许有办法治能好你的眼睛。”
沐昕听了任云舒这话,却并没有显出十分开心的模样,他似是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们两人就互不亏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