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浑身湿透的官兵跪在赵娅面前,“启禀王爷,庄公堤有一处决堤了。”
“什么?”赵娅猛然站起身来,“哪里决堤了?附近的百姓有没有疏散掉?”
“决堤处在下游,百姓不多,已经疏散了。”
赵娅厉声道:“再探。”
“是!”
官兵离开,光滑的地板上只留下一大团水渍和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宁墨轩沉声道:“我还没布置好,他们到先动起手来了。”
的确如此,白天才勘察过确认没有问题的庄公堤,若没有人有意而为之,怎会突然决堤?
长乐与安怡相互对视了一眼,才讪讪问道:“姐姐,姐夫……就算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多少也猜到了。你们就别瞒着了,告诉我们实情吧!或许我们可以帮姐夫呢?”
赵娅宽慰道:“是陈家不安分,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不过,这些事,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们无需担心。”
长乐满脸愁容,急了起来:“若真是如此,我和安怡也不会被骗到南夏了。”
赵娅笑道:“我只是怕你们来了受苦,好了,别担心,你们若真想帮我,那就保护好你们自己。”
长乐再想说什么,却被安怡拉住了衣袖,安怡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长乐这才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赵娅这才放心的拉着宁墨轩去找司徒伯达,此时司徒伯达所住的院子灯火通明,院门口值夜的太监忙不迭的将赵娅引到前厅。
见到颜玄荣和假扮宁瑾瑜的沈玮也在,赵娅喜上眉梢,“正好你们都在,也省得孤等你们了。”
三人忙行礼,而后,司徒伯达微笑道:“微臣已经得到消息,本想叫上颜将军和沈护卫一起去求见王爷的,哪知道王爷竟然亲自前来。”
好熟悉的台词啊!赵娅看着司徒伯达,他脸上分明就写着:就知道你会来,都在这等着你呢!
赵娅越看越觉得这司徒伯达长着一张病娇小受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看着司徒伯达如此平静的表情,赵娅也松了口气,“看来,伯达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了。”
颜玄荣与沈玮笑着交换了眼神,笑道:“蔡氏一族来得正好,正好一箭双雕,绝了赵国的隐患。”
***
六月初十,这一天的雨下得格外猛烈,从午夜开始,就未曾停过。近半个月的雨,让南夏笼罩在朦胧的水雾之中,下雨能下到像起了雾一般,也是南夏独有的奇葩一景。空中的湿度大得让人觉得十分难受,好像摸到什么都是润润的,未干透的,令人觉得十分不爽。尤其是被褥和衣物,有几天没拿去晾一晾,就沤着霉气,令人作呕。
天蒙蒙亮,长乐和安怡就被贴身宫女叫了起来,匆忙的洗漱和穿戴之后,赵娅和宁墨轩就将她们两个赶上了马车。
一夜之间,庄公堤又有三处地方决堤,虽然决堤的地方都是中下游,但形势不容乐观,决堤就意味着水不能及时的汇入江中。
行宫地势较高,的确不会受洪水影响,可行宫通往外地的路上势必要经过一处地势低洼之地。
见两姐妹还犹豫不决,拖拖拉拉的不肯走,宁墨轩连忙说道:“你们再不走,等到整条路都被大水淹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安怡反驳道:“那姐夫和姐姐呢?你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宁墨轩应道:“你姐夫是楚王,受楚地百姓奉养,自当为楚地百姓谋福祉,岂能临阵脱逃?”
长乐反问道:“姐夫不走是要坐镇南夏,那姐姐你呢?”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赵娅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还记不记得昨晚答应过我,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你们自己?如果你们都能保护好自己,我和你姐姐自然也可以!”
长乐和安怡竟然无言以对!
两姐妹噤了声,双双垂下头,闷闷的上了马车。
在长乐和安怡上了马车之后,点点小雨又成了瓢泼大雨,这场雨真是没完没了,雨声大到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楚地不仅土地肥沃,离京都也很近。西北是赵国,东北便是去京都的方向。而这次,马车西行,看上去,是想将长乐和安怡送回赵国……
送走了两姐妹,赵娅召见了南夏太守柳归元,“柳太守,南夏的百姓是否已经全部疏散?”
“回王爷,居于五划之下的百姓,已经全部迁走。”
赵娅点了点头,自有记载开始,南夏汛期的水位仅有一次超过五划的,而行宫所处的位置,地势在六划,只要不是前所未有的倒霉,怎么样都淹不到行宫来。
赵娅又问道:“决堤的原因,太守可知道?”
柳归元打了个冷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四处决堤口,都是他亲自派人动的手脚,柳归元将头埋得更深了,“回王爷,下官不知。”
赵娅勃然大怒,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黑檀木桌上的青花瓷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柳归元,你可知罪?!”
柳归元两腿一抖,“嘭通”一下跪在赵娅面前,“微臣不知所犯喝醉,还请王爷明示。”
赵娅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哦,昨个儿下午,你还同孤一起,亲自勘察了庄公堤两岸,是你确认加固的堤坝没有问题,孤才离开。可是,只是一夜的功夫,却多了四处决堤口。柳归元,孤要治你一个失察之罪,你可认罪?”
柳归元微微松了口气,“微臣有罪,请王爷惩罚!”
“孤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迅速派人挖沟渠,务必保证三划以上的农田不受灾。否则,孤让你们全族永世为奴来偿还!”
柳归元忙磕头谢恩,一溜烟的走了。
柳归元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赵娅笑而不语,有了这句话,赵娅再也不用担心陈钟再利用地方官在堤坝上动手脚了。反正不管是谁动的手,都算在柳归元身上,赌上他全族的人生,赵娅就不信他不乖乖听话。抓住了柳太守的软肋,底下的小鬼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宁墨轩从后面走了出来,淡淡的说道,“你说,接下来,陈钟会派谁出场呢?”
“你说呢?”赵娅反问道。
“不管是谁,咱们都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
看着宁墨轩略微得意的神情,赵娅泼了他一瓢冷水,“别高兴得太早,就像扳手腕一样,高手从来不会一上来就用上自己全部的力量。”
“好好好,骄兵必败嘛!”宁墨轩凑到赵娅跟前,“你猜猜,我今天又看到了什么?”
赵娅抽了抽嘴角,怎么这家伙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偷看了她记忆,还要在她面前炫耀!
赵娅没好气的说道:“你明知道每当你看到了什么,我就忘记了什么,居然还来问我,你怎么不直接问:‘唉,你又丢了什么记忆?’请不要逗我笑好么?”
宁墨轩露出个很狗腿的笑,“我才知道,你的厨艺并不比夏荷差,什么时候做几道拿手好菜给我尝尝?!”
赵娅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赵娅扭头就走。
宁墨轩在后头追着,装可怜的喊道:“你不想做让别人做也行啊!别再吃馒头和咸菜了。”
“懒得理你。”赵娅嘀咕了一句,头也不回的钻进雨中。
宁墨轩在原地露出了暖暖的笑意,不知何时起,他也像她那样,再苦,也要苦中作乐。”
宁墨轩吩咐道:“去准备些姜汤。午膳王爷估计不会回来吃了,可以简单些,晚膳再好好准备。”
“是。”
赵娅陪着南夏官员去了前线,指挥加固还未受决堤影响的堤坝。司徒伯达和颜玄荣去勘察南夏上游的湖泊,沈玮负责互送长乐和安怡离开南夏,等晚些时候再折回来。
至于宁墨轩,此刻正带着几名无影卫去了陈钟居住的院子。
守门的小厮见到王妃赶紧行大礼,而后道:“王妃,我家老爷不在院子里。”
赵娅负手,看着前方,冷冷道:“下这么大的雨,他有病才会在院子里,应该在屋子里才对。”
一边是自家主子,一边是王妃,谁也不能得罪,小厮连忙追上去拦着宁墨轩的去路,磕头道:“王妃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禀告。”
就小厮纠缠宁墨轩的这会子功夫,无影卫已经将人五花大绑,扔到了宁墨轩面前,“主人,人已经抓到了!”
宁墨轩看着眼前的人,一脚踏在他手背上,“替我问候一下陈贤公子,他想报丹阳亭之仇,尽管来找我。”
那人连连点头。
“走!”宁墨轩什么也没带,潇洒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