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蝶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顾明浩受冤屈呀,那天在大殿里你也看见了,那刘小怜多贱,那王郎多可恶,可是顾公子却是个很老实痴情的人,可惜他有眼无珠,厅里那么多女子,他偏就看上那刘小怜!”
安歌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好了,此事自有大人们处理,我们还是回去吧。”
姬小蝶忽道:“你定是看不出什么来,是以才这样说吧,你也不想替他卜算这事情的真相,安歌,你让我失望了。”
她果然一幅极度失望的模样,低垂眼帘不再看向安歌。
安歌笑着扯扯她的衣袖,她依旧别扭地转过身不理她,安歌只好道:“好,但是你也知道,我已经自身难保,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执意让我为这位顾公子找个公道,那我也不能推辞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姬小蝶眼睛一亮,“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一定全部都办到。”
“那你先告诉我,你这样帮助这位顾公子,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
姬小蝶的脸蛋儿蓦然火了,“乱说乱说!我和他?!根本不可能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之子,而我可是皇后的亲妹妹,我们是不可能的。歌儿你以后莫要再这样说了,没得惹来麻烦。”
安歌嘻嘻一笑,终于正了色道:“第一个条件,不许让别人知道,我亦在暗中调查这件事。第二个条件,我想知道有关齐王和潘玉儿的所有消息。”姬小蝶听到这里刚想张口说什么,安歌又摇了摇手指,“……不许问我原因。就这两个条件,你若答应呢,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关键,若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了。”
姬小蝶一听似乎有门儿,忙道:“好,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那我们走吧。”
“走?走什么走?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
“现在并没有盖棺定论,也只是你提前知道了大人们商量的结果而已,你须相信邾国的律法和苍天的眼睛,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的人呢不一定能够轻易逃掉,无辜的人也不一定真的被冤枉,若我们想要给顾公子‘翻案’,也需他被定为有罪之后才行呀。”
姬小蝶怔了怔,“倒也是呀,说不定那些大人中有比较英明的……”
安歌扑哧地笑了出来,觉得姬小蝶这么聪明的姑娘居然也有犯傻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岂有英明的时候?不过也的确没到需要为顾公子做什么的时候,所以她也并不点破。
和姬小蝶回到静园,只见静园门口站着一溜儿侍卫,挡住了一群人的路。
二人定睛一看,却是尚书府那群,以姬成为主,姬欢为辅,再加上姬如雪及大夫人辛氏,还有……姬静姝,人数还真不少。
见安歌过来,姬成吹胡子瞪眼睛地道:“安歌,你什么时候么这大的谱,居然用禁卫军给你守门来着!?”
原来静园外的这些守卫,都是禁卫军服饰。
安歌尚没有回答,姬小蝶已经站了出来,“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守此园的,你们莫不是忘了,此园原是皇后娘娘的,现在不过是她送给了安歌而已。即便如此,皇后娘娘也不希望有些苍蝇啊、蚊子啊时常来打扰,因此才派专人保护静园,保护安歌。”
见到是姬小蝶,姬成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原来小蝶也来了,既然是皇后娘娘派人守在这里,那我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只是来探望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居然也这样的不尽人情,不让进呢。”
这时,大门打开,里头的丫头走了出来,听见他这么说,忙到安歌的面前道:“小姐,奴婢已经说了,您不在家,让他们改日再访,可是他们非要进来,是以禁卫军才会出来的,没有不让他们进去,只是小姐您不在,奴婢们……”
安歌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解释,自己已经知道了,这才向姬成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禁卫军听闻,都冷冷地退开。
姬小蝶本来是把安歌送回静园就回的,此时却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想法,也跟着走了进来,倒要瞧瞧这一家子人要做什么。
恰巧在这时,又来一人,唤了声,“歌儿!”
安歌闻声回头,便见夏炚正走上来,手中带提着一篮子什么东西。
安歌尚没说什么,姬成已经笑道:“原来是夏爵爷,你来的正好,正好,有事请你做个见证呢!”
夏炚与姬成客气了两句,疑惑地看着这群人,“歌儿,出了什么事了?”
安歌道:“说是来探望宝禄的。”
夏炚哦了声,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安歌身边的丫头,“这是我刚才去老庙买的糕点,每十天才卖一次,每次都排不上队,今儿天没亮就去了,这才给轮上,就多买了些,歌儿你留着慢慢吃。”
姬静姝的目光落在篮子上,脑中忽然出现在安平郡时,夏炚自巨蟾口中救下她的事情,她确定那时候夏炚是被她所吸引的,否则他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救她呢?若不是安歌,此时她至少也是夏爵爷的夫人,何至于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可惜没有人把注意力投在她的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眼中的怨毒。一行人到了厅中,安歌吩咐上茶。
姬成却摆摆手,“茶就不喝了,说正事。”
安歌点点头,“是要去探望宝禄吗?我让丫头去问问,他此时是否醒着。”
姬宝禄每日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陈生说这是身体恢复的必要经历,睡眠更有助于他的病情,因此一般情况下,安歌不让丫头去打扰他,尽量使他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睡。
却听得姬成道:“快把他叫醒,歌儿你之前不是让为父办三件事吗?这第一件事,为父已经答应你了,年后回安平郡必定会好好的安葬你娘同时将她以我姬成平妻身份写入家谱。为父今日来,就是为了这第二件事来的。”
安歌看了眼姬静姝,见她低垂着眸子,根本看不清她什么表情。
安歌道:“此事倒也不急。”
姬欢忙道:“七妹,你虽不急,可你毕竟是女流之辈,能护得了那皇族之物?且旁边说不定有人会觊觎,你说爹能不急吗?”他说这话时,目光明显地瞟了下夏炚。
似乎还怕安歌不明白,姬欢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歌儿你行事可得小心些。”
夏炚稳稳地道:“姬公子你是在说本爵吗?也是,你们一直居在安阳城,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歌儿是早在安平郡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本爵,是本爵的八夫人呢!我倒不知道歌儿保着什么皇族之物,就算是有,她即是嫁给了夏家,就是我夏家的人,那东西也该是夏家的,跟你们姬府却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这话说的堂而惶之,却听得姬静姝一声轻笑,“夏爵爷你忘了,你们郡王府早已经休了安歌,此时安歌仍是姬家的人,况且,安歌得了金书铁券,此事人人皆知,夏爵爷莫非在装傻?”
夏炚倒听得愣了下,实在没想到他们上门来,居然是要夺安歌的金书铁券,当下对这家人真是不屑极了,口中却道:“是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郡王府休了歌儿?”
“当时有休书一封。”
“那么请姬五小姐将此休书拿来本爵欣赏一下。”
其实休书是被皇帝曹煜拿走了,姬静姝自然烛拿不出来,这时候不由气结,却又道:“不管怎么样,郡王府休了安歌此事,有皇上可以作证,假不了的。”她将皇上搬了出来,自以为别人都不可能再反驳了,因此略有些得意。
安歌却道:“没错,我已经不再是夏爵爷的八夫人,可我也不姓姬。此物归属由我自由安排,我可以将它赠送给我的亲人,也可以赠予我的朋友。夏爵爷是我的朋友,若是他需要,我自也会赠出,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姬静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姬成道:“好了好了别吵了,能吵出什么结果?静姝你莫要多嘴多舌,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夏爵爷岂会觊觎这种东西?你也太小看夏爵爷了。”
姬静姝被父亲当众责骂,顿时面红耳赤,却只能说了声是,刚刚要退下,却听得姬成又道:“静姝,你现在说说,有关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说轮到姬静姝说话了,旁边的姬小蝶见这父女二人如此好玩,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笑声很轻,却像一根利箭,刺破了姬静姝最后的尊严,她低垂的眼眸里凶光乍现,向姬小蝶看了眼,之后又低着头道:“是,爹。”
等抬眸时,她已经神色如常,道:“关于宝禄中毒事件,这件事的始末,我很清楚。”
夏炚忽然道:“这件事难道不应该让宝禄在场吗?”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夏大哥,我已经来了。”
原来姬成他们一群人来到静园,到底还是惊动了姬宝禄,其实姬宝禄也很想见见自己的爹,他有好些日子没去宫里看他了。因此硬撑着起身,坐在轮椅上,由丫头们推到大厅来,而太医陈生贴着跟随着。
等他进入了大厅,众人皆向他打量,对于他的变化有些惊讶。自他入宫治疗,留在众人心目中的就是一个胖胖的少年,渐渐变得瘦肖,面色常常青白,眼窝深陷,瘦是瘦了却让人一眼看出就是个孱弱的病人,命不久亦的感觉。
然而现在,他虽然还是瘦,然而却不似先前那样瘦的脱了形,虽然也不能说是神采奕奕,然而却是唇红齿白,面色白晰,微透红润,显然是调养的很不错。
原本令人有些厌恶的眉目居然也变得清秀好看起来,他现在才十三四岁,再大些,必然要长成一个美男子。
夏炚道:“宝禄,你的身体倒是见好了。”
姬宝禄笑着道:“嗯,谢谢夏大哥关心。”
又将目光落在安歌的脸上,笑得像阳光般温暖,“姐,你回来了。今儿早是去哪了,让我好一阵担心。”
他现在直接把称安歌为“姐”了,而不是“七姐”,在姬静姝听来很是刺耳,不由微拧了眉头。
安歌笑了笑,“跟小蝶去外面逛了会儿,这不回来了。”
姐弟二人说完话,姬宝禄才向姬成道:“爹来了。”
姬成面色稍缓,嗯了声,“宝禄,你身体好了,爹也很高兴。”
姬宝禄又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道:“刚才五姐说,要把我当时中毒之事的真相说出来,其实我也很想听听五姐会怎么说呢,五姐,你开始说吧,大家都听着呢,莫要因为我而耽误了正事。”
姬静姝的脸色很是难看,唤了声,“宝禄,我……”
“静姝,你快点说,莫要再犹豫。”姬成不耐烦地催促。
姬静姝无奈,又深深地看向姬宝禄,然而他不知何时,已经挽住了安歌的手,姐弟二人皆镇定地坐在那里,竟莫名把这一屋子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姬静姝咬了咬唇,道:“其实,其实宝禄是自己中毒的,那天是他自己吞了乌头碱下去,导致中毒。”
尚书府的人自是已经知道此事了,所以神情都很平静。
夏炚对于此事多少有些自己的看法,也有可能早已经猜到,所以也不惊讶,反而是姬小蝶感到非常错愕,“怎么可能?哪有人自己会吞乌头碱的,听说这药吞了可是难受得紧,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也不可能选择自行吞服此毒。”
姬静姝此时已经不敢看姬宝禄,若对上姬宝禄平静的目光,她定然是无地自容。
安歌刚想要说什么,便听得姬宝禄道:“姐,宝禄有话对你说。”
安歌其实已经猜到姬宝禄想说什么,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
二人到了隔壁的静室,安歌道:“宝禄,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已经猜测到,那日的确是你自行吞的乌头碱,然而却是你五姐哄你吞的对不对?目的不过是要借你病的机会而离开安平郡而已。她拿你的性命做赌,你不能再纵容她,这次不能放过她的。”
姬宝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泪雾,忽然向安歌跪了下去,“姐,求你再饶五姐一次!”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这么狠毒,几次三番要害你我,我不可能再饶她。”安歌扭过头冷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