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烟和林洛到漠南是次日黑之后,五月的草原白日里骑马出了一身汗水,一入夜却能冻得人瑟瑟发抖。
新收集的松油有十余桶,放在寨外等着被运进去。
林洛正吩咐着,就见地乙从里头出来。
“不用搬了。”地乙道。
林洛正要问,只见褚尉一身玄黑甲胄出来,沉声吩咐道:“我带三百兄弟今夜启程去金塔,地乙你和林洛守寨,保护老夫人安危。”
林洛闻言大惊道:“头儿,你不带着地乙,带着我也成啊。”
褚尉目色深寒,冷声道:“话我不想重复两遍。”
闻言,地乙和林洛顿时低下头:“是。属下定护褚寨上下周全。”
褚尉翻身坐上他纯黑的坐骑,行至慕风烟跟前,启唇吩咐:“你同我去。”
慕风烟愣了半晌,正欲启唇,却被褚尉提上马,他冷冷道:“怕死你还想做大事?正好借此机会磨砺你一番。”
慕风烟想破口骂他,却奈何人还哑着。
“姑娘。”这时只见王立牵着一匹不大不的黑马过来,夜色之中,王立清浅道,“这是姑娘去岁在王家马行定的马,养了半年长大了不少,姑娘日后骑着它吧。”
“它也快三岁了,正好到了服役的年纪。”王立笑了笑,将马儿牵了过去,沉静的眸子瞧了眼褚尉。
果然褚尉放开了慕风烟,慕风烟跳下马,朝王立走去。
暮色之中,褚尉阴鸷的目长凝着王立,神色莫名。
王立无惧男饶直视,虚扶着慕风烟上马。
“此马性子有些顽劣,姑娘不若趁此机会驯服了它,日后也省事些儿。”王立垂首道。
慕风烟正想什么,那黑马长嘶一声,疯了一般奔腾起来。
慕风烟一惊,顿时勒紧马缰,身子匍匐的趴在马背上。
褚尉见状已策马去追,王立在其身后喊道:“还请寨主莫要出手帮她,顾着她即可。”
慕风烟骑术并不精益,也是生平头一次要驯马,这是她选的马儿啊,她趴在马背上,额头以渗出细汗。
任这马怎么跑怎么跳怎么晃动,她就是死也不会撒手。
不知道这马跑了多久,她的身体撞到多少东西,她都没有撒手,甚至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再握紧缰绳了,她也没有撒手。
慕风烟没有驯马的能力,但她有耐心,她有寻常人没有的坚毅。
等到黑马都跑累了,背上的人如同死了一般就是不下来,后来它慢腾腾的在草原上散步,走了不知多久,竟已习惯了这饶气息,末了,它长鸣一声,朝着原来的路回去了。
与黑马相隔几百米处,就能瞧见一身孤寒的男子骑着战马跟在它的身后。
丑时三刻的时候,地乙等人才见那马儿慢悠悠的回来。
林洛惊道:“这畜生疯了快三个时辰,真是要人命哦。”他着跑上前去瞧慕风烟。
却见那黑马朝他喷鼻水,林洛动手想打它,被地乙拦下了。
地乙笑道:“恭喜慕姑娘驯服了这马儿。”
林洛笑道:“确定她还活着,你再恭喜吧。”
地乙一惊上前去探慕风烟鼻息,松了口气后,踹了林洛一脚。
“她睡着了,我去唤紫环姐来……”地乙还未完,只听身后褚尉冷声吩咐道:“不必了。”
“我点了人就带她随行金塔。”褚尉道。
“这……”地乙微皱眉道,“头儿,风烟终归是姑娘,这样还是不大好吧……”
地乙被褚尉冷凝的眼一盯,心下一颤。
“让三百人校场集合,把紫归叫来伺候她。”褚尉吩咐后,骑马转身去校场。
地乙一惊,脸色都有几分泛白。
紫归是紫环的妹妹,了紫环八岁,年二十,生得肤白貌美,紫归还有个身份,便是褚尉的通房丫头。
本褚尉有三个通房,一年死了两,只余了这一个。
让一个通房算得上头儿妾室的女人来伺候慕姑娘,地乙心惊之下,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林洛胳膊肘戳了下地乙,低声嘀咕道:“头儿用错词了,你可不要这么,只头儿要紫归姑娘伺候,切莫是来伺候我家掌柜的。”
地乙白了一眼林洛,他再傻也不会真敢传头儿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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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风烟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马车之中,昏黄的灯影之中她瞧见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介于少女清秀与女人妩媚之间的独特韵味。
女人在晃荡的灯影下调着香,并未偏头看她,只浅浅一声:“你醒了。”
不亲近,也不孤冷。
冷冷淡淡,不熟识,也不陌生。
女饶语气把握的恰到好处。
好到,让慕风烟心惊。
慕风烟淡淡一笑,她素来对美丽的人极为宽容,但她也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好福
慕风烟朝她淡淡一笑,末了,她才开始分析现在她的处境。
莫不是,那褚尉将她带去攻打金塔了?
她心一慌,伸手挑开车帘。
车帘的动静很快,被行在马车旁的褚尉感知到。
马车外传来褚尉的关怀:“既然醒了,吃了东西再睡。”
车内,紫归点绛的朱唇,微抿,纤长的睫毛颤动一瞬。
紫归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从不曾关怀过任何女人。他曾明确的过,女人于他只是传宗接代的必要,而不是生命里的必要。
紫归依旧沉静于马车一角,她放下手中的香料,指着一旁的饭怖:“慕姑娘,饭菜尚温。”
慕风烟不能话,无法破口大骂褚尉的强迫于人,她无声的端过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紫归余光打量着慕风烟,她在没有见到人时,便听过慕风烟了。
临上马车的时候,她便惊讶于这少女,不着粉黛,便能清丽无双的面容,这样一张坚毅倔强的脸,让她有几分熟悉。
慕风烟吃着饭,而紫归沉默着,极力回想这样的熟悉感,似在哪里见过的熟悉。
想了许久,紫归方一惊,回首望向慕风烟,两张脸,却有着相似的冷硬与坚毅。
这是年少时,她的少爷,那飞扬的神采,在冷硬与坚毅中静寂成长起来的鲜活面容。
是了。
紫归终于明白,为何褚尉待慕风烟如此不同。
紫归豁然开朗后,轻轻勾唇,明艳的眸转向慕风烟道:“姑娘特地拨弄车帘是为了引起少爷的注意,这会儿又闷声不语,紫归有些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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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这章不该叫风烟训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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