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秦泽、秦坎、秦无颜:“……”
宗师与一流,是实力上的差距,虽然王易卿的实力,大约就是刚好踩到一流与宗师之间的这一条线,但也不是普通的一流高水能够对付得了的。如果他们五人加上姑娘,或许能够硬生生把王易卿围死,但一旦决战开始,他们的人手原本就不算充足,王易卿的五个弟子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围攻王易卿的机会。
然而宁江却告诉他们,到时,全清真人王易卿交给他来对付。在这一刻,秦川五义,甚至开始怀疑宁江或许是隐藏的绝世高手,毕竟连小梦姑娘都有一流强的水准。
结果宁江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们,就像在说,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秦泽等人都有一些无语……为什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会对他们说,把对面武功最厉害的那个交给我?
而且他们居然还信了。
“小梦,”宁江看向妹妹,“这几天,春笺丽恐怕还会找借口过来,接近我们,你就多跟她在一起,尽可能的熟悉她的动作习惯、说话语气,以及她的个人气质。”
又朝向秦无颜:“你也跟着小梦。”
秦无颜心念微动,低声道:“老爷,你准备除掉春笺丽了么?”
小梦也同样看向宁江。
宁江淡淡的道:“她已经没用了!”
那个时候,宁江之所以会留下春笺丽一条性命,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唯有通过春笺丽,他才能够挖出拜火教暗藏在京城里的潜藏势力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虽然线索比他意料中,还要来得更早。既然已经有了程雅丝与司徒蕾这两条线,那春笺丽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她了。
实际上,对于春笺丽,这两日的接触,多少让他有一些困惑,她的一些变化,让他有一种难以掌握的感觉,甚至有一种,除开立场上的不同,他们未必不能成为朋友的微妙念头。但是现在清楚了,春笺丽是奉了那所谓的“天洪祭司”的命,来接近他。
这个女人比他所想的心机更深,更加恶毒,既然不需要再用到她,那就早点将她除去。毕竟,想来拜火教也多少意识到她身份的暴露,从她身上,已经很难再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秦无颜自然一点就透,老爷这不只是要春笺丽的性命,还要春笺丽的脸皮。
小梦却是有些发怔,要她现在就去杀春笺丽,她是做得到的,反正也杀过她一次。但是要她先去跟春笺丽做朋友,然后再去杀她……她总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不过对于宁江来说,既然春笺丽先一步利用绮梦来接近他们,那他们反过来利用她那虚假的友情,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跟那种女人,谈不上什么道德的问题。
***
眉妩台,纱窗封闭,床边黄铜铸成的烛台上,烛光轻轻的摇曳着。
屋中,放置着一个澡桶,红色的衣裳,叠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少女唱着歌儿,在澡桶中捧起水花,水花从精致的锁骨浇下,沿着光滑的肌肤滑下。
她唱的是《携手游人间》。
虽然刚开始时,觉得这首歌实在是……怪异,然而哼得久了,竟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独特的味道,舒缓,而又带着温情,就像是山涧中缓缓流动的溪流,悄然地滋润着心灵深处的花朵。
“……谁说两地缱绻,最是扰人心田;谁说人海沉浮,难有恒久情缘?不管分分合合,也许聚聚散散;只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在澡桶中唱完歌儿,擦干身子,穿了一件当作睡衣穿的粉红色深衣,让人把澡桶抬出去后。她来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头的月色。
此时此刻,夜已有些深沉。今晚的京城,要比往日,显得安静许多,夜空中的银盘,却是分外的圆满。
双臂搭在窗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如同银色的流水,铺在覆住了远远近近的树木、围墙,仿犹如让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轻纱。那个少年的影像,仿佛在月色间向她走来……
眉睫微微的动了一下,垂下头去,看着窗外的地面。
明明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莫名的就会想要跟他在一起?明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他又那般的可恶,在他的心里,只有他的那位长公主,从没有真正的将她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犹如狂生一般的、可恶的家伙,但在她的眼中,他又是那般的与众不同,莫名的自信,惊人的才华,毫不做作的讽刺,与仿佛能够一眼看透她的伪装的、锐利到让人有些害怕的目光……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少女突然用双手狠狠的搓着自己的发髻。
那么可恶的家伙,为什么要一直想着他来?我可是善女神的候选处女啊,是有资格成为神女的人。
把纱窗狠狠一关,使劲踩着地板,往床榻走去,决定至少在这一刻,要骄傲的、绝不犹豫的把他给忘掉。于是摆着双臂,踏着步子,僵尸般来到床边,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条死鱼!
……
***
四月的雨季,天气虽然连着晴了好几天,突然的又下起了阵雨。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不时的,春笺丽就会到染水河边的宅院里,找宁氏兄妹说话聊天。
她的理由,有的时候,显得并不怎么符合常理,这让宁江与宁小梦,进一步生出戒心。
那一天的下午,宁江以殿试即将到来,需要读书用功为由,留在住处,实际上是在着手准备盗取九龙杯之事。妹妹则与春笺丽,一同到了内城,与跟她们早已约好的鸾梅长公主,一同到朱雀坊中的四圣观去游玩。
这里的四圣,指的是道家四圣,也就是“通玄真人”文子,“冲虚真人”列子、“南华真人”庄子、以及“洞玄真人”庚桑子,都是先秦时道家的有名人物,又被现在的道门扯着虎皮,尊奉为道教的四位神仙。
整个内城,被外城如同“回”字一般包围者,而皇城,又被内城的九个街坊所环绕。
朱雀坊,位于皇城的北面,而四圣观,又位于朱雀坊内龙首山的山脚下。
这四圣观虽是道观,但与在京城风头正劲的全清派,并没有什么瓜葛,乃是属于正一教的产业
正一教,虽然这几年,在京城也被全清派压得有些抬不起头,但在长河以南,却依旧有着较大的影响力,而且因为其历史之悠久,即便目前内斗不休,却也不是全清派能够轻易相比。
只是,正一教的影响,大多都是在民间,不像全清派,从一开始就是在走上层路线。
再加上,全清派为了迎合高层的喜好,妄改道教教义,搞出所谓“集儒、道、墨三者之大成”的全清教义,不习符箓,不修黄白,儒不像儒道不像道,虽为传统道门所不齿,但的确是深得京城达官显贵之心。
至少在京城这一块,全清派已经有取正一教而代之之势。
宁小梦站在龙首山下,抬头看去。
龙首山在内城九坊的山丘中,也算是较高的了。
扭过头,往另一边的远处看去,那边的山脚下,几辆马车停了下来,正卸着屏风、妆台之类的木具。在那边指挥的男子,一身朴素,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头。
他是秦川五义中的“坩坑鬼”秦坎。
在她身后,侍女打扮的秦无颜,同样往远处的三哥看了一眼,看着三哥让人把那些家具,运入山腰处的一处道观,心中想着:“老爷的计划也实在是够夸张的!”
“小梦!”前方的春笺丽,回过头来,向她挥着手。
鸾梅长公主也同样回过头,在雨后的阳光下往她看来。
宁小梦向她们小步跑去。秦无颜跟在姑娘身后,与身为长公主带剑侍卫的岳铭媚,一同跟随着入观游玩的三女。
小梦来自长江以南,春笺丽来自北罗之地,鸾梅长公主从小在京城长大,三个人也可以算是来自“天南地北”,聊起来时,自然有许多其他人不曾听过的新鲜事物可以谈论。
在南华真人的神像前,上了香火,三人一同往侧院逛去。途中,鸾梅长公主见春笺丽与宁小梦手牵着手,俱是娇媚,于是笑道:“笺丽你虽是来自北罗苦寒之地,但不知道你的人,一眼看到你,怕是会觉得你跟小梦一般,来自江南水乡。”
春笺丽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出身于淮水一带,后来才随母亲去的北罗。”
鸾梅长公主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了,北罗的姑娘家,如何会有你这般秀美。”
春笺丽微笑道:“哪里及得长公主殿下?”
鸾梅长公主道:“说起来,我有几位表妹,如今也整天念着宁公子的新词,昨晚还跑到我的府上,说要与宁公子见上几面,简直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我告诉她们马上就要殿试了,宁公子实在是抽不出空去见她们,才把她们打发了。”
春笺丽想起这几日自己也是天天念着宁江的新词入睡,脸蛋微微一红。
岳铭媚在她们身后打趣道:“想来,宁会元在家乡时,就已经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悄悄喜欢着。”
“我哥?算了啦!”宁小梦说道,“我哥以前在家里,那可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他说他自己是‘宅男’,意思是整天宅在家里连门都不出的男人。”
“宅男?”鸾梅长公主笑道,“这个词倒也新奇。”
春笺丽讶道:“像你哥哥这般的才子,往往都会呼朋唤友,流连于风月场所……”
宁小梦道:“那种地方,我哥哥从来不去的啦。记得府试刚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邀请哥哥到那种地方去玩,他去都不去,还有很多媒婆上门提亲,他连看都不看就给推了。唔,记得有整整两个月,他除了帮我去买新的抹胸儿,连门都没出过。
鸾梅长公主、春笺丽、秦无颜、岳铭媚:“啊?”
同一时间,外城染水边的宅院里,宁江连打了两个喷嚏,搓搓鼻子……这是有人在说我么?
摊开一份地图,将它放在桌上,继续研究着,这是京城里皇城、内城、外城的分布图,其中,内城朱雀坊龙首山,与皇城上苑离宫御苑的位置,被重点标出。
紧接着,他又取出几张蜀笺,用自制的鹅毛趣÷阁,沾上墨水,在上面涂涂画画。
在他身边,秦小丫儿垫着脚儿,疑惑的看去,见老爷在蜀笺上画着许多七扭八弯的古怪字符,她自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阿拉伯数字”,只是看着好奇,想着老爷难道还会道教的“鬼画符”?
在蜀笺上最终计算好的一串数字下,重重的划了两趣÷阁,宁江来到窗外,往外看着天空,就这般一直看了近半个时辰。
秦小丫儿实在是待不住了,在他身边,抬起头来,道:“老爷?”
宁江道:“决定了,明晚动手!”
明晚?秦小丫儿瞪大眼睛:“可是,老爷……后天不就是殿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