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伶儿道:“花魁便是今日这位罗芊芊姑娘,第二名是杜沉雪,据说她的父亲是安阳第一富。第三名是薜情儿,乃是郡马之女。”
安歌诧然道:“那何佟之竟没入三甲?”
伶儿笑道:“以她的姿色,自是入不了的。”
那是当然,如此美人伶儿也只是第四名,何佟之又有何理由入三甲呢?
只可惜今日只能见到花魁罗芊芊,那杜沉雪与薜情儿是何等模样,安歌却不知道了,不知道她们单容貌比起来,是否真的比伶儿更胜一筹。
二人都起身往窗下看着,这时候,邻着她们不远处的窗户忽然打开,二人齐刷刷地扭头往那边看着。
只见何佟之正费力地将一桶东西搬到窗上来,大概没想到隔着一个窗的地方有人,她倒也是吓了一跳。然后把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向安歌和伶儿凶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伶儿有礼向何佟之微微点头,安歌则立刻低头往下看,她忽然明白,这位小郡主要干什么了。
这时候,花魁罗芊芊的花车已经到了窗下,只见何佟之唇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忽然将手中的桶一倾,只觉得空气中立刻飘散一股让人做呕的臭味儿,而倾倒下去的黄色污秽,准确地落在了罗芊芊的花车之上,虽然有一层纱幔挡着,架不住这东西是稀的,真是洒了罗芊芊满头满身,整个花车也变得臭气熏天。
刚刚那唯美的仙气儿,就被这桶东西弄得……形容不出来的恶心和难看。罗芊芊摸了下自己的头顶,头上那朵大花儿里滴满了粘稠的东西,她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这时,一条人影自地上飞起,直向窗口奔来。
此人的轻功煞是了得,安歌和伶儿赶紧地把身子缩回来,生怕遭遇鱼池之祸,二人刚刚准备回房,那人已经由窗口进来。
一伸胳膊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是你们吗?”
安歌听到声音,讶然抬眸,不由地张大了嘴,心里头闪过一抹惊喜,“齐,齐爷!”
来者正是曹炟。
伶儿听闻,目光也立刻凝在曹炟的脸上,只见他神情冷峻,面容却是如传说中的那般俊美,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伶儿的脸还是立刻就红了。
安歌知道曹炟是很较真的,当下收起自己的杂念马上道:“齐王爷,不是我和伶儿姑娘,你看我们手中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我们呢?我们只是在这里瞧热闹而已。”
这时,干了坏事的小郡主已经心满意足地拍着手出来了,曹炟转身,看到打开的门里那只臭马桶还倒在地上。一见到曹炟,何佟之似乎有点吓蒙了,结结巴巴地问,“齐,齐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今日是太后懿旨,要本王亲自护送花魁游视,你这么做便是害本王,本王只好把小郡主带回去给太后了。”
“啊?!”何佟之没想到何嬛竟接了这么小的任务。
本来以为若是随便一个统领护卫的话,拿些钱就会搞定了,又会有谁知道是她干的好事呢?
这时候她马上就后悔了,“不,不是我!我没做这样的事!”
她的目光落在安歌和伶儿的身上,忽然一指她们,“是,是她们!”
但是她的指证似乎根本就没有起作用,曹炟反而问安歌和伶儿,“刚才是否这位何姑娘把污秽倾倒下去的?”
不知为何,伶儿似乎已经痴了,只知道看着曹炟,却不说话。
安歌无奈,为了自保,只好道:“正是小郡主何佟之做的,她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那只马桶还扔在房里呢!这就是证据。”说完,又转向何佟之道:“小郡主不是向来自诩敢做敢当吗?您是财高势大,今日之事你便认了,太后她老人家疼爱您,也不会对您怎么样是吧?”
何佟之明明知道她是激将,还是依旧上当,“没错,太后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把目光转向曹炟,“这事就是我做的,抓我吧!”
这时,一路官兵也赶了上来,曹炟向官兵道:“把小郡主抓起来,送入宫中,请太后亲自发落。”
“是!”官兵们齐齐应道,毫不客气地将何佟之扭了起来。
下楼时,何佟之的目光狠狠地落在安歌的脸上,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歌刚要答,忽然感觉到她眼眸里的狠意,忙摇摇头道:“萍水相逢,没必要知道彼此的名字。”
何佟之冷冷一笑,“我会知道你是谁的,我也会记住你的!”
待何佟之一走,安歌就烦恼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刚才光看了何佟之的面相,知道她是大祸临头了,怎么就没有给自己卜一卦呢?暗想自己最近肯定犯小人,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啊!这热闹也不是好瞧的,早知道曹炟会来到这里,她也不必与伶儿做此赌约了。
然她刚想与曹炟说什么,曹炟却已经往楼下而去,安歌忙喊道:“齐王爷!您得带我一起出去呀!”
曹炟却如同没听到似的,直接下了楼。
而那四个大汉则及时站在安歌和伶儿的面前,死死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今天算是逃过了一劫,若不是曹炟而是别的官员来,就凭着小郡主何佟之的指鹿为马,安歌和伶儿绝对要惹祸上身呀!安歌暗道侥幸的同时,也不由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曹炟,当初在北坡不打招呼就离开,让她一路担心到现在也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她被关进了勾栏院,居然见死不救!
果然还是那么冷血!
回到房间里,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生气,倒是伶儿终于回神了,问道:“安歌,你和齐王爷,认识?”
安歌赌气地道:“是,认识,不过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可是我看你们的表现,不像你说的这样呢!”
安歌吸了口气,认真地对伶儿说:“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们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对等……”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梦,但是残酷的现实早已经打醒了她的梦,一个普通身份的女子要嫁入皇族太难。
然而这些话她也不好对伶儿说,只道:“……再说,皇族的人,都是无情的,你可以向他们要权力、要银子,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会再给你更多的,跟他们谈爱情,更是傻到不能再傻的事。”
伶儿忽然道:“若是,不是因为爱情呢?”她说到这里,忽然对着安歌跪了下去,“安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子,求你帮帮我,帮我约见齐王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安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伶儿,快点起来,不要这样……那,那件重要的事,我能知道吗?”
伶儿却低垂了头,转过身,“安歌,我,我是很想告诉你,但是很多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不知道或许更安全些。”
安歌到底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非常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当下不再勉强她,只道:“那会威胁到我的性命吗?我这条命可是来之不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如果这件事会威胁到我的性命的话,就算我和你交情很好,我也还是不会帮忙的,所以你一定会说实话,否则若出了事,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伶儿听闻,眼睛微微一亮,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这件事,虽然事关重大,但对你的性命绝不会有威胁。你一定要信我。请你帮我这个忙吧!”
安歌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你看他今日对待我的态度,我只怕是……”
“不,齐王爷对你定是极好的。”
“为何这样说?”安歌诧异道,傻子都能看出来,齐王对她一点都不好。
“我在这勾栏之地混际良久,于识人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伶儿笑着说到这里,颇为感叹地道:“齐王殿下果然与众不同,我相信他若动情,必是个极痴情的人,这样的男子,已然不多见了。”
对于伶儿的见解,安歌不以为然。
因为不能总与伶儿挤在一张榻上,晚上的时候金妈妈将她安排到四楼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里头没有生暖炉,一张木板档上只铺了薄薄的被褥,房间里连张桌子都没有。
这分明是虐待!不过安歌也知道,这樱花楚馆也是等级分明的,她是下人,能有个独立的住处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抖抖索索地拥着被子,冻得睡不着。
心里头又把曹炟骂了几百遍,只需要一句话,他就能救了她,可是连那一句话都欠奉!想到自己曾经冒死进明堂救他的情景,觉得太不值得了。也就是运气好,否则在明堂很可能陪着他死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吱呀一声,门却开了。
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穿大氅,一股冷意和清淡的药香袭入室内,因为逆光的关系,感觉他的气势如同天神般强大。
安歌愣住了,待他走到近前,才确定他就是曹炟。
房间里点起了烛火,曹炟微笑地看着她。
她丢给他一个白眼,“你即是不肯救我,却来这里做什么?”
曹炟也不反驳,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安歌忽然想起来,当初她在郡王府的大牢里,他也曾这样陪着他靠坐在冰冷的榻上。
一时间心里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恶毒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问道:“你这样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肯定有事。”
曹炟终于说话了,“果然是神机妙算。”
“除了当初答应你的事,其他的事我不会再插手,是任何其他的事,小女子能力有限,还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呢!”
“今天何佟之被送入宫后,反了口,说让花魁出丑之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虽然太后也知道,肯定是她,但她到底是何宴的女儿,总不能真的治了她的罪,而伶儿姑娘,自有金妈妈会想办法保下来,只有你,摊上了这倒霉事儿,只怕只有死路一条喽。”
曹炟语声清润好听,然却带着淡淡的戏谑。
安歌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幸运,不过还是道:“可是你明明看到的当时的情况,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啊!再说只有她,才会介意罗芊芊当上花魁而她自己没当上,才会报复,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对待花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