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注意到纳兰帆在她门外,背着书篓却说并不打算离开的时候,雨尘就猜测他大概是凭借BT的耳力听到了西边三人的什么阴谋。
而今并非住宿旺季,整个客栈二层就住了西边三人组和东边的雨尘、纳兰帆两人。这纳兰帆显然是不敢一个人待在自己屋里了,跑她这来求抱团儿求安全感的,偏还死要面子,声称要留在这里保护她。
雨尘心里觉着好笑,面上也不点破,挥手甩了句“随便”,和衣歪到铺上就要补眠。
纳兰帆见状不由的面色涨红,迟疑片刻提醒道:“依在下所见,这一带似乎不算太平,姑娘,还是警醒些好。”
“嗯?!”雨尘优雅纯良地笑了,“不是有你保护着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下,在下……”
纳兰帆脸更红了,他当然打死也说不出“你别睡太死了,万一西边那些个歹人夜里有什么动作,我怕我一人应付不来”这么丢份儿的话,吞吐了半天,无力甩了甩手,“罢了!”
而后赌气似的,随手从书篓里随便掏出本书来,坐在桌边将书页翻的哗哗作响。
雨尘侧躺在铺上,一手支着脑袋,半眯着眼睛透过桌上跳动的烛火盯着纳兰帆侧脸,沉吟片刻忽地心血来潮,开口逗道:“你们那边的民风向来这么开放么?”
纳兰帆手上动作一顿,领会到雨尘话里的意思不由的面上又添一抹红晕,刻意转过脸去不看雨尘,吞吐道:“在下之前就说了,在下无心冒犯姑娘,奈何,奈何……”
“无心冒犯也冒犯过了。”雨尘不以为然地打断。
“这,这个……”
纳兰帆继续红着脸吞吐半晌,忽然一脸思索地看向雨尘,就在后者以为他要像各种古言小说里所写的那样,要求她留下家庭住址,承诺将来考取功名后一定上门提亲时,纳兰帆重重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说完,伸手进身旁的书篓摸索一阵儿,而后在桌上铺开一张A4大小的白纸,掏出笔墨在纸上快速划拉几笔,起身递到雨尘面前。
雨尘疑惑着接过来,只见未干的墨迹在纸张中央勾勒出类似阴阳鱼的图案,顺着原本的天乾、风巽、水坎、山艮、地坤等八个方位向外延伸出奇怪的链形符号,直至纸张边缘。纸张中央,阴阳鱼眼连线的中点处,一眼看上去文字、图形傻傻分不清楚的东西,仔细辨认方可看出那是象形“鱼”字。
若有似无的墨香当中,雨尘惊讶地张了张嘴,“这是……?”
“嗯。”纳兰帆笑笑,“是我纳兰家族专用的召唤符,他日姑娘若有机会出海,遇到危险时可以此符应付一二。”
于是雨尘不明觉厉思索片刻,不禁郁闷地翻个白眼儿,“你们家的召唤符,给我我也没法儿用啊!”
她又没跟海里的鱼儿们建立契约,总不能危机时刻把这东西拿出来在敌人眼前晃悠两下,“老实点儿,信不信我召唤鲨鱼出来削你”这样空口放狠话吧?!
纳兰帆却摇摇头,紧跟着,雨尘颇有预见地抢先念出了专属于他的那句台词,“姑娘此言差矣对吧?!”
“呵呵。”
纳兰帆干笑个,右手食指伸进口中,在雨尘写满肉疼的目光中咬出个小口子,而后在拇指和中指的共同努力下捏出几滴鲜血滴在了召唤符中央的“鱼”字上。
随着鲜血缓缓渗入纸张,中央的“鱼”字在昏黄的烛光中熠熠闪耀出金色的光芒,持续了一阵才复暗淡下去,彼时纳兰帆的血液已完全被纸张吸收,不余半点痕迹。
“这样,姑娘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用了。”纳兰帆含着手指头不清不楚地介绍下召唤符的具体用法。
雨尘听的一怔一怔的。
这就完成激活步骤了?!
唉,可惜是一次性的……
诸多念头一一闪过,虽然以她目前的档期安排来看还真没有出海的计划,不过看在纳兰帆咬破手指的份儿上,最终还是诚恳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呵呵,这没什么,姑且算作在下对姑娘的一点补偿。”
纳兰帆颇为遗憾地叹了声,“不瞒姑娘说,在下打从娘胎里便由双亲做主,与一位世叔家的女儿定下姻缘。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与姑娘同室共处,在下对那位世妹心中已然有愧,更不愿做出对她不起之事,然则另一方面,在下也深知这般决心难免于姑娘有所亏欠,奈何在下早已答应世妹今生非她不娶……姑娘是个好人,是在下没有福分罢了!”
雨尘惊悚瞪大眼睛:所以我这是莫名其妙被人拒绝了吗?再搭眼看看手中的召唤符——精神抚恤费?!殇情劫,这是前奏?!
噎了噎,忍住一巴掌把他扇出门外的冲动点头道:“呵呵,你也是个好人,就是……话!太!多!了!”
纳兰帆只以为她这是被拒绝后为保面子而心口不一,为免难堪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收好笔墨继续坐在桌边看书。
雨尘收好召唤符,背过脸去在元神中拜托竞易帮她守夜后便闭上眼睛,再无他话。
翌日一早,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户将光线绵绵洒进房间,雨尘方在竞易的召唤下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转过脸来看看声称要保护她的纳兰帆,正垫着书本趴在桌上睡的喷香。
她自然无从知道西边房间里的那位瘦子,在胖子下药未遂后又透过折镜看见纳兰帆进了她的房间,为了近在眼前的玉佩不得不放下架子请求刀疤脸帮忙,却惨遭拒绝后经历了怎样的一夜挣扎。确定一夜太平后下地走到桌边,照着纳兰帆的小腿肚子狠狠踹了两脚。
纳兰帆吃痛,当即一个弹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毫无说服力地拉开架子道:“歹人!休想害我和那位姑娘!”
映入眼帘却是掩嘴轻笑的雨尘,纳兰帆不明所以地揉揉眼睛,确定周身并无危险后又软绵绵地扶着桌子秃噜到凳子上,趴在桌上哀嚎着又要继续碎叫。看来他这一夜过的并不安稳。
雨尘拽着后衣领子将其提溜起来,“我要走了,你确定继续留在这儿吗?”
纳兰帆一听这话登时清醒过来,起身谄媚道:“姑娘要去林庄村吗?在下刚好要去港口乘船,向西有一段是顺路的。”
雨尘笑眯眯地:“我去东边沐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