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寨下部落联盟私兵营地,凌晨。
鸽子当然只能做个点缀,让大帐中侯莫陈悦这个临时大队主的伙食看起来有些变化,主餐还是羊肉干与馕饼。
不过这也够侯莫陈悦大队主小小开心一把了,虽然整个围剿才刚刚进行了四天,但是自打进入草原,整天撕巴羊肉干的滋味,他早已受够了。
叫上自己直属的私兵里平日关系好的,当然也忘不了那个贡献了烤鸽肉的值守小兵,几个人就在大帐里吃开了。
虽然行军途中不得饮酒这是早有的规定,但是在这十几个部落私兵组成的队伍里,谁会去较这个真?
连吹牛带抱怨,着一坐,就坐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大帐被草原的晨风吹得忽然臌胀起来,一阵冷风灌入,侯莫陈悦稍稍清醒了点儿。
外面的风虽然有些狂躁,可是大涨内竟然静的出奇,一丝诡异的感觉在侯莫陈悦心中缓缓扩散,仿佛营地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自己一样。
虽然想去外面确认下自己的感觉是不是成了真,但是宿醉的余威扔在,侯莫陈悦双腿绵软,挣扎了几下,还是重重坐了下来。
子龙带着伏牛寨所有的兄弟倾巢而出,路上解决了两队换值巡逻的私兵,低低伏身在荒草内,缓缓朝着各个营帐扩散。
牛一郎特意选了一个营帐,据说那里面是害他受伤中毒的元凶,牛一郎要亲手了断了这个杂碎。
子龙虽然答应的是生擒,在出发前也曾对伏牛寨寨众做过交代,寨众们听了子龙的话,当然明白这是事关日后能否有个美好新开端的大事,没人敢造次。
但是牛一郎苦大仇深,一再克制自己之后,仍然忍不住向子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子龙看着牛一郎的样子,无奈之下默许了他复仇的计划。
而子龙的目标正是中军大帐,随手抹了几个正打瞌睡的值守小兵,子龙便靠在大帐上朝众人做了个手势。
禁声!
伸出三根手指,一根根合拢到掌心中,最后一根小指也合拢后,子龙带头大喊出声,当初约定以呐喊为信号,正是动手的号令。
侯莫陈悦正靠在大帐中柱上,昏昏欲睡,连日来的疲累与枯燥,让他的身心早已备受煎熬。
帐篷里的寂静,正是他催眠自己最好的良药,可是寂静被打破了。
营地里忽然爆发出震天的喊声,随即见十几人冲到大帐内,二话不说先抽出腰刀,给昏睡的私兵一人来了一下狠得。
侯莫陈悦当然不能幸免,甚至得到了子龙特殊的照顾,当子龙雷霆三击落在侯莫陈悦后颈时,剧烈的疼痛与随着众人灌入大帐的冷风,终于让侯莫陈悦彻底清醒了。
看着明晃晃的一把把刀兵,侯莫陈悦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已经清醒,但是再也无力更无心站起身来了!
虽然大帐中的偷袭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外面的营地混战,却并没有太顺畅的完成。
那三名部落联盟的年轻队主,给的信息也算是可靠了,但却不能保证人人都会坚守在自己的营帐。
三五成群,你来我往,关系好的混在一处营帐,本就是避免不了的。
牛二郎恰好就碰到了这种情形,突然冲到营帐中,发现本该只有两三人的营帐中,竟然挤满了正在吆五喝六,喝酒、猜闷子的私兵。
牛二郎一下就麻了,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带着手下四五人撤出了营帐,然后被一账私兵一路追逐,围着营地转起了圈儿。
躲过偷袭的私兵们迅速冲出营帐,见牛二郎被其他同袍追的慌不择路,当然要趁机加入,痛打落水狗。
私兵越聚越多,寨众也跟着汇入了牛二郎溃逃的队伍,慢慢的竟然混战到一块儿。
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牛二郎已经忘记了子龙的交代,没有与私兵们继续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硬碰硬的结果是两队中人,不断有人负伤退出战斗,牛二郎苦苦支撑,却惊疑的发现,竟然有人会自己送上门来,但还没等他出手,就佯装负伤,迅速退到战圈之外。
牛二郎终于想起了子龙说的话,“私兵中有安插好的眼线,切莫误伤!”
这一下牛二郎总算反应了过来,自己跟这儿拼得什么劲儿啊?
于是且战且退,慢慢将追兵引入预定好集结的位置,见其他方向也不断有寨众及追兵涌来。
缓缓带着围追的私兵调整了个方向,私兵反被牛二郎及汇聚起来的寨众们,围成了一圈儿。
两相对峙下,私兵稍稍占了下风,还不时被身边的同袍误伤了不少,他们应该庆幸,庆幸子龙已经严词交代了寨众,不要轻易取人性命,这才得保他们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私兵虽然势弱,但也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面对劣势仍然不肯就降,战势逐渐胶着。
一方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有人从中作梗,处在劣势,另一方却碍于子龙的话,不能痛下辣手。
这样奇怪的平衡,在黎明前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刻,越发显得诡异。
忽然,子龙带着大帐中的几个俘虏,来到战圈外,大喊一声,“住手!侯莫陈悦束手就擒,尔等还敢顽抗?”
话音刚落,就见大帐前中军队旗被人齐根斩断,嘎啦啦一声爆响,在混战中也显得十分刺耳。
私兵们被这声音吸引,抬头一看,队旗果然已被人放倒,这就意味着队主有失,所有人瞬间便失去了战意,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此时天已渐渐放光,侯莫陈悦看着草地上趴着的几具尸首和眼前被人缴了械的私兵,一阵气血翻涌,竟喷出口老血,倒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侯莫陈悦此役最后的呐喊和疑惑,他实在不明白,本来略占优势的围困,怎么就情实急转变成了被人偷袭得手,被人连锅端了营地。
子龙当然不屑与他解释,让众人扒了私兵的军服,一个个捆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望着缓缓升起的旭日,感受着草原上此夜最后的一丝寒冷,意气风发。
至于那些几乎没什么武装的奴隶炮灰,都不消伏牛寨众去劝服,便纷纷改旗易帜,投到伏牛寨下,顺便还给平日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的私兵们几下满含怨愤的老拳。
旭日初升,大帐内子龙听着牛一郎兴奋地汇报战果,看着他双手尚未干涸的血迹,子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役,俘虏私兵一百六十人,其中各部落年轻队主十二人,包括临时队主侯莫陈悦和四名费连勃安插好的心腹眼线。
投降奴隶共二百三十四人,大多数都不用绑的,直接加入了义务押送俘虏的队伍里,自然少不了一番特殊照顾。
粮草满满三大车,间杂些散碎五铢,刀兵更盛,且弓弩最多,看来侯莫陈悦是对声东击西战术抱了极大的希望,可惜被两大锅油残忍的击碎了。
帐篷三十顶,战马竟然也有两百匹,真不知道侯莫陈悦是怎么筹划在山地展开骑兵战术的,一定很让人大开眼界。
将粮草军饷及营帐留在伏牛寨,这些东西费连勃可没说过也要上缴,让众炮灰奴隶自行决定去留,大多数选择了留在伏牛寨。
这是子龙喜闻乐见的,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他还特意做了一次动员,话很简单,但也很诱人。
“留在伏牛寨的人,在我从土城返回时,可以得到自己的均田,只要不出伏牛寨,没人会计较你们的奴隶身份!”
一番话,立刻让众奴隶对子龙感恩戴德,巴巴地下跪,表示愿意留下,细细数来,竟然有整整两百人。
至于不愿留下的三十四人,理由也很一致,他们都是西域蛮族,想回家乡继续逐水草而居,子龙当然也不阻拦。
一应事项安排妥当,子龙便着留下的奴隶们在伏牛寨先择地休整,暂居留下的帐篷,然后就选出一百名伏牛寨众,押解私兵朝土城进发。
行军速度很慢,过了正午,一只飞鸽落到了俘虏群内,子龙看见,随手捉住,从鸽子脚上抽出一张丝绢。
侯莫陈悦看着那只悠然飞走的鸽子,心里登的一突,昨夜餐中最显眼的点缀,他又怎么能够忘却。
此时仔细回想,自己竟然错过了一次明显的细节,不由连掐死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飞鸽并没有落到子龙手中,而是落到了俘虏群里,这就更让侯莫陈悦心生疑窦了,偷眼瞥了瞥,发现正是昨日冲动领兵,准备上山偷袭中的一人。
所有细节,在侯莫陈悦心中不断闪现,最终连成了一个他从未察觉但却隐藏至深的阴谋,娘的,想看人家笑话,其实却被人给耍弄成了笑话。
子龙看完丝绢随手揣进了怀里,起身时,还顺手拍了那人肩膀一下,更让侯莫陈悦确信自己正是被人给阴了,还阴的那么明显。
“你们听着,要是谁还敢利用这个东西与联盟互通消息,小心我的长刀不长眼!”
侯莫陈悦听子龙如此故弄玄虚的话,心中冷冷哼道:“还在装么?”
一路无话,子龙带队行至土城外三里处,下令原地休息,看着遥遥在望的土城,喃喃道:“费连勃,你还要耍什么阴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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