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可孤一直在听着葛荣的咆哮,在葛荣还没出宫门前,就已经听到了他那狂躁的叫嚷,可惜,卫可孤对此无感,也不想管。
葛荣原本算是他的战友,后来是竞争对手,再后来又成了他的上司,两个人的关系变了这么多次,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葛荣对卫可孤的嫌弃,和卫可孤的淡然。
不是卫可孤不讨厌这种剧情,实在是卫可孤有自己的追求,或许是和子龙一样的追求,因为子龙的出现,卫可孤才选择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信任子龙能够将他当初给自己描绘出的蓝图,真真正正地实现给自己看,信任子龙就算一直在为葛荣劳心费力,也是为了自己也期望实现的那个蓝图。
而这一切,其实都无关乎葛荣的死活,甚至卫可孤还巴不得葛荣赶快嗝屁,让出位置来,也好给子龙一个真正施展的弓箭。
当然,还有人是和他有不一样的想法的,譬如身边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高敖曹。
高敖曹个性耿直,一直相信世间真的有关公那样的忠义之辈,他的目标就是身体力行地成为这样忠义两全的侠士。
然而侠士没做成,却做了葛荣的将军,将军也好啊,记得子龙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虽然这话说出来,高敖曹并不是十分明白其中的含义。
但是,按照子龙这样说,将军一样是侠士,还是侠之大者。
可是,如今侠士面临着一个窘境,葛荣身为自己的主公,应该是他效忠的对象,他不愿意反叛,所以葛荣杀了葛忠等几个兄弟,他也没有选择叛离,这是他的忠。
但尽忠的同时,就代表了他不能为冤死的弟兄们说两句公道话,这就是不义,高敖曹不想不义。
如今若是不救葛荣,算是变相为兄弟们报了仇,义有了,忠难全,若是救下葛荣,就等于置兄弟们的冤屈于不顾,忠有了,义难全。
如此纠结的情况,高敖曹甚至痛苦地想要将头皮挠破,但是显然,他没这个心思,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侯景,高敖曹不敢放松。
听到卫可孤的讥诮,对葛荣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若不是被侯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葛荣拼去老命不要,也要让卫可孤为他这句话付出代价。
然而,这也只是“若不是”,现在的葛荣,除了三两句不疼不痒的喝骂,什么也做不了。
“卫可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饶了你性命的吗?”
葛荣十分气愤,在他看来,卫可孤一直都是在受自己的恩惠,如今他却见死不救,就是个卑鄙小人。
然而,对此卫可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当初我的命,是子龙留下来的,那时候他随时可以取我性命,但是他没有!”
说着,还对着侯景扬了扬下巴,竟然指向的是两匹战马,侯景稍稍别过头看了一下,神色间闪过犹豫和惊喜,嘴一撇,说道:“葛荣,哦,齐王,送我一程可好?”
听了这话,葛荣的眼睛瞪得斗大,送他一程,那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啊,不行,必须想办法,决不能跟他走!
“侯景,你放了我,我保证你安然无恙离开定州!”葛荣说。
侯景笑,无语。
“这样,我让人再给你准备金玉珠宝,你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放了我,绝对能安然离去!”葛荣急。
侯景笑,无语,解开马缰。
“别别别,我……我……我分你一半江山,对天起誓,绝不追究此事,日后待你如手足,不,待你如父,金宝凭你取用,妻妾随你宠幸,我把真个大齐都给你,你就放了我吧!”
侯景笑,不屑一顾。
看着葛荣演出这场让人瞠目结舌的求饶大戏,子龙和卫可孤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没想到一声爆喝,吓了子龙一跳。
“混账,齐王,我高敖曹一直敬你服你,可好男儿可杀不可辱,你竟如此贪生怕死,实在……唉!”
没想到,一直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抉择的高敖曹,反而是第一个臭骂葛荣之人,不光葛荣愣了,连子龙都有些意想不到。
按理说,高敖曹应该是第一个不顾一切,营救葛荣的才是,可他竟然如此破口大骂,不留一分情面,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这葛荣就算是安然返回了,恐怕也要屠尽今日在场之人,这种丢人的事儿,他可不想任何人知道。
可惜,今日葛荣应该是保准有去无回了,事到如今,子龙也没别的话说,再隐瞒葛荣,也是毫无意义。
笑着看了看侯景,说:“侯景,你今天别想出定州城,哪怕挟持着葛帅,你也绝走不出定州城的城门哪怕一步,今日,子龙要为兄弟们报仇,以你的头颅,祭奠他们的亡魂!”
听了子龙的话,葛荣的心,简直是跌倒了谷底,连一丝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子龙这是要亲手把自己推进地狱啊!
“子龙,本王待你不薄,何以要借刀杀人呢?”
葛荣的声音,充满了失落和绝望,他已经断定了,今日绝对是有死无生,既如此,也该好好了解一下,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到这步田地。
卫可孤想让自己死,那是必然的,毕竟两人也算是老对头了,而且,虽然自己一直“诚心”对待卫可孤,可他却从没当自己是个主公过。
高敖曹想让自己死,有些出乎意料,可是葛荣了解高敖曹,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武夫,当然视节气重于泰山,刚才高敖曹也说过了,有死而已。
可是,子龙的表现,实在是让葛荣难以想象,从当初第一次见面后,就对子龙委以重任,这么久以来,从没有亏待过他,给府邸、送下人、保功名、给钱粮……
哪一样,做的又没到位了?难道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薄情寡义之辈?
可惜,他看的太肤浅了,这些东西,子龙真的从来都没在乎过,哪怕是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没有以这些东西为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
“葛帅,子龙,真的要跟您告辞了,这次是永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