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夏天的早晨,阳光从窗缝儿里钻进來,照在床上梅琮佳的眼睛上,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往上伸了伸胳膊,竟一下打到床板上,她吃痛地往下一缩手,还沒“嘶”出來,她的手就被古鹏飞捧住了。
梅琮佳睁开眼睛,看到古鹏飞正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上吹气,“你不上班?”
“周六了,懒虫!”古鹏飞一边往她手上吹气,一边问,“怎么,碰疼了吗?我早就说换张床,床板要那种软皮的,你就是不舍得花钱,瞅瞅,不是磕到头就是碰到手,这怎么行呢,老婆你可是咱们家的皇后啊……”
“沒事儿!不疼,这床挺好的,扔了可惜,卖二手家具市场还不够麻烦的。”梅琮佳把手抽离了他的手,往上挪移了下屁股,靠着床板坐直了。现代人研究八字的少了,改信星座的多了,可西方这玩意儿靠谱吗,为什么这么一个狮子座的大男人变得跟个唐僧一样了。
“真不疼?”古鹏飞关切地注视着她,见梅琮佳摇了摇头,便往下一缩,傻傻地把脸贴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正如这个男人所愿,梅琮佳果真就中招了,而且已经四个月越來越显怀了。不过她也不亏,古鹏飞和周丽华拿她像宝儿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古俞森和彭之玉也每天有电话打过來向周丽华询问孕妇的起居饮食,似乎比那年怀天天的时候还要金贵,十足的十月皇后的感觉。
古鹏飞向上瞟了她一眼,“老婆,这才八点,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嘛!”他宠溺地说。
“不睡了,我昨天约了陈医生做产检,这回应该能看出來是男是女了吧,”梅琮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摸他脸庞,碰触到他下巴上硬硬地胡茬,“嗯,你这是干嘛呢?傻乎乎的。”很明显,这是专属于男人的触感,她就喜欢摸他的下巴。
古鹏飞嘻嘻一笑,“我跟我儿子聊会天儿。”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不是说了今天才有可能知道是男是女吗,也只是可能!”死男人就算是重男轻女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虽然她也想要个儿子,但是,他也应该多少考虑一下她的感觉,照顾一下她的压力好吧,“是是是,你们老古家三代单传,但是这生男生女可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我的责任哦。”
古鹏飞生怕惹恼了她,即刻举起双手呈投降状,“老婆,老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不过,我可不是重男轻女啊,你想,谁不希望儿女双全啊,再说了,要是个儿子,就可以多一个男子汉保护你了,还有天天,等咱们都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她有个弟弟,一定会像赵康保护你一样保护她。”
就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些道理也只能是她來想,这些话也只能她來说,“怎么……要还是个女儿,你就不疼不爱了?”她质问道,就知道他不敢说不,所以表情极其嚣张。
古鹏飞拿起梅琮佳的手捧在手心里,放在嘴上亲了亲,“绝对不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
古鹏飞谄媚地笑了笑,“老婆大人,今天是让奴家陪你去呢?还是让奴家陪你去呢?”他笃定了这胎是个儿子,他就不信他会猜错!
梅琮佳心说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心心眼儿,“行吧,那就劳驾您了!不过,咱们可要先说好了,以后不准再吃我儿子的醋,更不许跟生天天的时候似的,跟我儿子抢奶吃。”这男人又吃醋成瘾,若真是带把的,他还不掉到醋坛子里了。
古鹏飞干咳了一声,流里流气地说,“我不是吃醋,我嫉妒好吗?”他摸了摸梅琮佳肚子,“这小子整天把你的肚皮当睡袋,害得他老子整天憋着火沒处撒。”有时候女人就是喜欢男人不要脸,而瞧着她又是气,又是羞,又是甜蜜的表情,他就有巨大的满足感。
这时,天天推开门屁颠屁颠地跑进來,看着爸爸的脸贴在妈妈的肚子上,也爬到床上,贴着妈妈的肚子,很认真地挺了挺,神神秘秘地问道,“爸爸,小弟弟说什么了?为什么我沒有听到?”受爸爸的应该,她也笃定妈妈肚子里的小baby是个小弟弟。
梅琮佳抿嘴笑了笑,用食指绕着女人的羊角辫儿,“宝贝儿,小弟弟还不会说话,不过再等一个月,小弟弟就能听到天天跟他说话了!”
“那么妈妈,我可以每天都给小弟弟讲故事吗?我还要给小弟弟唱歌?白老师新教的歌儿我都学会了。”天天骄傲地说。
梅琮佳温柔地歪头看着女儿,“当然好了,小弟弟一定很高兴有天天这么乖的姐姐。”
古鹏飞一把拉起天天,“來咱们一起帮妈妈起床,然后去医院,去看看小弟弟长个儿了沒有?”
天天拍着手叫好,“好耶好耶!”
吃了早饭,古鹏飞帮梅琮佳换了鞋,搀扶着她出门,天天紧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周丽华从厨房里追了出來,嘱咐道,“鹏飞,车子里的冷气别开太凉了,别给梅琮佳冻感冒了。”
“知道了。”
“慢点儿开!”
“知道!”古鹏飞越來越不耐烦了。
梅琮佳回头向婆婆笑了笑,“妈,你就放心吧,沒事儿!”才刚刚四个月的孕妇,哪能那么金贵,再说了,她又不是头一胎。
周丽华向那一家三口摆手,“好啦好啦,去吧去吧,沒什么事儿就早点儿回來,妈妈给你炖鲫鱼汤。”正要转身,眼睛又瞄见了天天,“对了,天天呐,别碰到你妈妈的肚子!”
天天极不耐烦地看着奶奶,“我知道了,我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嘛!”
医院的产检室里,梅琮佳躺在床上做B超,古鹏飞和天天爷俩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胎儿的头,拱着像小虾一样的脊背,蜷着的四肢。不过,天天也能看得出來吗?
看着小人儿一本正经地皱着小眉头,一副小学究的样子,梅琮佳不禁哑然失笑了,故意逗她,“天天,你看到什么了?跟妈妈说说。”
天天转头看着妈妈,很不服输地说,“小弟弟啊。”
医生笑了笑,向古鹏飞说,“嚯,古医生,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天天都能看出是一个小弟弟來啦?”她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个小东西说,“喏,这就是咱们这个小帅哥的小**,很清楚的!”
果然是个儿子!古鹏飞和梅琮佳对视而笑。
这时候,天天猛地转过头來,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但是的确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也看不出來,就拖着爸爸的衣角撒娇说,“爸爸爸爸,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小**,给我看,给我看嘛!”
古鹏飞顿时黑线,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梅琮佳,那眼神仿佛在说,瞅瞅你的好闺女,多生猛吧,梅琮佳偏偏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吃吃地笑着,“宝贝儿,小男生的小**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因为他会害羞的!”
天天转了下眼睛,“那,好吧!”
因为临近梅琮佳的预产期了,就沒有像前几年一样去兰州过年,而是古俞森带着彭之玉,连同护工小刘一起赶到上海來过团圆年了。然而,这个年过得并不安生,本來一家人还围在茶几上边看春晚边包饺子,梅琮佳突然捂着肚子喊疼,然后羊水就破了。
古鹏飞顾不上穿外套了,也顾不上拍打手上的干面,一把横抱起梅琮佳就出了门,“老婆,你最棒了,老婆,你在坚持会儿……”本來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呢,怎么这就要生了呢!看到她的额头上一会儿工夫就冒出这么多汗,他又是急,又是怕。
古俞森和周丽华也跟出來,轮椅上的彭之玉急得直拍面前的案板,天天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古俞森一把拉住周丽华,“哎呀,你快去给她拿条毛毯,裹一裹啊,外面这么冷,真是的!”
“哦。”周丽华赶紧退回屋。她身后又传來丈夫催促的声音,“快点儿啊,跟上他们的车,看看需要什么东西,好买给她。”
周丽华抱着毛毯出來,正好赶上古鹏飞他们上电梯,正要进去,看到天天正从后面追过來。还沒等她开口,古俞森连伸手一把捞住了小孙女,“你不能去添乱了,跟爷爷在家!”
古鹏飞把梅琮佳放到后驾驶座上,周丽华也挤上车,忙着给梅琮佳盖毛毯,还沒坐稳,车子就像飞镖一样甩出,晃了周丽华一个趔趄。梅琮佳握了握周丽华的手,“妈,你沒,沒事吧?”
周丽华心疼地说,“沒事儿,沒事儿,傻孩子别说话了,省着点儿劲儿,到了医院才有力气生!”
一路飙车到了医院,古鹏飞抱着梅琮佳放到了移动床上,有护士一路小跑推着她进了产房。过了好久,真的是好久,才有医生从产房里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向古鹏飞笑着说,“鹏飞,母子平安,恭喜你们啦!现在可以去看看嫂子和孩子了。”
还沒等古鹏飞道谢,他们的身后就传來了古俞森的声音,“我有孙子了,真是太好了!”
周丽华还回头看到古俞森领着天天也來了,“你们怎么也來了?”
“妈不放心,让我过來看看。”
趁爷爷奶奶说话的功夫,天天已经跟着她父亲进了产房。
梅琮佳看上去很虚弱,微闭着眼睛,旁边有个护士则抱着一个啼哭着的小婴儿帮他包裹襁褓。梅琮佳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古鹏飞。古鹏飞半跪在床前,捧着她的手亲吻着,“老婆,你真棒,谢谢你!”这话有些肉麻,加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好像比我爱你还肉麻,却是他的心里话。
“傻瓜,快看看你儿子吧!”她说,抬头,竟看到孩子已经在古俞森的手上了,周丽华紧挨着他逗着那个嘤嘤地小人儿,天天也摇着她***手,“给我看看,给我看嘛!这是我的小弟弟!”
“嗯。”古鹏飞站起來用手托起天天的腋窝把她举起來,一起看古俞森怀里的小婴儿。
“我孙子的名字我给想好了,叫古心一。”古俞森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宣布结果,上次天天取名字的时候,就因为他沒在场给错过了,这回他可是为了抢占先机专程打车过來的,要知道这年三十晚上的出租车多么难打啊。
古鹏飞回头看了梅琮佳一眼,梅琮佳笑笑说,“好啊,古心一,一一,挺好的。”
周丽华撇撇嘴,“这名字倒是好写。”
天天拉了拉她***袖子,“奶奶,我的名字也好写。”
“嗯,好写,好写。”
梅琮佳躺在那儿,更加用力地争了争眼皮,缓慢地微笑,竟有眼泪落下來了,这是幸福地落泪,为他,不,是为他们。
曾经无数次,她祈望幸福。曾经无数回,她在思索幸福是什么。
祈望着,思索着,她总是不幸福。
现在她懂了,幸福不高远,幸福无底线,幸福不需想到底是不是幸福,当一个人和自己最亲人的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彼此需要,又彼此拥有,她还会祈望,还要去思索吗?
幸福底线177_177.幸福,需要的拥有(大结局)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