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贤联系了一个收藏家,一大早带过来,温知君还在赖床,孔信轻轻关上卧室门,取出那件烫手的龙泉青釉荷叶盖罐,放在桌子上,“跟张教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大家都知道对方的人品,我实话说,这件青瓷品相很好,可惜是新出土,百分之八十是土耗子们盗出来的。”
那个收藏家一看到瓷器眼睛都直了,忙从怀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小心翼翼地拿放大镜仔细查看,嘴里念念有词,“好东西啊……夺得千峰翠色来,这绿得太美了……好东西……”
孔信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出身不好,上不了台面,张教授您懂我的意思?”
“懂的,懂的,”老收藏家连连点头,“这么美的瓷器,你不说我也不会拿给别人看,我要自己关起门来赏玩。”
成交了荷叶盖罐,三个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老收藏家知道孔信手里好东西多,喝茶的时候眼神一直在他家里转悠。
“嘿,我说老张,你这俩招子贼溜溜地打量什么呢?”王八贤瞪眼,“喝茶就喝茶,孔信这是顶级的冻顶乌龙,招待你这老货,亏死了!”
张教授嘿嘿一笑,眼神飘向墙角的玻璃柜,眼睛突然一亮,惊叫,“建盏?小孔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建盏?”
孔信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神倏地一黯,“那个不卖。”
“价钱上可以商量嘛,”张教授走到玻璃柜前,馋得几乎流哈喇子,“你知道,愚兄这辈子只有建盏是求而不得,哎呀,瞧那兔毫纹,底稀口密,真是生动可爱,美啊……果然兔毫最美啊,比油滴、曜变天目都美多了,天哪……极品!”
孔信还是摇头,“这个对我有特殊意义,不能卖。”
老收藏家怎么都抵抗不住建盏的诱惑,腆着脸,“好好商量嘛,价钱随便你开啦,这种独特的美感在其他瓷器上是找不回来的,唉,这么美……八百万,怎么样?”
孔信失笑,“张教授,你这是趁火打劫啊,知道我现在穷了,就拿钱来诱惑我。”
老收藏家一喜,“成交了?”
“美的你!”孔信将他拉回沙发边,倒上热茶,“这个真不能卖,你开八千万我也不卖。”
“看样子确实是有重要意义,”老收藏家认真地看着他,“但是据我了解,你对建盏不是特别热衷啊。”
“那是我爱人送的。”
“……”老收藏家吃了一惊,郑重送上大拇指,“情种!”
孔信拎着茶壶,“那现在可以安分喝茶了吧,请你们欣赏我的茶道还不感激涕零……”
“嗯,喝茶,”王八贤应了一声,叼着烟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送走老收藏家,孔信拿着支票mua~亲了一口,开心道,“三十万到手!王八蛋,佣金回头打给你。”
“随便你,”王八贤肥硕的身体填满一整张单人沙发,他仰脸看向多宝阁里的建盏,“那玩意儿是子庚送的?”
“嗯,”孔信躺在沙发里,一只脚踩在桌子边沿,豪放地亲他的支票重生原女主逆袭。
卧室门无声地推开,温知君揉着眼睛走出来,“早上好……”
“都中午了,”孔信随口道,“洗手间架子上那套天蓝色洗漱用品是你的,”转脸看向王八贤,“把你那张河马嘴闭上,我都快透过喉咙看到你十二指肠了。”
王八贤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简直要脱眶,“卧……槽……有你的呀,孔信,昨晚才被罗子庚带回家,今天就让我看到温知君从你床上下来,你他妈……磕大力丸了吧,卧槽,碉堡了,看这样子你还是双面插座啊,真是牛的一比!”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孔信沉下脸,“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和知君、和子庚,都彻底完了。”
王八贤皱眉,“什么?”
“我和子庚分手了,和知君永远只做朋友。”
“啧,牛掰,”王八贤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本王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信乖乖,这魄力,劈腿劈到鸡飞蛋打,正常人谁能比得上。”
孔信不悦地一眼看过去,王八贤识趣地闭嘴了。
温知君洗漱完了,靸拉着拖鞋过来,倒一杯茶水慢慢喝着,“我待会得回疗养院,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医生说还需要好几年的调养。”
“换了个心脏啊,这是一辈子的事情,”王八贤一副好像很懂医术的样子为他指点迷津,“知君你的身体啊,就不适合结婚,相信本王,男的、女的都不能找,守好童子身,才是与病魔抗拒的唯一制胜法宝。”
“闭嘴吧,”孔信瞪他,“你缺不缺德?”
温知君却浅浅地笑了,“八叔说得也有点道理,反正我暂时是要清心寡欲了,等过几年,身体好了,也要好好猎一回艳。”
“呸!谁是你八叔?”王八贤一口老血,“我是你八哥!啊呸!更不许叫!以后见面叩头,叫八千岁!”
送走温知君,王八贤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了一眼,突然大叫一声卧槽,“这群盗窃疯子真是太他妈嚣张了,在我们专属经济区就敢盗捞,操,海警吃/屎的!”
“怎么了?”
“海上贼王迈克哈伯知道吧?”王八贤道,“现在出了个比他更不要脸的,叫佐伊卡特,拿着菲律宾的执照在南中国海打捞沉船,操他大爷的!”
孔信眉头紧皱,“什么时候的沉船?”
“明朝,满满一船永宣瓷器,”王八贤悲戚,放佛被人割了十几斤肉,惨死在沙发上,“一船十墓,爷爷的,打捞了这一艘船,相当于一铲子掀了十三陵啊!”
孔信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平时一直觉得这厮唯利是图,是个不靠谱的混账王八蛋,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有一颗跳动着的中国心。
想了想,安慰道,“打捞沉船不是小事,短时间完成不了工程,可以让中国海警去处理。”
“没用,要能处理早处理了,这里头水深着呢,弄不好就牵扯到国际关系,太复杂,现在第一批瓷器已经拍卖了,”王八贤惨痛道,“妈呀,心疼死本王了,这么大的肥肉居然没我的份……”
“……”孔信默默收回对他的赞扬,思索片刻,“按照我们国家的,任何在中国内水和领海的文物,不论其来源、归属,全部都是我们的,佐伊卡特既然是在南中国海打捞,那我们海警有权利告他。”
“人家又不傻,傻站在那儿等着你逮吗?早拖到公海了,根据,无人认领的沉船允许拍卖,他再打捞就合法了,”王八贤用手机不停地收发着邮件,“卡特对这艘船肯定流了很久的哈喇子了,大海那么宽阔,他先是找到沉船,再拖到公海,麻痹没个两三年干不完这事儿啊,居然都被他完成了,可见下了多少工夫,人比人气死人,下回我也得找几个考古专家、海难研究者、潜水员,组个打捞公司去重生之庶女心计最新章节。”
“死了这条心吧,就你那挫样儿估计连个打捞执照都办不下来,”孔信给他泼冷水,“你说第一批瓷器已经流入市场,我得去广东沿海。”
王八贤明白他的意思,群众擅长跟风,一旦出现一单极大的生意,立刻会有成百上千的人跟上来,既然佐伊卡特打捞出了明代永宣瓷器,那肯定会有其他盗捞贩子闻风而至,沿海的渔民也会去搀和一脚。
南中国海和地中海、加勒比海被并称为三大沉船墓场,此处气候多变、遍地暗礁,自古以来是个海难频发的地方,据估计大概有2000艘沉船长眠于此,事实恐怕只多不少。
王八贤叮嘱,“那你小心一点,闷声发大财,别当出头鸟,更不要贪财,小心把命丢海里去!”
“别乌鸦嘴,”孔信不耐烦,“我就去凑个热闹,风声不对我就走了,回来正好参加潘氏的慈善拍卖会。”
兵贵神速,他当天下午就打点行装去了沿海,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礁石星罗棋布,大多数都没有名字,附近的渔民都管这边叫黄金礁林,因为几百年来,渔民几乎都在这里捞出来过小碗、小盘或者黄金、铜钱,按照他们早些年的习惯,小碗小盘打捞上来之后要重新扔回海里,那是海王爷吃饭的家伙,带走了,海王爷要不高兴,而黄金铜钱是海王爷的赏赐,可以带回家。
近些年来,渔民们懂得多了,打捞上来的瓷器便不再往海里扔,而是卖给下乡铲地皮的古董贩子,海王爷吃不吃饭,到底没有自己吃饭重要。
这小渔村孔信之前来过,和旅馆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很是熟练,荤素不忌地闲扯几句才知道这一两天内,村里已经来了很多古董贩子,还有专业的盗捞团队已经出海,去黄金礁林探索沉船。
住进去之后给自己熟悉的几个渔民打了电话,当天是下午六点的潮水,八点多时候,房门被敲响,孔信镇定地问,“谁?”
“老子项海生!”
孔信笑着打开门,两个精悍的男人走进来,他之前在这里铲地皮认识的他们,海上经验十足的水手,常年泡在海水里,人性有些模糊,多出几分粗糙的兽性,对于陆地上的什么法律道德一律不认,只认自己心里那杆秤。
“孔老板也来分一杯羹?”项海生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将一个行李箱往地上放倒,打开,两件青花大瓶,一个甜白釉如意花斛,一个青釉僧帽壶,还有两只青花小碗。
“我只是来凑个热闹,”孔信淡淡一笑,拿起僧帽壶查看,“项老大生意不错嘛,水垢这么厚,一看就是刚出水的海捞货。”
项海生眯着眼睛点了烟,“我们没动手打捞,黄金礁林已经抢成鸡窝了,这是两帮海盗火拼,我们捡的。”
孔信:“……”
大家不是第一次合作,孔信很快就付了钱送他们离开,刚倒一杯茶,坐在桌边把玩那只青花小碗,突然房门又被敲响,“谁?”
“开门。”一个低沉声音在门外响起。
孔信心头一跳,起身开了门,看向风尘仆仆走进来的罗子庚,“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是不是疯了,”罗子庚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青花小碗,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敢收这东西?违法的知道吗?你想坐牢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