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门被推开,夏炚仅着白色的内裳出现在门口。
“安歌,我刚听丫头说,你娘亲不在了。”
他边说边走了进来。
安歌嗯了声,“她是不在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夏炚的眸中闪过一抹心痛,“你还做了牢。”
“嗯,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
“安歌,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夏炚愧疚地说。
“我已经不是你的八夫人,你本没有义务保护我。”安歌淡然地道。
夏炚狠狠地砸了下桌子,“我一定会查出杀你娘的凶手,为你娘报仇!”
想到自己的仇人可能是曹炟,或者是皇族里的某一人,而夏炚不过是个安平郡的郡王爷,又怎么可能与那些人做对呢?
“夏炚,我娘的仇我自已会去报,不用你多事。”安歌言正申明。
夏炚的眸里闪过一抹受伤,“你定是觉得,我无法为你娘亲报仇。”
安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愣了下,才从袖中拿出之前曹炟给他的砚墨,“这方砚墨是秦神医亲自研制的,据说挥毫之间便会挥发药气出来,时间久了,身体的疾病都会康复,若没有疾病也可强身健体,现在送给你,希望你的伤早日痊愈。”
夏炚收了砚墨,忽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你跟我来。”
见他说的郑重,安歌便随他出了房间,左拐右拐,再左拐右拐,进入了一间书房。
夏炚把书架上一个花瓶转动了下,书架就自动向旁边挪开,原来此书房的书架之后另有一个密室,进入密室中,却发现里头东西并不多,除了几福古董画作有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外,并没有什么希奇之处。
夏炚拿起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将盒子推到安歌的面前,“这个送给你。”
安歌往盒子里瞧了眼,便愣住了。
盒子里竟然是一只千年龟壳,安歌乍然看到这龟壳,真是吓了一跳,因为这只龟壳与她从前用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很古朴老旧的模样,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只龟壳被保护的太好,因此有一种精心保存后的特殊光泽。
只是这种龟壳,在她的记忆里只出现过两只,一只是属于她的,另一只却是应该是在师父杨筠松的手里,而眼前这只,越看越像是师父的那只啊……
夏炚见她半晌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又继续道,“里头还有六枚铜钱,这六枚铜钱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寻来的古物,这些都送给你。”
“送给我?为什么?还有,这龟壳你是如何得来的?”安歌的心跳有点加快,总觉得会有什么秘密要被揭破了。
夏炚的目光落在龟壳上,回忆着道:“十岁的时候,我和我娘从家乡迁往安平郡,在路上被劫匪拦住,不但财物被他们洗劫一空,还差点没命,是一个老神仙救了我们,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们受到他们的照顾,这才能够得以顺利到达安平郡。”
“当时老神仙用来卜卦的工具就是这个龟壳,我和我娘受到老神仙和他的小弟子的照顾,才得以生存下来。他的小弟子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她年龄虽小,却很懂事,因我受伤,她自己上山采来草药,独自陪着我和我娘在山下木屋住了七天,这七天里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将我和我娘照顾得很好……
直到我们要离开那里的时候,老神仙才下山来送我们,分别的时候,他将这龟壳送给了我,说这龟壳很有灵性,让我将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把龟壳送给那人……”
经过他的讲述,安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住在山角下的木屋中,那么,那座山是叫做什么山?”
夏炚的目光向远处看去,仿佛已经穿越千万里,看到了当时的情景,当时的那座山。
“那座山,叫做燕苍山。”
“啊!原来是……”安歌话没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情绪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原来她与他之间竟有这么一段渊缘,原来夏炚故事里的那个老神仙,正是当年的沈婥和她的师父杨筠松。
现在她记起来了,当年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师父带她下山去玩儿,结果遇到了一对母子差点被劫杀,他们救了这对母子。
事情过去太久,她几乎要将这件事遗忘了。现在经过夏炚这么一提,她就记了起来,而且记忆得那么鲜明。
她记得那时候那个小男孩,只比她大一两岁,可是受伤却不轻,可怜苍白地躺在那里,在她给他上伤药的时候,他紧闭着嘴巴,坚决不肯哭出一声。但是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会儿,便听到男孩因为疼痛而嚎叫。
这个男孩的自尊,一度让安歌无法理解,然多年后再想起这情景,却是很佩服这孩的。
后来,男孩的伤好了,他们走了。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却没想到……
只是夏炚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呢!原来男子也可以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英俊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男子,“那你为什么把救命恩人送给你的东西,送给我?难道你认为我就是那个适合拥有它的人吗?”
“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会更合适拥有它。”夏炚笃定地说。
安歌握着龟壳的手紧了紧,当初救夏炚母子或许是天注定的缘份,她的卜卦龟壳后来丢在了皇宫中,如今却得到了原本在师父那里的另一只千年龟壳。忽然想到,或许师父早已经算到她有此一劫,并且最终会到安平郡来,而且会遇到夏炚,师父只是借夏炚的手,将这龟壳在特定的时间送到她这个特定的人手中。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立刻回到燕苍山去看看他老人家,自几年前下山助曹煜开始,由于各种原因,她竟没有再能回山去探望他老人家,更没有机会与师父见面,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想必他已经得到,他一手带大的婥儿病死宫中的消息,如今不知是多么的伤心呢。
夏炚又道:“你和她很像,你们的眼睛很像,而且你们都是女风水师,当初她在宫中出事时,我救不了她,是我现在最大的遗撼。如今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继续她的遗志,做一个为国为民,让人惊叹的传奇女风水师。”
安歌握着龟壳,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若说这是缘,这缘也太过于奇妙,她宁愿相信这是师父早就推算出来今日之事而刻意安排好的。
心中情绪激荡,但她还没忘了正事。
这时道:“你说你和你娘亲是来安平郡的途中遭到劫杀,当时就是因为要在安平郡就任郡王爷才来的吧?那在就任郡王爷之前,你的家乡是在哪里呢?你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小小年龄就可以当这么大的官儿呢?”
“你呀,就是好奇心太强。要不然你为我卜一卦,这些问题不都是有解了吗?”夏炚带着微微的戏谑笑着说。
“你是我的朋友,你不愿告诉我,我也不想私下里卜出来窥探你的隐私,我不是那样的人。”她说这话很是心虚,因此声音反而很大,惹得夏炚又笑了起来,也不计较她会不会真的去卜一卦,只道:“那么,朋友!不如帮我卜一卜,在未来的这些日子里,我会不会再遇到凶险?”
安歌见他似乎真的想让她卜一卦,她也有些手痒痒,想用一下师父留下的龟壳,当下很是利落地将六个铜钱舀进壳中开始摇卦。她摇卦的姿势非常吸引人,聚精会神,神采飞扬的样子,摇得几下,将铜钱洒在桌子上,看了眼,便不由地心里一沉,坎卦,上六,有陷于捆绑,并囚置于荆棘之中的释意,乃是极凶险之卦相。
“安歌,怎么样?是不是显示我马上就会好起来?”夏炚问。
“呃,当然了,有秦神医在,你不想好起来也不行呀。”说完她神色不大自然地收起铜钱龟壳,“既然你是真的有心送给我,而我用着也挺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后,二人从密室里出来,天色却已经有些微的亮色了。
时间过得真快……
关于安歌和夏炚在夏炚最常去的书房里过了一夜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苏静清的耳朵里。
她初听消息便勃然变色,漂亮的脸蛋儿上再也扯不出一点笑容。
说起来她嫁入郡王府前后有四年了,这四年间,她努力地去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王妃,在郡府里的所有女子里,她的地位仅次于钟氏,可是她却是府中最谦逊的人,便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她都不肯得罪,生怕有自己的一点点不好传到夏炚的耳朵里,使他更加要冷待她。
是的,冷待……冷……
她与夏炚之间的关系,似乎只有一种彬彬有礼的“冷”,他对她很尊重,每每也有在别的姨娘小妾面前去强调她的地位,使她在郡府中有足够的底气在任何人面前都高一头,她再谦逊,她们仍要小心翼翼的尊重她。这让她感到些许的满足,一个女子,若是没有爱情,但是能得到多数人的敬重,有一定的权力,那也是相当成功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种局面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她修整的漂亮的指甲,因为她生气狠狠地抠在桌上,折断了。
好不容易才忍耐住,没有立刻冲出去向钟氏哭诉。下午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苏静清,端了一碗燕窝粥送到夏炚的房间里,他的伤好得很快,已经不在卧在床上,而是下床活动筋骨。此时,他正在用一块轻柔的丝绸,擦试挂在他房间里的那把宝剑。
看到苏静清进来,他停上擦试,将宝剑重新挂回原来的地方。
“王爷,您身体刚刚好,不易过于操劳,这种粗活以后还是由妾身代您完成吧。”
夏炚笑了笑,道:“这把宝剑就如同我最好的兄弟,我已经习惯亲自照顾它了。”
坐下来看了眼面前的燕窝粥,尝了一口倒是夸赞道:“粥很好。静清,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我为你做点事又哪里用得着说谢字。”苏静清说到这里,又拿出一张折成三角的黄色符,放在夏炚的面前,“这是上次我和娘亲去云山寺,那小和尚给的幸运符,说是常带在身上,就可以,早,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