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本以为以子龙约斗时表现出来的性子,该是处变不惊,谁知他竟说了句:小姐谬赞,我去找如双有些事情。
说完这句,子龙就急冲冲离开了这里,落荒而逃的样子,让叶子笑不可支。
“小姐,这子龙公子看他打架的时候,还有些男儿气,却原来还会害羞,也蛮可爱的嘛!”
紫鹃看着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也微微露出笑意,经过一夜,再被子龙感动,又加子龙惊慌失措逗乐,让高欢之事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子龙找到如双时,如双也在到处找她,两人碰面第一句话都是,“出事了”!
听对方竟然和自己说出了一样的话,两人都有些惊讶,子龙却在思量是不是高欢之死,东窗事发,若真是那样,看来独孤府也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子龙便让如双先说,可如双所说的话,却叫子龙震惊不已。
“高欢不知为何,竟然来到家里,还单指要你出去见他!”
子龙愣了,高欢,他竟然没死?
一路上,子龙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疑惑万分。
昨夜子龙明明探得高欢鼻息全无,怎么竟然未死?难道当时太过紧张,没有发现?
可就算高欢侥幸未死,他今日来独孤府上却又是为何?干脆告到官府,让官差拿人不更好吗?
偷瞧一旁引路的如双,神色也很凝重,到底是高欢来时说了些什么,还是因为如双打从心底讨厌高欢所致呢?
边想边走,不时已来到堂外,堂内传出欢声笑语,更让子龙惊疑,看这状态,似乎高欢并未发难。
三两步踏入堂内,见高欢正与如愿相谈甚欢,库者则脸色灰暗,眉头微皱,见子龙进来,说道:“子龙,高公子今日来府上,单为寻你,快来见礼!”
高欢听子龙已至,扭过头来,神情凝重,乜眼细瞧,只把子龙看得微微有些不自然了,这才细眼微睁,沉声道:“子龙兄弟做的好大事啊!”
子龙听了这话一惊,仔细看着眼前的高欢,与脑海中高欢的形象一一印证,不由一愣。
眼前之人与高欢相似度竟然不足八成,疑惑地确认对象扫描,得到的结果,更让子龙大惊失色。
“扫描对象高泽,高树私生子,高欢仆从,对男主好感度为零,善恶值负九十。”
高泽这个名字子龙并没有听过,但是他的身份,着实让子龙惊讶,最让子龙震惊的,是那负九十的善恶值,这得多么作恶多端才能有这样令人发指的善恶值啊?
为何高泽要隐瞒高欢死讯,又化妆成高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子龙忽然觉得,这会是个天大的阴谋,而自己则隐隐被卷入其中。
调整呼吸,微微攥起拳头,发现手心竟然已经满是汗水,搓了搓手掌,不动声色道:“高公子谬赞,子龙不过一护院,能做得什么大事?”
话刚说完,就见高欢轻拍座椅,长身而起,如愿吓了一跳,库者则暗暗聚力,神色紧张,子龙暗道,还是来了!
“子龙兄弟过谦啦,昨夜……”
只两个字,就让子龙心颤不已,悄悄挪动脚步,微微张开双臂,站在如双与高欢中间,以防高欢发难,伤到如双。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眯缝着眼睛看着高欢,呼吸有些粗重,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
谁知高欢竟只是笑笑,说道:“昨夜我去伏月楼寻那紫鹃姑娘,谁知竟被告知,紫鹃姑娘已随子龙兄弟来到独孤府上,今日特来向她辞行!”
听了这话,库者微微松了口气,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如愿却面露惊讶,说道:“紫鹃姑娘在我家吗?”
子龙心中疑惑更甚,但也暗松口气。
却忽然感觉身后的如双抓住了自己手臂,小手微微紧了紧,子龙侧过头,见如双一副疑惑模样,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和如双说这事呢!
子龙本就想找如双收留紫鹃几日,既如此,不如坦白了更好。
“紫鹃妹妹乃我挚友,前日曾提到被人几次三番搅扰,那人身份尊贵,紫鹃妹妹不敢得罪,故而想到我这儿躲避几日。不知那人,高公子是否认得?”
子龙只觉如双抓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了,如愿也满面怒容瞪着自己,就连库者也目瞪口呆望了过来。
却见高欢神色尴尬,讪讪笑道:“这些日子,高某所做之事,当真惭愧,还望子龙兄弟不要挂怀,子龙兄弟的每一句话,高某都会铭记在心,日后定引以为戒!”
这下不光子龙,堂内所有人听了这话,都感觉高欢今日怪怪的,难道他特意来府上找子龙,就是为了见紫鹃一面,然后说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话?
子龙心道,此人心思深沉,暂时还是不要戳破他假扮高欢的真相,先看他有何阴谋。
“高公子言重了,子龙并非小肚鸡肠之辈,况且高公子近日有些行为,虽然过分,但仍可见谋虑极深,实在是聪慧过人啊!”
库者听高欢明显是变相结好,可子龙仍然话中有话,心里不免有些嗔怪子龙太过刻薄。
不过对于高欢这样的人,他倒仍是一丝好感都欠奉,所以也并未出言阻止。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欢也听得出子龙话里明显的敌意与嘲讽,相处颇为尴尬,于是也未再追问紫鹃所在,匆匆告辞离开了。
高欢方才离开,如双就开始了对子龙的盘问,让子龙焦头烂额。
“紫鹃姑娘就是送你长衫之人吗?”
“是啊!”
“原来你还有这本事,这才多少时日,云中城中竟认到了这样的妹妹啊!”
“投缘而已!”
“投缘,是有缘吧?还把人家带到府中来了,满院子都是男人,可还方便?”
“她的确是有难言之隐,暂时来这里避避而已!方便倒还方便,我把她安排到小窝棚里了,平常那儿没人,你知道的!”
……
这一通拷问,让子龙真是无可奈何,要说是因为杀了高欢,可人家还好端端地来府上辞行,要说别的原因,一时还真圆不好这个谎。
被如双逼问得紧,又想到高泽假扮高欢之事,子龙忙要告别如双,去通知紫鹃这个消息。
谁想如双还缠上他了,非要同行,子龙无奈,脚长在人家身上,他能干涉人家的行动啊?
二人别别扭扭地来到了小窝棚前,子龙有些局促,看着那道破草门,不知是否该带如双进去。
正这时,叶子竟从门内出来了。
“子龙公子,我家小姐等你好久了,不知道都还没吃饭吗?快给小姐找点儿吃的去!”
叶子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跟子龙也算相熟,说起话来,颐指气使,却不想惹了麻烦。
叶子说完一看子龙竟然还带了个小姑娘在身边,穿的虽然没多华丽,但也看的出不是下等货色,而且从那张俏脸上,隐隐能感觉到一股恬静的气质。
额,虽然这张俏脸现在的表情好像不大友善。
叶子仔细打量了如双一下,说道:“独孤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连丫头都这么讲究,穿一身白,怎么伺候我家小姐啊?”
子龙一听,心道不好,这个叶子实在太口无遮拦了。
子龙早就看出如双似乎对紫鹃姑娘有点儿淡淡的敌意,这叶子一番话,不是点了导火索了吗?
子龙刚要解释,却听如双道:“子龙哥哥,这不会就是你的朋友吧?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还想要个下人专门伺候,哼!”
如双的确是生气了,不过她并非气紫鹃与子龙关系匪浅,而是气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对子龙竟然那样颐指气使,这是她这个当小姐的,十几年来都没做过的事儿。
子龙一听,顿时头大如斗,眼看叶子就要发飙,却又无可奈何,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女人就足够了。
果然,没等子龙插话,叶子就怒了。
“哟,要么说这大户人家的就是不一样呢,一个下人也这么嚣张,以为谁爱用你了似的,我家小姐才不稀罕呢!”
如双还欲回嘴,却听小窝棚内,一声音有似天籁,薄嗔道:“叶子,怎可对主人家如此无礼?”
如双听这声音,紧紧盯住了那道破草门!
破草门打开的吱呀声,着实刺耳,一开门腾起的烟尘,也异常刺眼,如双难以想象在此度过一夜的所谓小姐,会是怎样的狼狈。
烟尘散尽,眼见那门口出现的一角淡紫色长裙下,绿色的小小鞋尖微微露出,拉出来一身颇为得体、一尘不染的淡紫色长衫。
长衫恰好锁住了那具娇俏玲珑的身躯,不太张扬,也不致拘束。长衫上纯白的衣领,拱着一张嫩白的小脸,恬静淡雅,薄施粉黛,恰到好处。
那张小脸,出尘脱俗之气,纤毫毕现,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少一分则嫌冷淡,多一分则嫌媚谄。
踩着小碎步,微微颔首,水袖内微露的指尖轻轻一捏,半弯着膝盖略略一福,朱唇轻启,柔声道:“未曾知会小姐,便到府上搅扰,紫鹃失礼了,还望小姐见谅!”
如双听这声音,浑身一颤,这真的是勾栏内的女子吗?难道大哥与高欢在骗我吗?不,她根本就是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如双虽然对自己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有些自信,但在紫鹃面前却不由觉得自惭形愧,这样恬淡的气质,绝非矫揉造作,必是得自天然。
细细打量,越发觉得眼前之人,着实耐看,如双不由愣了半晌。
子龙见如双久久不语,轻轻点了点她,如双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
“嗯,姐姐就是子龙哥哥口中所说的紫鹃姑娘吗?”
却不知两人这第一次对话,该是哪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