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尹凤犹豫了下,回到自己的寝宫,将人全部都打发出去,然后拿出一面镜子,化了张符,捏起手决,不一会儿,镜子里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脸,却是个背影,看样子是个男子,衣袂飘飘,风华绝代,相信如果他愿意转过身来的话,必定能看到他是个多么逸俊的男子。
尹凤道:“师父,弟子有事,不得不求教于师父。”
那人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深谷的模样,他背对着尹凤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反正手也没停。
“你找我何事?说了,不要叫我师父,我才教你那么几招皮毛而已。悦”
“就算只向师父学得一招,那您也是我的师父。”
“好了,别嘴甜了,说吧,何事?”
“最近安阳城附近出现一团黑云,是由碧落行宫内的倒阴阳八卦阵中散发出来的,这黑云端的厉害,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能够将人变成是僵尸,现在徒儿已经没有办法了,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听说过这黑云?”
只见镜中那人脊背一僵,却是道:“别问我这个,不知道!搀”
接着镜中一暗,画面消失。
尹凤咬牙切齿地道:“老不死的!到这时候倒退缩了!没堪大用!”
尹凤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之后头疼似的揉搓揉太阳穴。
再说曹炟和尉迟靖,到了大牢里,只见昨晚被活捉的凶手,包括那个挑馄钝担的老头,和数个黑衣人倒在牢里,口角还留着血沫,面色黑青,很容易看出来是中毒而死。
这时候,刑部尚书已经过来向曹炟禀告,“据说是吃了送来的早饭后,就忽然这样了。”
一会儿,仵作也过来了,道:“从剩余的饭菜里验过,里头放了很浓的砒霜。”
很明显,这些人是被宫里人害死的。
这样一来,反而不必再查下去了,真凶是谁,呼之欲出,能在宫里天牢动手脚的,除了尹铉还有谁呢?
看来尹铉杀尉迟靖之心不死。
从牢里出来后,曹炟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离开朕身边三米以外。”
尉迟靖有点郁闷,并没有说话,凶手若想杀人,总有机会的。
她不可能晚上的时候,也离他这么近吧?
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无非就是防范,目前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之后曹炟又咐咐了十个暗卫对尉迟靖时刻保护,而翟白则时刻跟在尉迟靖的身边,担当临时护卫。
尉迟靖没有拒绝,在生命的面前,有些事情她可不会选择去矫情,命最重要。
只是曹炟,倒真的不许她离开他三米之远,就算她要查阅资料,也是在曹炟的隔壁又另设了一案几。
又是刺杀,又是黑云,萧齐君夫妇反而被冷落,他们倒也不介意,在随侍宦官的带领下,这个宫苑逛逛,那个宫苑逛逛,倒也自得其乐。反正巫雅要等的只是况离出来后,向他索要那颗巫灵珠,他没出来前,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事情,这也给曹炟无形中减轻了压力。
反而萧齐君对黑云更上心,愁眉苦脸地道:“这邪物儿,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的吞了整个安阳甚至是邾国吧?接着会不会波及到萧齐?”
巫雅就说他岂人忧天,又说,尉迟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萧齐君倒没想到巫雅对尉迟靖的评价如此之高,好奇地道:“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
“可她到底是杨筠松的弟子,这种邪门事,若她都不能解决,恐怕真的就没人能解决了。”她道。
萧齐君点点头。
……
曹炟发现尉迟靖腕上那串引魂铃恢复个数时候,是在尉迟靖看书看得又睡着的时候,他给她披上薄毯,然后想要将她手里的书拿出来,却发现她手腕上的引魂铃,数量似乎正常了,再数一下,果然正常了,料想是尹凤将那只铃当还给她了,当下心中一松。
他的动作虽然微小,尉迟靖还是忽然醒了,模糊的双眼看着书上的字,一眼看去是“蝓蛞”俩字。
她的眼睛蓦然瞪大,“有了有了!定是蝓蛞啊!”
曹炟连忙给她端了杯水,递到她的唇边,“莫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靖的心还是怦怦怦地狂跳着,道:“我想,我明白怎么制住这黑云了。”
曹炟也是惊喜,“真的?!”
尉迟靖凝重点点头,“以前,我师父跟我说过一些曾经发生在古代的秘辛,其中就包括治虫一项。话说以前有个小国家,特别崇尚鸟类,他们把鸟做为本国的图腾,每个人遇鸟都不会去捕杀,所以那真是一个鸟的天堂,说也奇怪,那些鸟儿似乎知道这个国家的人尊重它们,因此它们也并不去啄食粮食,而归以虫为食,结果那个国家,不但是粮食丰收,而且避免了很多次的虫祸。”
曹炟有些不解,“莫不是,你说的这个蝓蛞,也需要很多的鸟儿过来吗?现在已经是深秋,这里的鸟已经很少了,再说,好像这团黑云,便是鸟儿冲进去,也无生还道理,前些日子阵中就落了很多干枯的鸟尸。”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众生在这个世上,总是有能克制它的东西,若是没有克制它的东西,这世界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毁了。这个蝓蛞,最怕的是盐!只要把盐洒过去,它们就会消失。”
“这,这是真的吗!”曹炟觉得有些难以治信。
“很有可能是这样,我只说试试。因为这个蝓蛞,已经不是普通的蝓蛞,一般的蝓蛞个头大而行动并不迅速,但是有一种蝓蛞,按照古籍上所说,是被养在地下的,并且它们有翅膀,繁殖能力也很强,在老早以前,曾经被祭师做为一种灵物来养着的。”
尉迟靖说到这里,忽然道:“我之前跟皇上说过,倒阴阳八卦阵下,压得很可能是当年天烬的皇后桑日娜娜,而她本身就是个祭师。倒阴阳八卦阵上的蛇形物被破去,使此阵有了缺口,桑日娜娜养的灵物涌出阵外,形成现在的黑云。”
尉迟靖说到这里,又继续道:“这种被祭师饲养的蝓蛞,已经与普通的不同,它们不但有翅膀,为了营造出神秘的气息,它们还长得很细小,比空气里的灰尘也大不了多少,是以它们能够伤人于无形。
而且这种蝓蛞,在饲养初期,就是以人之血肉来喂养的。所以它们吸食人之血肉,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朕现在立刻吩咐下去,让大家准备盐,对付这些怪物!”
尉迟靖却又道:“皇上莫急,如今安阳城内已经人心惶惶,百姓走了大半,留下来的都是走不了的,再加上今日多名士兵死于黑云,如今连守城将士都要崩不住想逃了,如果我的判断出现失望,使大家得到的希望再破灭,只怕后果难以预料,是以,我觉得应该先小范围试验一下。”
“靖儿,你想得很周到。”曹炟赞叹道。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出发吧。”
“不行,晚上容易出事。”
曹炟看看外面,天色已暗,“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黑色的,如今掩入夜色,太难分辩,明天清晨,可早早动身。”
“也好,就这样决定了。”
尉迟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曹炟也站了起来,轻轻地拥住她,“今晚,你就留在建章殿。”
“那可不行,我凭什么留在你这里啊?而且你又凭什么留我在这里啊?”说完,便推开他,“我走了。”
曹炟叹了声,“那我和你一起走,我今晚要宿在宁祥宫。”
“你——”
“整个皇宫都是朕的地盘,朕想宿在哪里,就宿在哪里。”
“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伤好了,所以可以如此嚣张,想去哪就去哪了!”
“我只是要和你在一起而已。”曹炟微拧着眉头,一幅达不到目地而郁闷的神情。
尉迟靖道:“不许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说着她就走出门外去,曹炟顿了下,还是跟了出去。二人刚至门外,就见尹凤的丫头来了,急急地道:“皇上,皇后忽然患了急病,这会儿昏迷不醒了!”
曹炟和尉迟靖赶到的时候,看见尹凤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曹炟问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因为肩上的伤口忽然恶化,导致突发高热,病势殊为凶险,只怕——”
“没有什么只怕——把她救活!否则太医院的人全部赔命!”
“是,皇上!”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起来,继续把脉的把脉,写方的写方。
一屋子太医,曹炟又忧心于尹凤的病,尉迟靖看了片刻,默默地退了出来,回到宁祥宫,却忽然发现聂玉郎在院子里,一幅红光满面的模样,见到他便施了个礼,“公主,属下回来了!”
尉迟靖嗯了声,又道:“奇怪了,你跑到哪儿去了,怎地到今日才回来?”
聂玉郎笑得挺开心,然而欲言又止,仿若有什么难以启口的故事。
尉迟靖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是为了刘凌儿?”
聂玉郎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着点头,“正是。”
“你见到她了?”
“何止见到——”
尉迟靖干脆将他扯到厅里去,一幅很想听八卦的模样,“快说说,怎么回事?”
聂玉郎喝了口宫人上的茶,这才道:“事情是这样的——”
这事情还得从巫雅与尉迟靖交换玉狮子和引魂铃观看的事情说起,聂玉郎做为中间人,让巫雅近距离接触了引魂铃,而尉迟靖也观看了玉狮子后,聂玉郎便缠着巫雅要见刘凌儿,巫雅再三推托而不得,最后没办法,就悄悄地告诉了他刘凌儿的所在地。
原来刘凌儿果然也是与他们一起往邾国而来,只不过萧齐君带着队伍走的是官道,而刘凌儿则与七八个信徒,走的是小道,整日林里穿,草里走,好在这些信徒也颇有些手段,他们可以用一顶轻巧素轿抬着刘凌儿高来高去,简直跟神仙一样,而且速度也不慢,因此其实离萧齐君的队伍并不远,只不过刘凌儿喜欢玩神秘,是在附近的林中罢了。
尉迟靖点点头,怪不得她神龙不见首尾,神出鬼没的,原来是这样。
聂玉郎得了巫雅的指点,自然立刻前往附近的树林寻找刘凌儿,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他在一片树林里,见到了刘凌儿。
当时刘凌儿带着信徒在休息,众信徒围着火堆取食食物,而刘凌儿则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打座,一身白衣,仿若是冷面观音下凡。
聂玉郎藏于暗处,不知道怎么和刘凌儿才能搭上话。
又害怕一说话,吓跑了她。
他就干脆跳到一棵树上,由高处往低处观察。
没想到刘凌儿居然早发现到他的到来,正当他悠哉游哉拿出干粮享受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晃,抬头一看,居然是一条满身花纹肥大而粗壮的巨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他大叫了声从树下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那里,惹得信徒们都朝他看来,甚至还笑了起来。
而他往树上一看,那里却哪有什么巨蟒,只不过是一截子白色的丝巾,此时在风的作用下飘然往刘凌儿而去,刘凌儿伸手接了,冷冷地看向聂玉郎。
聂玉郎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刘凌儿耍了,他尽量优雅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她面前去。
信徒们见状,紧惕地围上来,却见刘凌儿挥挥手。
信徒们便又退到一旁。
聂玉郎笑道:“刘姑娘,聂某来这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次在恶鬼阵中相遇,虽然短短一面,却让我对刘姑娘惊为天人,难以忘怀,所以今日特地来此,向刘姑娘表达一点真心。”
刘凌儿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道:“凭你也配。”
聂玉郎的笑容微僵了下,然后正式介绍自己,“本人,聂玉郎,江湖人称鬼侠,现任邾国皇帝坐下三品参领,乃是在圣驾面前可带刀的侍卫头领,这个地位全邾国也没几个人能达到的,我个人认为,勉强能够配得上刘姑娘,还请刘姑娘对本人也稍加青眼,必会发现本人身上诸多其他优点,比如,深情、专一,而且会烤野味,会保护弱女子等等——”
刘凌儿只当没有听到他说话,闭目养神,聂玉郎试图再往前行一步,就觉得仿佛遇到了一面无形的墙,怎么走,离刘凌儿还是那么远。
在恶鬼阵中,他已经见识了刘凌儿的本事,自然知道武艺再高强,遇到高明的术界中人也是枉然,当下只能笑笑,干脆席地而坐。
聂玉郎自然又介绍些有关自己的优点之事,还会讲些江湖上的趣事给刘凌儿听,可这仿若对牛弹琴,刘凌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之后,她大约休息的够了,便起身。
信徒们也都是轻功高强者,抬着素轿往半空飞去,刘凌儿的丝袖伸长,挽住素轿,之后也如同仙人升腾般上了素轿,眨眼功夫,素轿已经去得远了,聂玉郎反应过来,紧紧地追在后面。
这样追逐了四五天,已经到了邾国境内。
那日,素轿落在一座山顶之上。
从那里看下去,山涯下云雾飘渺,看起来美,实际相当的凶险,他们的去路被一道大山谷挡住,山谷到底有多深,就是扔一个石子下去,悄无声息,怎么也听不到落地声音。
刘凌儿却在那里站了半晌,聂玉郎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刘姑娘,你不会是想从这里直接过去吧?其实从这里过去固然可以节省时间,不过走官道也一样啊,你看啊,从这边往北走,大约一天,就能看到一条已经陈旧的天涧桥,如果刘姑娘肯再绕远一点,就能直接上了官道,与巫雅他们走一样的路,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呀。”
刘凌儿的目光终于落在聂玉郎的身上,甚至向他笑了下,这可是破天荒一次。
聂玉郎以为自己的意见被她采纳,相当开心,又道;“这条路,我来来回回也走几趟了,是以比较熟悉,没什么的呵呵,刘姑娘不必佩服。”
刘凌儿的笑容却忽然收了,道;“聂玉郎,我到这里来,并非是要从这里通过,而是听说这涯壁上,有一种百年才开一次的‘鬼兰’,是一种白色的兰花,你见着了它,自然知道它的模样,而我算好,这些日子正是鬼兰开放的日子,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我?”
聂玉郎尚未听出什么门道来,点点头,“你不会才知道我喜欢你吧?经过这几天我们的相处,我已经把这种喜欢发展成——深爱了。”
刘凌儿的唇角出来一抹冷冷的嘲讽,“那现在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果你表现得好,那么我可以试着接受你对我的——深爱。”
聂玉郎一听兴奋啊,“什么机会?刘姑娘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那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要一些鬼兰而已。”
聂玉郎这才明白她前面所说的意思,“鬼兰?就是长在这崖壁上的鬼兰?”
刘凌儿点点头,“对啊,你如果能帮我采上个数十朵鬼兰上来,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聂玉郎走到涯边往下看了眼,只见云雾轻浮,深不见底,望之令人头晕。
赶紧收回目光,一会儿再往下看一眼,还是上次的感觉,并且从这里看下去,发现涯壁上除了滑溜溜的青苔,因为是深秋,已经有点儿发黄了,而且上头还落着层白霜,在这样的日子里,爬这么危险的涯壁去采什么鬼兰,果然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呢。
“这涯壁上,真的有鬼兰?为何我却看不到呢?”
“因为它在百丈之下。”
刘凌儿缓声道。
聂玉郎的心蓦然缩了下,他倒不是害怕,只是这涯壁看起来如此凶险,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儿,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以后只能做鬼跟着刘凌儿了。
刘凌儿却在此刻轻蔑地加了句,“怎么,不敢了吧?”
聂玉郎哪受得了喜欢的女子如此的激将法,当下便把身上多余的家当拿下来扔在地上,只留着大刀,卷起了袖子,然后对刘凌儿道:“不就是几朵鬼兰吗?若是我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我的女人,那我就不算个真正的男人。不过凌儿,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能食言啊!”
刘凌儿道:“等你成功采到鬼兰再说。”
聂玉郎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风
流潇洒的笑容,立刻道:“我去了!”
话音一落,人已经跳入涯下。
刘凌儿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下,连忙跑到涯边查看,只见聂玉郎手中各持一把短刀,就靠着短刀***石缝中支撑着身体,正迅速地往涯下而去。刘凌儿一惯冷清的脸上,不由出现一抹复杂的情绪,“这个傻瓜!我这里备有绳子!”
刘凌儿向信徒们道:“来人,把绳子放下去。”
说实话,聂玉郎用双刀下涯壁,本就极危险,对体力和技巧都是挺大的考验,之后便见有一根绳子从他身侧的地方垂下,他才反应过来,敢情人家是早备好了绳子,他就这么样跳下来,却有些鲁莽了,不知道刘凌儿有没有因此笑他?
他抓住绳子扯了扯,发现上面果然是有人拽着。
聂玉郎本来想抓住绳子下滑,却又多了个心眼儿。
这刘凌儿人长得漂亮,心性却冷得很,万一她有“谋杀亲夫”之心,他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绳子上,绳子那头的力量却撤了,他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那绳子,还是用自己的双刀下行。
那绳子倒也没有收回去,一直往下垂着,位置始终不离聂玉郎左右。
这时候,聂玉郎抬头,已经看不到刘凌儿。
刘凌儿低头,也看不见聂玉郎,他已经深入到“云雾”之中了,这些云雾在上面看着是美,真的深入其中只三个字,“冷、湿、滑”,聂玉郎只觉得自己的行动越来越不便,力气不济不说,脚下也在打滑,手上更不用说,用力都用僵了,只是本能地在继续下行。
好在大约行到百丈以下的时候,还真就看到了涯壁上迎风擅动的一片白花,此花长得有些怪异,它的花朵大而洁白,但却只有花没有叶,根系密密地盘在石缝中,花形也是奇特,乍然一看,倒像是一个个戴着鬼头帽的小鬼在那儿张牙舞爪,但若再看两眼,却又觉得并不是那样,而是极漂亮极美丽极特殊的兰花的一种,并且它散发着幽幽淡淡的香味儿。
聂玉郎盯着看了几秒,便腾出一只手,向那些鬼兰抓去,然后他发现,这些花儿居然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它们的时候,集体往后缩了些。
怪哉——这东西莫非有灵性?
因为和尉迟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聂玉郎对这些有灵性的东西,略微有些忌讳,然而上头心爱的女人还在等着,他咬了咬牙,终究一把抓住几朵鬼兰连根扯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一阵诡异的惨叫声,仿若是女子在受到伤害后凄苦而惨烈的悲声,这声音吓得他手一抖,鬼兰差点儿跌到空中去。
妈呀!该不是这东西在叫吧!
聂玉郎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鬼兰,他心里清楚,除了他这个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傻冒,这种鬼不拉屎的地方定不会有别人来,更别说是柔弱的女子,所以他马上猜测,这悲声可能是这鬼兰发生的。
他心里忐忑起来,有灵性的东西就是有生命,他感觉他在这里杀人呢!
不过既然杀了一个两个,不如杀够了再回去?
想到这里,便把已经扯下来的鬼兰塞到怀里,然后又迅速地朝着涯壁上扯了数十朵,塞入怀中,心想够不够呢?
万一不够,还得再来一趟,这鬼兰采之不易,多采些给她。
于是又采了数十朵,而他的耳边自然也是悲声不断,先前还觉得只是一个女子在那里哭嚎,到此刻,已经觉得整个谷中皆是女子的哭嚎声,像是有几百人在那里悲鸣哭泣,那惨状让人闻之心酸,那诡异恐惧的气息,却令人想干脆松了手,与这些哭泣的臭女人们死一块算了。
就在他认为采得不少,够了的时候,将花朵都塞入怀里,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间,才发现自己的上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女人,或许说是女鬼,它们皆是一身白衣,两个眼眶里流着血,全身苍白,瘦弱,十指成爪,像壁虎般倒爬涯下,目光皆不怀好意地盯着聂玉郎,而且它们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左右转动着观察着他。
它们的口中还发出悲声,他似乎能够听到它们颈骨转动的声音。
原来这里真的有女鬼!怪不得刘凌儿那个臭女人自己不下来!
聂玉郎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下被这数十女鬼缠住,生还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些女鬼忽然就朝他扑过来,聂玉郎一只手握住插在石缝里的刀柄,腾出另一只手准备与这些女鬼搏斗,谁知道就在这一刻,插在石缝里的刀竟然有些松动,接着从石缝里忽然冒出一条彩色的花斑蛇来。
聂玉郎心想,这是天要亡我!
蓦然看到旁边垂着的绳子,这时候倒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用尽力气跳过去抓住了绳子,而那些女鬼也都向绳子扑过来……
绳子那头的人,感觉到了聂玉郎的重量,忽然加快了速度,绳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升。而女鬼们也都爬在绳子上,向聂玉郎扑来,聂玉郎开始时还在搏斗,后来干脆紧闭双目,死死地抱住绳子,任由女鬼们欺凌,就感觉到身上被女鬼划开了数条口子,流血不止。
……聂玉郎被拽到涯上的时候,刘凌儿见他已然昏死过去,身上的确也有不少伤,却是因为在聂玉郎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被涯壁上的利石所割破,他此时依然紧抓绳子,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而已。
刘凌儿赶紧解开他的衣裳,将那些鬼兰从他的怀里取出来,放在特制的袋子里,然后给聂玉郎的伤口之上上了些药。
又替她把了把脉,觉得他生命无碍,便让人将他抬到涯边一处平地休息,然后刘凌儿带着信徒们走了。
……
尉迟靖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定是算定你没有生命危险才将你扔在那的,不过这鬼兰却的确有分几邪门,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这花儿可能会令人产生幻觉,有一定的致幻作用。这正是刘成风的习惯,喜欢将药物辅到术数中来,所以刘凌儿的确是一个劲敌,因为药物难防。”
她进一步地猜测道:“既然她也跟来了邾国,莫非她的药物是来对付我的?”
听得聂玉郎道:“公主,这不可能!或许她本来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我已经将她摆平,从此以后她就是我聂玉郎的女人,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了。”
尉迟靖笑了起来,“呵,当真是男大不中留,这才几天呀,居然就护上了?你放心,我与这刘凌儿细算起来并无冤仇,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只要她不惹上我,我不会将她怎样的。”
聂玉郎尴尬一笑,“不,不是,公主的本事我自是知道,不过刘凌儿也不差,你俩要真打起来,那不是星星撞地球吗?不打的好。”
“这当然,我倒是好奇,你在那山顶昏迷,后来却是如何摆平刘凌儿的?”
聂玉郎接着说了下面的事情,却出现了让尉迟靖错愕吃惊的人物。
原来聂玉郎在山顶是被冻醒的,你想啊,又是深秋季节,又是这个山顶,山风那么大,温度可想而知。聂玉郎被冻醒后,天上寒星满目,他僵硬地爬起来,好一会儿才觉得血液循环开来,然后他在山顶跑了几圈,让自己的身体尽快热起来,之后想到刘凌儿绝对不会从这山谷上直接通过,肯定是去前边儿的天涧桥或者是官道了。
没有什么犹豫,他直接往前追去。
要问他到底生不生气?这刘凌儿用完人,直接给抛山上。
聂玉郎起初是有些生气的,但气着气着就不气了,刘凌儿算是厚道的,他被那些“女鬼”欺负,差点儿没命了,若不是刘凌儿拉他上来,说不定已经成为了谷中幽魂。
反正下谷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救他上来,却是救了他一命呢!而且她扔下他之前,还给他的伤口上了药,这么一想,他心中舒畅极了。
不过,人若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刘凌儿拿到鬼兰之后,便往天涧桥而去,她性喜安静,走官道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所以还是往天涧桥而去。
就如聂玉郎所说的,行了一天,至天黑时,刚好就到天涧桥了。
这桥从这头看过去,足有千米长,桥上用结实的绳子下木头板子结合而成,连铁锁都不是。
还还没上去呢,就是风,也把这桥刮的吱吱呀呀,老旧的呻
吟。
加上天色已晚,就有信徒建议,还是等天亮之后再行过桥,今晚便在这崖边休息一晚。
刘凌儿并非那种非常固执的人,当下并不反对,诸人于在涯边埋灶做饭,熊熊的火光夹杂着一些饭食的香味儿,在空气中飘荡起来。
刘凌儿依旧盘腿坐在一边练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哇,好香的味道,杨某今日好口福。”
刘凌儿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就见一个高士打扮的老头儿走了过来,白胡子,灰布衣裳,再加上风大,倒是一身的仙风道骨。他来了后,理也不理刘凌儿,径直到了信徒们做饭的火堆旁,往冒着热气的锅子里瞧着,“嗯——这才是人世的味儿,好久没有闻到过了,香!”
这老头说话奇奇怪怪,兼又胆大包天,信徒们便想将他赶走,然而刘凌儿虽然不会相面术,却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出此人非同一般,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又是孤身一人,没点本事怎么敢呢?
当下向信徒示意,可以将吃食分给老头一些。
锅子里煮的本来也是极普通的食物,是些野蘑菇和干肉而已,信徒们得了令,自然也就拿了只碗,给老头妥了一碗汤食。
老头仿佛是冷坏了,坐在火边烤火,边尝了一口汤,就好像品尝到了山珍海味般,赞叹不已。
又向刘凌儿道:“你这女娃儿,心眼倒好。”
刘凌儿也不会理会他,继续打座练功。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为止了,谁知道老头才坐定没一会,居然又很突兀地冒出一个人来。
这人比起老头倒是年轻多了,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级,然而那样貌——
怎么说呢,刘凌儿长这么大,又因为父亲刘成风的关系,见过不少大人物,父亲死后她独自带着信徒逃跑,也算是见多识广,眼界很宽阔的了,然而这样美丽的人物,却是第一次见到。
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词儿,“美而近妖”。
这人却比老头矜持的多,走过来时,很礼貌地跟刘凌儿打了个招呼,“这位姑娘,本人行夜路又饿又冷,能不能借贵地竭息片刻?”
像这人这般美,简直如同从天上走下来的天神。
他提出的要求,很难让人拒绝。
刘凌儿点点头,“公子请自便。”
这人便也坐到火堆前去,立刻使这火堆周围的环境也灼灼生辉起来。
他坐下后,虽然目光也偶尔掠到锅里,却似乎并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吃,反而是之前那老头,不但已经热呼呼的喝着汤,而且连干粮也拿到手了,吃喝得津津有味。
---题外话---——感谢莫一冰、蔚语、i、13922993181、倩tracy、御寒屋、chenzixin0705、13799966672、Rio1999cao等亲赠送月票与荷包,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