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你也不交代府上下人们,此事筹谋极密,你那日带来的小厮,可靠吗?会不会……”
“高兄,此事虽然走漏消息,但未尝不是个好消息,明日改下盘价便是,封了汉奴盘口,我自有办法逆转乾坤!”
原来这二人正是高欢如愿,今日子龙受伤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他二人放出的盘口,差点儿被人挤爆。
本来关于子龙流言,就是他二人所传,为的就是通吃买如愿胜出之人赌资。
现在消息走漏,反而招来许多退赌之人,更多的人则反在宇文泰身上下了重注,这可急坏了高欢。
于是二人匆匆约至伏月楼商讨对策,却正被辞别紫鹃姑娘的琅都暗里瞧见,紫鹃便要琅都来报信,说晚上必有好戏可看。
紫鹃在勾栏里厮混已久,怎会不知这些纨绔子弟手里的肮脏勾当,她已料定,高欢或者如愿,必将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挽回败局。
于是,便有了“琅都夜邀探伏月,子龙暗听知阴谋”的一副画面。
可怜他二人那些手段都被子龙听个一清二楚,却浑然不知,还在里面商讨甚欢。
“如此,便劳如愿兄弟多多出力!”
两人说着,纷纷告辞了紫鹃,出了伏月楼。
子龙正暗中思量该如何应对,忽然窗口被人打开,子龙抬头只见一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当真不是独孤族长的私生子吗?”
子龙一愣,由得那小丫头拉着他进了内室,琅都与如风默默跟上。
子龙进了内室,只见一玲珑背影,端坐古琴旁,纤指轻拨,正是一曲胡笳十八拍!
子龙看那背影,听这琴音,不由愣了,他虽不懂演奏,但琴音响起,一副故乡在望的画面在脑海中即便出现,吟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子龙话音刚落,琴音戛然而止!
只听那小丫头惊叫一声,跑至小姐身后,子龙抬头一看,琴弦竟已断绝,小姐的手指也滴下殷红鲜血!
子龙见小姐竟然拨断了琴弦,划破了指尖,心中不由惭愧,一稽道:“搅扰小姐雅兴,是我失礼了!”
谁知,那小姐竟然并不答话,而是急匆匆找出趣÷阁墨绢砚,颤声道:“公子可否将全诗赐予紫鹃,紫鹃从未听过如此朗朗上口之绝句,还请公子成全。”
这时,伺候酒水的小丫头反倒惊讶万分了,方才这个独孤族长私生子不过随便说了两句而已,怎么就让一向淡然的小姐如此失态?
子龙见紫鹃手指犹自流血不止,惭愧道:“小姐见谅,子龙只是听小姐琴声,一时有感而发,随口胡诌而已。未曾想,竟惹得小姐受伤,惭愧惭愧!”
紫鹃却并不答言,犹自恳求,“还请公子恩赏!”
子龙无奈,只得将这现代家喻户晓的静夜思告诉了紫鹃,紫鹃写完,忍不住反复诵读,只觉词句虽然简单,但其中情境,却恰如自己每每思念故土时的样子。
不由得伸出手指想要轻触绢上诗句,却将一点殷红落到了绢上。
“公子大才,紫鹃望尘莫及,还请公子赏脸,喝杯淡酒坐下细谈。”
如风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当然不晓得紫鹃是何许人也,但琅都却倾慕紫鹃已久,耳闻目见,却是十分熟悉紫鹃的个性。
此时见平日清高傲娇的伏月楼头牌,竟然为几句诗词便如此失态,而且待初见的子龙敬如上宾,早就诧异的目瞪口呆。
紫鹃风月场中打滚,练就八面玲珑的心窍,当然不忘招呼二人坐下,却将一对明眸,定定地看在子龙身上。
这副容貌她是十分熟悉的,眼前之人她也早有耳闻,未曾想这个传闻中的小小汉奴,竟然骨子里藏着如此才高八斗的灵魂。
子龙被紫鹃盯得久了,微微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未知小姐今日邀我到此,所谓何事?”
紫鹃犹在发呆,让子龙有些愣怔,她此时眼神清澈明净,其间却隐隐有些难以潜怀的愁绪,看她容貌也不似北地之人,倒有些南方的水灵气。
“嗯,紫鹃姑娘,子龙兄弟问你话呢!”
琅都看两人对视良久,均不言语,且目光之中,竟似含有淡淡情谊,让他心中微微发酸,一时不耐,只好提醒紫鹃。
紫鹃听了,这才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仍沉浸在公子诗意之中,一时失态,望诸位贵人见谅。”
说完,紫鹃就将那日如愿高欢筹谋之事,讲给三人听,三人听了,怒火顿生,原来他们除了想通吃赌资,还想借此流言,惹宇文泰下重手,以谋害子龙性命。
用心可谓歹毒,幸而被那真相破坏计划,但不知究竟是谁有如此本领兼具胆量走漏了消息,想着就问到紫鹃。
紫鹃只把美目瞥了眼伺候酒水的小丫头,便不再说话,三人这才顿悟。
子龙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不由确认了对象属性扫描,得到提示:扫描对象萧思艳,对宿主好感度为六十五,善恶值七十。
听到善恶值如此高,子萱才放下心来,看来她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何却不肯以实名相告,难道紫鹃是伏月楼里的名头吗?
“未知小姐,何以如此相助子龙,让子龙真是受宠若惊!”
紫鹃却微微颔首,笑道:“当日他们张口闭口都是汉奴汉奴,我不过心中不忿罢了,今日看来,幸好当日作此决定,不然就要与公子缘悭一面了!”
子龙听了紫鹃的话,忽然心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惊异道:“紫鹃小姐莫非是汉人?”
紫鹃听子龙如此问道,心中不由犹疑,说道:“听闻公子已入得独孤部族族籍,是否登上高枝,便看不起我们这些汉人了?”
子龙见紫鹃误会自己,不知为何,就是有种冲动想要解释,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小姐误会了,于我看来,汉人鲜卑匈奴高车柔然等等,皆是一般,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这番言论当真惊世骇俗,龙生龙凤生凤,人生下来便有三六九等,此是古法,谁曾质疑,谁敢质疑?
可子龙偏说出这番话来,让在座之人,皆面露诧异,紫鹃更是惊奇,这真是个汉奴吗?为何觉得他比那独孤如愿还要像个真正的公子呢?
“那依公子之见,莫非我等风月之人,也与鲜卑贵族一般无二?”
子龙微微一笑,道:“正是,每个人都有父母,为何偏就贵族高人一等?只不过是铜臭之物略多而已,种族或可不同,但人格并无高低!”
话音刚落,就见紫鹃忽然站起身来,双肩微微颤抖,粉拳紧握,颤声道:“公子高论,紫鹃闻所未闻,但只觉公子所言才是正理,若公子不嫌弃,可否容紫鹃叫声先生?”
刚喝下一杯酒的如风听到这话,差点儿呛了,琅都更是惊讶,以致一口酒水喷了出来,紫鹃姑娘为何如此重待子龙,真是让人难解!
子龙听紫鹃的话,却并不答应,只笑笑道:“若妹妹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哥吧!”
紫鹃满脸惊讶,好似得了天大的恩赏般,盈盈一福,脆声叫到:“子龙哥哥!”
子龙紫鹃相视一笑,如风琅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这才刚见面没多久,竟然从公子就变了哥哥了?
可他们却没时间惊讶了,因为紫鹃坐下便问道:“未知子龙哥哥得知如愿公子与高公子所谋,当如何处之?”
子龙满饮一杯道:“独孤府于我有恩,如愿公子是独孤府上长子,我自不愿理会,由得他吧,但是高欢用心险恶,实在可恶,我却饶他不得!”
子龙见如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沉声道:“如风,你可知会黑獭,千万注意饮食,不可贪杯,若他有疑惑,只将今日所闻,坦诚相告。”
如风当然应了,虽然如愿是他大哥,但是今日如愿与高欢所谋,实在卑鄙,令他颇为不满。
可究竟要如何不饶高欢,他却不甚明白,刚要问,却听紫鹃疑惑道:“子龙哥哥,为何要知会黑獭?难道你不怕输给他?”
子龙此时将杯中酒饮尽,拍在桌上,长身而立,身上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朗声道:“胜故我所求,但若依靠卑劣手段,不如让我死在黑獭掌下!”
紫鹃一听这话,不禁愣了,如果说子龙两句诗,让她见识了这汉奴大才,生相惜之心。
那人无贵贱之分的论调,便让她见识了子龙的高论,已暗有仰慕之意。
如今再看子龙人品,竟然如此霁月光风,那紫鹃当真已算崇拜子龙至极了!
如此有才有德有独到见地之人,若只是个汉奴,那普天下的王公贵胄,怕是连奴隶也不如了!
想到此处,听子龙所言,紫鹃不由将一双眸子,看得秋水生波,迷蒙眼神,令琅都如痴如醉,却又醋意大发。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子龙只一面,就将自己倾慕已久的紫鹃姑娘,折服至此,直到回去路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子龙此时却眼现精光,越发坚定了取胜之心,越是想要他输,他却偏要赢给大家看!
如风找到宇文泰时,他正在练功,将两只石锁舞得虎虎生风,把如风给吓了一跳,一次约斗而已,何以至此啊?
当如风将事情说给宇文泰之后,宇文泰冷笑一声道:“放心吧,你和那个汉奴用心准备,我马上会再有突破,到时候你可小心了!”
如风偷瞧了眼宇文泰血管暴突的膀子,暗吞了口口水,说了句还是你小心点儿吧,就一溜烟跑了。
之后的几日里,云中城内风起云涌,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