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敏听闻这位九剑宗的师伯念及已故的师姐,黯然神伤,凑来问道:“你说素若姐用过,难道……”
连音蝉插言,娇哼嗔道:“犯了门规终究是犯了门规,沐师伯是想替师姐圆场,暗指师父的不是吗?”
沐谱看着二人凑来,也不便反驳,只道:“不错,我后来听说,素若门下也有纯阴体子,试问这弟子现在还活着吗,还有那寒症吗?”
唐令敏对连音蝉道:“三姐门下尽归于你,音蝉,你倒是给师伯说说。”
连音蝉道:“这是我清音宗的重犯,不可言及。”
应涴沦以前只知道杨素若死于门规森严,却具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时关心问道:“沐师伯,欲在我清音宗求方吗?”
沐谱见她是个生面孔,不禁打量许久未答复,达仁闻这才介绍:“这位应涴沦师妹,是武当派应大侠的掌上明珠,现今已归在师太门下,视为关门弟子。”
沐谱面露微笑,点了点头,这才娓娓说道:“不错,当年并派重组峨嵋,师父与你们师祖以及老太岁各着一套武功秘笈,是为我派镇派宝典,而你们清音宗那部卷,正有根治纯阴体质的法门,素若为救门人,不惜身死,菩萨心肠,可敬可叹。”
唐令敏叹道:“原来师姐没有诓骗师父。”说时动容,两眼湿润。
连音蝉插言道:“以师伯的意思,是要借阅本宗宝典秘笈?”
沐谱苦笑道:“想以旧念,请求掌门师妹救我孩儿。”
羽翼早听出连音蝉弦外之音,才知道为什么玉汝不想入清音宗,道是:“本就是同门中人,一部宝典拿来看看,又何尝不可。清音宗忒也小家子气了。”
唐令敏与连音蝉听他出言不逊,呵斥:“你是谁人门下弟子,如此放肆。”
羽翼哼声道:“我不是你门派中人。”
连音蝉接着也冷哼哼,说道:“我想起来,他不就是五岳盟跑来闹事推选什么带头人。”是以想起了方才陈子竹怂恿羽翼率众攻峨嵋派之事,说罢架势已起,但也突然想起刚才声震当场,内力雄浑之人不正是这个少年人,故而也有所忌惮,不敢擅动。
羽翼目露不屑,道:“别把我跟这些鼠辈扯在一起。我乃涯海城城主羽万雨之孙,少城主羽放、小玉飞李玉萍之子。”
唐令敏一听“小玉飞”三字又念旧情,盼目流情地问道:“你是大姐的儿子,她近来可好?”
连音蝉插言道:“自他混蛋老爹硬闯山门,师父就除了李玉萍的名了。”
唐令敏呵斥:“什么除名,大姐仍在我六娇之列。”
羽翼见其对母亲尚有旧念,心里感动,却十分厌恶那连音蝉,道是:“姨母,我阿母她……”说时落泪。
李云昭参言说道:“回禀师叔,涯海城破,姑父姑母双双殒命。”
唐令敏不禁珠泪滴落,哀叹道:“想不到我们六个姐妹,如今已折三人。”说着走到羽翼,很为关心,面露一丝欣慰,为之拭泪,道:“好孩儿,如今到了峨嵋派就如同归家。”说完牵着羽翼,走到达仁闻跟前,当时就说道:“师兄,令敏有一事相求。”
达仁闻看了看她此举,无疑是将羽翼视为亲侄儿一般,所求之事也猜了出来,笑颜道:“师妹不用多说,我知道。”便问羽翼:“你可愿归我门下?”
羽翼不太喜欢达仁闻为人处事,当即摇了摇头。
唐令敏顺手拍了下羽翼脑袋,轻责:“你这孩子,你能在师伯门下,是你的福分。你看看,师伯门下七名弟子如今俱在掌门人座下为护剑弟子。”
羽翼道:“姨母,你即心痛孩儿,何不亲自教我。”
唐令敏白他一眼道:“胡闹,男女有别,我们清音宗不收男弟子。”
羽翼叹然:“既然如此,我愿随云昭哥哥一同学艺,他在谁门下,我就去谁门下。”
陶启一听,当即摇头,他刚才与乔桐木合力,都被羽翼击伤,说道:“这批娃儿本事大。我教不了。”
羽翼一看这人面相中无不透出一股诙谐,甚有好感,当即跪拜在陶启面前,道是:“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唐令敏不禁莞尔,一把拍在陶启臂膀上,道:“那就有劳咱们五爷了。”
李云昭当即也笑道:“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又拉过玉汝道:“师父不如把玉汝也一并收在门下。”
达仁闻跟叶孤寒听完此言,不约而同叫道:“且慢!”
玉汝本还在装死,这会被李云昭提及,站了起来嘟嘴,娇嗔轻责道:“云昭哥哥,你真是多嘴多舌。”当时忸怩在沐谱身边,低声道:“太师伯,你快帮帮我。求你啦!让我待在五叔门下。”
沐谱一脸苦笑,真是无可奈何,当即对达仁闻说道:“仁闻啊,这个事你就别参言。”说时就拽住叶孤寒道:“孤寒啊,来来,太师伯再好好瞧瞧你的眼睛。”说是如此,却是拽着孤寒走得老开了。
二人与众人相距数尺外,沐谱这才说道:“孤寒,你妹妹好不容易来趟四川看你,还不惜女扮男装,你不会要把别人赶回去吧。”
叶孤寒正色,但稍事就一派和气面容,说道:“果然是她。舅舅遣了书信说,与她说了婚事才发现她居然跑了。”
沐谱白眼轻嗔:“那定然你妹妹就是躲这些事情嘛。那些富贵公子哥,肉食者鄙,不是矜骄跋扈,就是平庸无能,玉汝不会喜欢的。”
叶孤寒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岂由自己做主。”
沐谱哼声道:“我看你闭关傻了,变得跟你太师父一般迂腐。既然是大事,自己不喜欢岂有幸福可言。”
叶孤寒道:“那就送到清音宗吧。”
沐谱道:“我的小孤寒,怎么这么笨呐。那玄丰老尼为人严苛,素若是她最心爱的弟子,都不爱惜,玉汝这性子去了还能好过。”
叶孤寒道:“让她跟这些男弟子厮混在一起,我更不放心。”
沐谱道:“那就推她当护剑弟子,接太岁的班,留在你身边。总之你知我知,不要泄露你妹妹真身。算太师伯求你了。”
叶孤寒笑了,说道:“太师伯折煞孤寒了。好吧,好吧。”
沐谱见他答应,便道:“这玉汝真是跟敏君像极了,机敏可爱。今日勇挫群豪,大显身手。不是因为少女……”欲言又止,只尴尬笑了笑,偷偷瞟了一眼羽翼。
“怎么?”叶孤寒好奇地问。
沐谱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去与她单独打个照面,叙叙旧吧。你们兄妹也是多年不见了。”说罢叫喊道叶玉汝过来。
叶玉汝一经来到跟前,沐谱就道:“我还有事情,你们兄妹慢慢叙旧。”言罢离开当场。
兄妹俩过久不见,如今相认不免生分,叶玉汝打量她哥哥,目露真情,激动着两眼湿润。叶孤寒叫道:“玉汝,玉汝……”连续被叫了几声,她方才回过神来,叫道:“哥哥。”
叶孤寒面露微笑,道:“舅舅还好吗?”
叶玉汝应声,说道:“很好,南京六部都是闲职,没有什么忙碌。表哥也做了宁王府上的詹事。”
叶孤寒点了点头,又问:“你真的是逃婚出来的吗?”
叶玉汝道:“不全是,我听说大师伯死在咱们的大仇人手上,才向四川来的。哥哥,廖志远不是死在你手上了吗?”
叶孤寒道:“没有,姐姐生前求我不要杀死他师父。所以……”
叶玉汝含恨且惊诧道:“可伊姐姐原来是廖志远的弟子,可是他屠戮我们叶家的时候,有谁叫他手下留情了吗?乃至今日大师伯被杀。”时有些怨言。
叶孤寒道:“有,正是可伊姐姐与胜云兄保住了我。好啦,玉汝往事不再提,大师伯是有所求,才执念下山乃至身死。只要我在,廖志远动不了峨嵋派。”
叶玉汝知道兄长胸有成竹,道:“父母的大仇不报了吗?”
叶孤寒道:“仇恨乱人心性,玉汝你若要留下,就不要再想报仇之事了,能做到吗?”
叶玉汝道:“只要他廖志远不乱打本门的主意,我可以不主动去找他。”
叶孤寒点了点头,道:“若他自己送上门滋事,另当别论。”是以默许了玉汝的意思。
叶玉汝道:“哥哥,玉汝能求你两件事吗?”
叶孤寒道:“太师伯已经说了,你可以留在九剑宗,我不戳穿你便是。”
叶玉汝道:“不是此事,我想替云昭哥哥谋一件事,大师伯为让云昭哥哥入护剑弟子之位,不惜身死,你可以保举他做护剑弟子,接太岁的班吗?”
叶孤寒说道:“此事要贺太岁他老人家自己看上云昭才行。”
叶玉汝道:“那好,哥哥有所保留,我就不苦苦相逼了,但是我不会入护剑弟子,我想去五叔门下。大伯、四叔家的哥哥们都在五叔门下。我也不愿例外。”
叶孤寒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得跟我走。”
叶玉汝厉声道:“我自己主由我自己做,你不得干预,不然死在你面前!”
叶孤寒无奈,劝说道:“你女扮男装,要继续隐瞒性别,我怎么放心你跟那些少年混在一起。何况你们这个年纪,年少气盛,我怕……”
叶玉汝打断他,说道:“这个就不劳哥哥替我超心。我不想被约束,以前不想,将来也不想。人生不得自主快活,与死何异。”
叶孤寒不禁笑了,强拗不过她,说道:“好吧,且由你吧。”
叶玉汝撒娇投在孤寒怀里,面露稚气,道句:“就知道,哥哥心疼我。”说完就撑身去了,两眼眼泪花花,是以太久未见亲兄,喜极而泣。
她到了陶启跟前,当即跪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唐令敏莞尔道:“想不到陶五爷挺受孩儿们喜欢的吧。几位兄长的孩子都在你门下。你可要好好教授咯。”
陶启嘟嘴,白了白眼,才嗔道:“去,不要你多嘴!”
唐令敏也不跟他置气,道句:“好啦,没什么事情。我们也就回去向师父复命了。”走时又对羽翼道:“你可要好好的,姨母有机会回来探望。”
羽翼点了点头。
应涴沦逗留,前来问道羽翼:“你是羽氏后人,可曾见过一个叫项堂的。”
羽翼听到,立时不快,道:“问他做甚?”
应涴沦本以他们是表亲,知道项堂去过涯海城,这会儿见羽翼的表情,隐约知晓内情,便笑了笑,拜辞欲去。
羽翼叫道:“姐姐请留步!”
唐令敏在前回首朗声道:“什么姐姐,叫师叔。”
羽翼躬身施礼,道:“晚辈出言无状,我与云昭哥自涯海城覆灭,就不见他踪影。若师叔见了此子请他好自为之。”
应涴沦莞尔一笑,道:“就叫姐姐吧,师叔之谓,听着怪怪的。以后有什么不能自解的麻烦,可来‘幽兰琴坊’寻我。”
唐令敏轻责,对应涴沦道:“他叫我姨母,你是我师妹,又让我侄儿叫你姐姐。把辈分都弄乱了。”
应涴沦道:“她姑表兄称我师姐,自然可以称我姐姐。”
羽翼点了点头,道:“姐姐刚才是说凡事不能自解,您就能帮我吗?”
唐令敏不禁好笑,先说道:“你这小子,真不知道客气。”心里却觉得他的性子颇似李玉萍。
应涴沦不禁抿嘴一笑,抬头道是:“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办到。勉力之事,尽力而为。”
羽翼道:“好!请等等。”言罢走到沐谱身边,也不顾礼法之说,牵着沐兰雪到应涴沦跟前,也不顾及别人害臊脸红。
沐兰雪奋力挣脱,只低头羞怯,轻言细语道:“羽翼哥哥,请自重。”
羽翼尴尬笑着,却对应涴沦道:“太师伯此去清音宗是去求方救这位沐妹妹,此事便是我不能自解之事,请姐姐助太师伯了却此事。”
沐兰雪不禁抬眼看了看羽翼,见他极力周旋也似,是以逼迫应涴沦帮自己求方。
应涴沦莞尔说道:“你放心,我会照应你的沐妹妹。”
羽翼道:“什么照应不照应,姐姐别跟我绕弯子,我是要姐姐帮太师伯求方。”
应涴沦仍旧保持从容的微笑,转身便走,道:“你放心,我尽力而为。”
羽翼要不到满意答复,不肯善罢甘休,却被唐令敏拦阻,一把拽到一边,低语轻责:“凑什么热闹,这个事情,是涴沦可以做主的吗?还有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说罢使眼色让他看着九剑宗诸人眼色惊异。
羽翼又瞟了一眼沐谱,看他吃惊的面孔,又看着沐兰雪害羞的花容,这下才有所收敛,只低声对唐令敏道:“姨母,你也帮帮她吧。”
唐令敏笑问:“你是看上这位姑娘了?”
羽翼一愣,突然正色道:“我不会打这些心思,只愿姨母能帮帮她。此积福之善事。”
唐令敏不禁叹然一笑,说道:“听姨母的,你就别乱操心了。”
羽翼不敢违拗,只得点了点头。
唐令敏笑了笑,抚了抚羽翼的头,施礼恭请沐谱后,自行领着诸人去了。
沐谱也拜辞九剑宗诸位,道是:“我随令敏去求方,有事先走一步。”
羽翼请留道:“恐清音宗不应太师伯之事,若是如此。羽翼愿替太师伯出头,闯他山门。”
叶玉汝看了看沐兰雪,不怀好意,故意挖苦:“你父亲当年为了娶你娘,硬闯清音宗山门。你今天为沐姐姐也要硬闯山门?”
沐兰雪不禁脸红,低头轻语道是:“玉汝怎可如此戏言。”说罢自己随唐令敏一行走了。
羽翼看着沐谱携沐兰雪远去的身影,悻悻说道:“真气不过她们小家子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