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高从寒(1 / 1)

半晌,黑衣人终于道,“好吧,算你们运气好。把我的法器放在地上,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于秋松了一口气,向后使了个眼神,让顾青带着晓春眠先走,自己则握着那法器,缓缓蹲身而下。

结果黑衣人就趁着于秋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忽然飞身而来,抬手放出一个法术。

于秋想不到这傲慢的家伙竟然也会出尔反尔,一下子反应不及,对方的法术刹那间已经攻到——是一股狂风。

狂风术,没有什么攻击力,最大的优点就是快。狂风卷起,吹动着于秋手中的符箓,虽然于秋用力握紧,在这股风势之中,那些用来撑面子的废符很快便无所遁形。

“狡猾的小家伙。”黑衣人冷笑道。

于秋脸色煞白,只能继续紧紧攥着那把符箓。刹那之后,他将废符全部扔掉,只留下最面上的几张真符。而后他手腕一转,将原本被压在最后的符箓转向身前,让黑衣人看清上面的纹路。

黑衣人的脚步顿时一滞。

看来运气不错,这黑衣人认识这个纹路。

这符箓上的纹路,极似火爆符。所谓火爆符,算是火符的同类,破坏力却还要更胜一筹。一枚火爆符一旦使出,对方区区炼气后期,必定尸骨无存。虽然现在于秋仅仅炼气三层,在使用火爆符之后极有可能直接因抽干灵气而死,但反正他现在没别的法子,同归于尽也是一个不错的威胁。

然而,黑衣人之所以停下脚步,并不是源于对同归于尽的忌惮。

他脸上第一次拧起了眉头,仔细将于秋手中那符箓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而后再度扬起一抹冷笑,“你这家伙,胆子真的很大——这根本就不是火爆符!”

于秋见被看破,心中一凛,很快就要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黑衣人却停在那里,开口问道,“你何必一直这么紧张?”

于秋看着他,目光中依旧充满警惕:你要杀我,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明明说过放你们一条生路!”结果黑衣人反倒是怒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

于秋:“……”

一阵风吹过,将于秋脚边那满地的废符呼啦啦地吹做了一堆,又飞散开来,飞得到处都是。黑衣人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张废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因上面精致流畅的纹路发出了一声赞叹。

半晌,他再度正眼看向于秋,“这些符都是你画的?”

“是的。”

“你是个符修?”

“当然。”

“画得还挺好看的,可惜废得太多了。”黑衣人道,“看来你水平不怎么样。”

“……”

“不过……呵呵,炼气三层的符修……”黑衣人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倒是有点意思。”

于秋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有意思。符修一生专注于符箓,而符箓之道,天赋与积累缺一不可,成型很慢。炼气三层,在整个修真之路上转瞬即逝,正常修士就算对符箓感兴趣,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就算是前世的于秋,第一次正确绘制出一张符箓也是炼气中期了,之后以符修之名享誉玄阳宗,更已经是筑基期的事情。

今世的于秋,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在一开始就有了不错的积累,可以说是作了弊的。而在常人眼中,炼气三层就能画出这么多种类的符箓,可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你会乾天贯日符吗?”紧接着黑衣人又问。

乾天贯日符?这个名字让于秋很是惊讶了一下。因为这是一个十分偏门的符箓,虽然威力不小,平常修士却是听都不会听说过,更别说像这样随口报出了。

黑衣人却是误解了于秋的惊讶,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愤怒地一甩手,“看来你不会!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死了干净!”

“我自然不会。”于秋表示,“这是凝元期的符箓。”

闻言,黑衣人的目光又是一亮,“竟然还知道是凝元期的!看来你这家伙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要不是打不过,于秋真不想搭理他。

而后黑衣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说了三个字,“高从寒。”

“什么?”

“高从寒!”黑衣人有些不耐烦,“这是我的名字,你给我记牢了!”

这名字,还真是又高又寒啊,难怪脾气这么差。于秋在那想着,却发现高从寒正极端不满地看着他。

于秋这才想起自己有两个字忘了说,“于秋。”

“真是个无趣的名字。”

“……”

“能让我将这个无趣的名字记住,你该感到荣幸。”高从寒说罢,又一甩袖子,终于转身就走。

于秋总算又松了口气,连忙伸手去抹额头上的汗。这一伸手,他顿时就看到了还被握在他手中的那柄法器。

那边高从寒已经一脸淡定地又转了回来,“我的法器……”

于秋哭笑不得地将手中的飞刃递过去。

高从寒走到他身前,伸手去将飞刃接过来。就在右手刚刚碰触到这飞刃的一刹那,他左手猛地探出,毒蛇吐信一样点在了于秋的额头,一触即离,却已经留下了一个印记。

于秋没想到他也会耍这种小手段,根本没防着这招,登时呆若木鸡。

看到于秋中计,高从寒得意地露出一抹冷笑,显得十分畅快。

待他走后,于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

[是定位术]

系统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你知道的还挺多嘛。

于秋回了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摇了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回走去。

所谓定位术,中招之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适,只是让施术者可以随时感知到印记的位置。不伤人,就是有些恶心人。

自己既然被下了这个定位术,想来短时间内是不会被高从寒放过了。虽然于秋可以一张噬灵符直接吞了这个印记,但他还得在方山集多住一段时间,高从寒也正在方山集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消了印记也能再加上,只是平白地得罪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还不如放着不管。

想到这里,于秋的心情难免很不愉快。

他很不愉快地走回了和青头帮几人一起住着的那片屋子,看到正躺在床上的晓春眠,不由得更不愉快。

而后顾青掏出了一把银两,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发出嘭咚几声响,还有几锭银子被撞得滚在了地上。

于秋一扫,看出正是顾青还欠着自己的那三百五十两,“怎么,和我发脾气?”

“不敢!”顾青大声吼道,“只是糙惯了,做不得那种做小伏低的样子!”

于秋明白了,合着这家伙还在气自己最开始给高从寒示的弱。

“说到这件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先给我发脾气了?”于秋拧起眉头,怪笑两声,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又握掌成拳,指向还躺在床上的晓春眠,“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好好照顾他,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

顾青看了晓春眠一眼,气焰顿时矮了一截,“那时是他忽然冲过来……”

“冲过去救了你!”于秋质问道,“对不对?”

顾青咬了咬牙,又梗起了脖子,“我又没有求着他救!”

“看来他还救错了!”于秋怒极反笑,“他就该看着你被那家伙一刀两断!那你怎么不死远一点?你想死哪里死不了,何必在别人面前找死,害得别人也险些搭上一条命!”

这话说得有些重,顾青脸上青白一片。

“怎么,不服?”于秋道,“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不要招惹那家伙,你为什么不听?你已经在他手下吃过一次亏,难道以为他第二次会手下留情不成?”

“于秋大哥,别这么说,老大也有老大的难处。”王麻子在一边从头听到了尾,忍不住开口劝道,“不是我们不想给你面子,但那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本来我们就在张冬瓜那里憋了气,如果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讨回个说法,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听你这么说,你们老大这次还是故意惹着那人的?”于秋脸上依旧挂着那些冷笑,“张冬瓜?你们知道张冬瓜不好惹,就以为那家伙好惹了?我今天话就摆在这里——和那家伙比起来,张冬瓜算个屁!”

此话一出,顾青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了些松动。

张冬瓜,是现在盘踞在这方山集里的一个小头目,姓张,长得像个冬瓜。青头帮初来方山集就和这张冬瓜的手下起了摩擦,被教训了个不轻,直接给赶到方山集的最外围。想当初,他们就是因为这才憋着一口气,想要招到足够的手下再回去找回场子,结果一连踢到了于秋和高从寒两块铁板。

于秋曾经远远见过那个张冬瓜,一眼就看出只是个炼气中期。因为炼气中期灵气会外泄,远远都能感受得到,到了炼气后期才能收敛起来。所以青头帮这几个井底之蛙,竟然只知道张冬瓜不好惹,却看不出高从寒的厉害,就算于秋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信。

于秋正想继续破口大骂,身后晓春眠咳了两声,却是总算幽幽转醒。

“小秋,何必这么生气?”刚一醒,嗓子都还是哑的,晓春眠就想要劝架。

于秋正在气头上,哪怕对着他,这气也一时间消不下去,“我气你蠢!有人在你面前找死,你就跑去救,硬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结果别人还不稀罕!”

“于秋!”顾青总算忍不住了,“是我错了,刚才是我犯了混,说了些鬼话!你何必将气撒在恩人头上?”

于秋边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懒得再搭理他,只小心翼翼地将晓春眠扶起来,又端来汤药递到晓春眠的唇边。

晓春眠无奈地苦笑道,“你怪我之前不该救他吗?”

“是啊。”于秋道,“我早就想说了,你这种人就是傻。救了别人,你自己能落到什么好处?还险些搭上你自己的命。听我一句劝,这种滥好人,谁当谁吃亏,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可是我现在之所以还留着这一条命……”晓春眠笑道,“小秋,是因为你救了我们吧?”

于秋闻言一怔。

晓春眠轻轻巧巧将他手中的碗取了过去,对着吹了吹气。

“可我并没有落到你这个境地!”好半晌,于秋总算想到该如何反驳。

“是的。”晓春眠的眸光波澜不惊,“所以我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并不是因为于我选择救别人,而是因为我不够强。”

说罢,他一仰头,一口气将整碗药汤吞入腹中。

“我会更强的。”晓春眠擦着嘴角笑,“强到有能力去救任何人,强到可以保护任何值得保护的人,强到……能够挡在你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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