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为何大郎和沈夫子还没有跟上来?”问皓压低声音问。
虽然不知准确时间,但估摸着最少也有一个时辰了,楚愆阳手脚利索从不拖拉,即便是遇上什么紧急状况,在只带了一个沈辽白的情况下,也会顾全大局,尽力先上来与他们汇合才是。三人为了早些与楚愆阳汇合并没有走远,加上受伤的二人确实需要休息,于是找了块干净地方停下来等楚愆阳。
这个只有一人高不知作何用途的古怪洞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秦召南紧盯着放在中间的蓬火,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叹了口气,道:“原来的洞口那里布满怪鱼,他们已不大可能从那里上来,而这个洞口也不知通往何处,兴许与他们的出口没有交汇点,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你们两个已恢复体力,我们就先行出发。”
秦召南是楚愆阳请来的,现下楚愆阳不在,秦召南便是队伍的领袖,如今的状况,即便对大郎和沈夫子十分担心,两人也只得听从秦召南的建议。含章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也止住了疼,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没什么大碍,“走罢,希望在前头能碰见大郎他们。”
他们正欲往前走,却被秦召南横亘在前面的折扇挡住了去路,问皓疑惑地望了秦召南一眼,却见秦召南摆摆手,示意他们蓬火藏到腰囊里,遮挡住亮光,这突然的静寂使得二人也听到洞穴入口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是我,”从远处传来楚愆阳的声音,“你们反应太慢了,若真是什么凶残的墓兽,早已将你们撕成碎片。”
秦召南摸了摸鼻子,重新将蓬火取出道:“墓兽可不似你这般走路无声无息的,你可真是够慢的……”
他转过身去,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阴森的绿光正好照到楚愆阳惨白的面容,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眼神凌厉,血渍自他的眼角往下淌,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阴沉可怖,他就站在那里,以一贯冷淡br>“大……大郎?”问皓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楚愆阳在绿光中显得有些暗色的瞳孔缓缓转向问皓,一动不动,缄默不语。
这模样分明就是楚愆阳,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秦召南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楚愆阳,就像在冬日里被冰雪埋没那般,浑身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连双手环抱着身体也觉得冷,若说以前是性情冷淡,那现下根本就是煞气四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人的时候,几乎叫人动弹不得。
就在秦召南以为自己可能是吸入了那难闻的气味出现幻觉的时候,楚愆阳有了动作,他走过来道:“愣着做什么,继续走罢。”
那不咸不淡的冷冰冰的口吻确是楚愆阳无疑,众人松了一口气,问皓适才问道:“大郎,你受伤了吗?”
楚愆阳撕了块碎布,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道:“没有,是外面那群怪鱼的血。”
“大郎,怎地不见沈夫子?”含章问道。
楚愆阳将手中的碎布掷到地上,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后面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将楚愆阳的反常与沈辽白的失踪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地得出一个结果——沈辽白很可能在下面的洞穴中遭遇到不测。
世事无常,更何况这墓里本来就不安全,沈辽白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能撑到这里已是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了,经过这些月的相处,他们也把沈辽白当成朋友,失去了朋友,他们心中也十分难过。
没有人知道在下面洞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出声安慰楚愆阳,或许现在的安慰对他来说更添痛苦,因为他没能把沈辽白救上来,谁都能想到此时他心中有多自责。
楚愆阳与秦召南不同,他虽然面上冷淡,但是心中一旦认定就比谁都要坚定执着,这件事定然会成为他最大的心结。秦召南无声地叹了口气,希望还能找到沈辽白的尸体吧,秦召南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有刺青护身,在变幻莫测的墓室里,也凶多吉少了。
“看墙壁。”沉默许久楚愆阳突然开口道。
这个洞穴没有多少人工修饰,很多地方坑坑洼洼,通道中间经常可以看到伸出的一小节石笋。秦召南举着蓬火往楚愆阳指着的地方一照,只见墙壁上有许多划痕,有大拇指粗细,划痕有长有短,漫无章法,看不出有何寓意。
“另一面墙壁,上面和脚下也都有。”含章检查了一番道。
“会不会是工匠们修造的时候,工具摩擦墙壁时不经意留下的?”秦召南道。
“工匠不会放着正门不走,而来爬这种墙上小道的。”楚愆阳道:“在前面的甬道也曾看到过一两道,当时没有留意,只是将近出口骤然增多。”
秦召南抬头看了看,出口只在十几步之遥,这些划痕遍布此断甬道,“主要是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这条甬道是用来做什么的,这甬道较之正常的甬道来说狭隘又阴暗,这处王陵连小物件都精心修造,不吝钱财,为何会留这么一处看似未完工的甬道?”
楚愆阳摸了摸墙上的划痕,划的颇深,看来是用了很大的力道,“这条甬道可能不是用来走人的。”
“这里有一些白骨。”含章道。
他将白骨举到蓬火前,这截细小的骨头像极了手指,却似乎比小拇指的骨头还要纤细,末端呈现不匀称断裂,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折断的墓地封印最新章节。
含章指了指出口附近,道:“那里还有很多。”
三人走近出口,确实有许多细小的白骨堆在这里,除了断裂不匀的骨头,还有许多细小的骨头碎片,在出口处还有一些黏糊糊的液体,散发着一阵恶心的腥味。
“像是动物的骨头,”秦召南观察了半天问道:“会不会是上一伙人留下的?”
楚愆阳摇摇头,道:“先下去再说罢。”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洞穴的出口处竟然会有一段雕栏玉砌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墓室下方,楚愆阳用刀片击打了几次台阶,确定台阶安全无疑,便率先下到墓室里。
这间墓室的物品摆放与普通人家的房间并无差异,只是金器和青铜器显得无比奢华,连放在正中的桌脚上都镶着一层薄金,这一切都叫众人咋舌。虽然古代的帝王始终相信自己会在某一天复活继续统治自己的地下帝国,可是这般还原自己的生前场景,甚至还在靠墙位置摆了一张巨型卧榻,楚愆阳还是头一次见到。
“愆阳,快过来看。”秦召南站在巨型卧榻前对楚愆阳招招手,待楚愆阳走过来,便指着卧榻上的丝被的褶皱道:“似乎有人睡过。”
“该不会是赵佗真的活过来了吧?”含章惊奇道。
“莫要瞎说。”问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含章颇为委屈地抓抓后脑勺道:“我没在开玩笑,上回我们去张角墓的时候,张角不就活过来了么,只是……只是与正常意义上的复活不同。”
“况且你们曾说张角墓中只有一小截树枝,而赵佗墓里有两棵树。”秦召南接着道:“如果真是树枝让张角复活的话,那赵佗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比张角墓中多得多的树枝而以正常人的姿态复活,第二种则是变成比张角更为强大的怪物。”
“但愿他是第二种,”含章道:“不然一个正常人,被困在阴暗无光的地底下数百年,那种滋味会把正常人逼疯,说不定会变得比怪物还要可怕。”
不知怎地听了含章的话,秦召南生生打了个哆嗦,难得赞同道:“你说的倒也是。”
“不,”楚愆阳否定道:“如果他算准自己会复活,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记得我们从张角墓逃出来的那条甬道吗?那应该就是张角留给自己的后路,但是后来在我父亲和沈影青逃出去之后,被他们封上了,可能是为了防止变成怪物的张角逃出去。”
秦召南用扇子敲着手心道:“你的意思是,赵佗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们只要找到那条路出去就行了,这样一来就不用费劲心思找出口了,真是方便。”
“对,”楚愆阳道:“不过是在找到辽白之后,我们一起出去。”
秦召南一怔,真想开口劝慰楚愆阳,便听得问皓道:“这里有一扇窗户。”
在这个除了过度奢华便与正常房间没有区别的墓室里还有一扇紧闭的窗户,楚愆阳示意问皓将窗户打开,或许是太久没有动过,问皓使劲推了两下没有推开,含章赶紧去帮了一把,险些直接就将窗户从窗框上卸下来。
一个人影去窗外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秦召南揉揉眼睛,道:“我刚才是不是眼花?”
楚愆阳的眸子里一片沉静,冷声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墨迹了半天也没能好好虐到大楚,但是他尊的很伤心!【信我!】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