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花园后,永璋让小吕子带路,去了钟粹宫给纯贵妃请安。虽然是亲母子,可是两人间就是凝结着奇怪的沉默,不冷,不热,无爱,无怨,漠然而疏远。
在孝贤皇后葬礼上,三阿哥被乾隆当众斥责不忠不孝剥夺了继承权。为了不让同胞兄弟的六阿哥被迁怒,纯妃曾经刻意疏远三阿哥,刻意不让六阿哥接近永璋。可是即使如此,后来六阿哥还是被过继出去了,与此同时已经出宫建府的三阿哥传来生病的讯息。
因为六阿哥出继一事虽然晋为贵妃,纯贵妃还是哭得肝肠寸断,心里头不敢怨恨乾隆,反而迁怒了“最没出息的”三阿哥。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连亲生母亲都不闻不问,连带同胞弟弟也看不起,堂堂乾隆朝三贝勒永璋不会那么抑郁那么郁郁寡欢,那么自暴自弃地明知危险还是放任。
在翻阅三阿哥的记忆时候,姚华也险些迷失在那绝望的阴霾中,也还好永璋终究都还是个温柔的孩子,在临死前幡然醒悟,那点清明拯救了姚华,也教他更好地掌控住了这具身体。只是,本性就有点儿偏执的姚华可没有永璋看得那么开,那绝望的漩涡里留下的阴影,他始终无法放开。
面对传得沸沸扬扬的三阿哥荣获圣宠的消息,身为三阿哥生母的纯贵妃心里却没有一点欣喜。她对永璋的刻意疏远,永璋渐渐转冷的态度,后宫明眼人都看得出。面上怎么嫉妒着三阿哥,私底下都不知道会怎样编排嘲笑她这个贵妃呢。
只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难以弥补,更何况其实她心底里隐隐明白,眼前这个永璋,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纯善的永璋了。知子莫若母,哪怕她这个母亲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永璋……你身体,还好吧?”面对已经丰神俊朗不再有任何懦弱之色也不再脆弱的大儿子,卧病在床的纯贵妃哑口无言了许久,开口第一句话里的僵硬生疏让母子俩都愣了愣。
纯贵妃侧头看向紧挨身侧沉默寡言的四格格,“尼路肯,你先出去吧,额娘跟你三哥有些话要说。”
被严格规范教导养成的四格格听话地留下茶水后走了出去,低眉顺眼却是没对这个哥哥有什么亲近之态。四格格出生的时候永璋已经被厌弃,兄妹俩也没见过几次,说是形如陌路一点也不过分。
“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对你不闻不问,怨我将你舍弃。”纯贵妃望着装潢华丽的房梁,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皇家之内只需要利益交换,感情也不过就是件双刃的筹码。可是,你太天真了,你竟然会奢望父爱,竟然对他存有希望。”
姚华给她斟了杯茶,静静听着她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竟然会因为他的责骂而自暴自弃?永璋,我理解不了你,还有永璜的愚蠢。所有皇家儿女都该明白的生存规则,不要奢望真心,不要付出真心。永璋,你是被自己的天真害死的。”纯贵妃双眸出神,用那柔和温婉的声音说着辛辣的话语和字词。
是挺蠢的。姚华在心里附和。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永璋,过得好吗?”纯贵妃终于第一次直视了现在的“永璋”。
“永璋过得挺好的。”姚华拉住她苍白冰凉的手,温柔地用手指轻抚安慰,“永璋过得很好。”
看穿了,看透了,解脱了,永璋当然过的很好。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找谁不好偏偏找了他来接替身份接替永璋活下去。他当不来那翩翩君子,也没打算去伪装。既然挑中他,就别怪他败坏名声了。
“那就好。”纯贵妃长长舒出一口气,“你也要过得好好的。不要再天真了。”不要再愚蠢地去相信帝王,不要再天真地去依赖帝宠了。
连后宫妃嫔都说你不可信,乾隆,你到底得有多渣。姚华低声应下。
“上头无常,你自己也,小心些。”临末,纯贵妃还是忍不住多加嘱咐了一句。
乾隆的脑抽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么。姚华抿唇忍住嗤笑。
“永璋明白的。”姚华再次点头应下后便告退,没有再多留。他并不意外纯贵妃看出来,毕竟母子连心,他只是有点意外纯贵妃的劝说提醒,转念又释然了。
能在这后宫里平安活着晋为贵妃,还生养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纯贵妃岂是寻常女子。
大儿子被厌弃重病濒危,小儿子被出继从此母子生离难再见,野来个没规矩的格格硬是压了小女儿一头,明面上那还珠格格引来了多少热闹背地里其他格格就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为母则强,纯贵妃早就不是那痴痴迷恋乾隆的少女了。
太多太多的复杂不用细想就已经可以在眼前铺开,姚华疲惫地望向被宫墙围起的一方天空。
生父,生母,胞弟,该有的亲情,该有的关怀,永璋都没能拥有。
来生宁为贫家犬,不做皇家子。永璋本体的灵魂消失前的决绝和不安其实一直都萦绕在姚华心头。那点不安是种子,致使姚华在一开始对这个世界就充满了不安,对乾隆对纯妃对这紫禁城的所有都存有难以磨灭的不安和怀疑。
该出宫了。
比起永璂个装模作样的十二叔,绵懿更喜欢和琳。
比起虽然富丽堂皇可是各种避讳的皇宫,绵懿更喜欢贝勒府。
比起总是见不到阿玛还得接受各种奇怪目光打量的情况,绵懿真的想家了。
“绵懿,快收拾东西吧,我们该回家了。”
“好的阿玛!终于可以回家了,绵懿好开心!”
皇宫有怎么对你们么,虽然这皇宫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永璂扶着门框无力望旁若无人的俩父子,很刻意地等他们都收拾好行李了才放了个小太监去跟乾隆通风爆料,数着日头偏移看看乾隆多久才来。
三贝勒要出宫回府了。
这消息一传进乾清宫,乾隆就摔了手头的紫金狼毫笔,疾步走向永璋暂住的宫殿,迎面差点撞上大概也是准备出门去跟他告辞的永璋。
“儿臣正要去跟皇阿玛请辞呢。”永璋仰起脸似是恭顺似是无害,随意得好像这里就是个客栈,他只是个过客,不愿久留的过客。只是也正是这都懒得去修饰的虚伪表情让乾隆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断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朕么!
乾隆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拉进院子,不顾场合便把他压到了树干上,低下头如野兽般啃噬磨咬着那一如性子般凉薄的唇瓣,舌头强硬地闯进他口腔里逼迫他回应,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激烈交战间弥漫开来。
至少是在这方面不打算示弱认输的永璋在初时怔愣失神片刻后便下意识反击,牙齿微合咬住那霸道扫荡的舌头,反而招致了更强烈深入的时候探舌迎上,反客为主地纠缠搏击夺取节奏。得到回应的乾隆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悲,更加投入到深吻之中,无法顺利吞咽的唾沫浸湿了两人唇角。
双手被压制的感觉太糟糕,鲜少会被如此剥夺制动权的永璋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只是他的挣扎更加让脑子开始不清楚的乾隆疯狂。粗糙的树干摩擦着背部,即使有衣服的阻挡还是让永璋感到了疼痛,眼中戾气涌动,剑袖折叠处隐隐有寒芒闪过。
激动时候也不知是谁先失控,腥甜的味道却是让乾隆倏然清醒过来,可是眼下时机难得,那红肿水润的薄唇是如此引人采撷,乾隆索性就想要将错就错继续下去,只用一手按压住永璋双腕,另一手就要去解永璋的腰带。
只是,他疏忽就疏忽在不该有那么半分的清醒,错就错在他太自信自负也太小看永璋了。
永璋微微摆腰磨蹭那已经半抬头的欲|望,在他因突然的快|感而倒吸冷气时候,永璋双腕翻动就抓住了他的手,腰部用力悬空抬腿屈膝击中两腿间要害的瞬间,矮身下滑横铲腿破坏下盘平衡后狠狠就是一个过肩摔。
用手背大力擦去嘴角混杂了唾液的血迹,永璋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垂眸冷冷俯视仰躺地上一身灰的狼狈的乾隆,伸手示威性地做了个捏碎的动作,冷笑,“儿臣告辞。”
“永璋……别走。”
“这里有什么值得爷留下?”永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而乾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离自己而去,仿佛重演了温泉的最后。
“主子,就这么让贝勒爷离开?”吩咐了手下暗卫去封锁情况,暗卫头子低声询问。
在吴书来服侍下简单收拾了下着装体面,乾隆面无表情,“你们拦不住他。”拦下的将会是一具名为永璋的人偶,而不是他想要的姚华,乾隆清楚得很。
永璋吃软不吃硬,他又用了最错误的办法。
这下可好,前功尽弃,他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得到那人的心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就是只要那棵剧毒还带刺的罂|粟了。
可是也正如永璋那句话,这里有什么值得留下呢?乾隆捂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好哀伤。
乾隆这又是抽的什么风。莫名其妙光天化日之下发的什么情。情商负值的永璋紧锁眉头,心底里努力翻找出各种狠话咒骂。这会儿可好,不用看都知道手腕得淤青一片了,八字相冲不解释啊喂。
然后暗自庆幸自己让永璂先行把绵懿带到宫门处待汇合,没让那俩包子看到这么少儿不宜的情况,而且走得也能干脆些不用拖拉。
无关贞|操|问题,永璋就是不愿意让乾隆已遂。
两个都是掌控欲极强的,哪怕属性是一攻一受,可是真要碰一起了那得是更强烈的排斥反应的,谁也不愿意后退,谁也不想要交出主导权。
不过,也有说碰撞才有火花的。
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的是小清新q。顺手而已真的是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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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要个父子虐梗辣肉番外洗一下脑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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