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面对朕,你都可以笑得这般动人么。
乾隆只觉心头怒火涌动,难以言喻的烦躁不停冲击着大脑。曾经的情热如同烈火灼烧着理智,厌恶的目光是极度深寒的冰窟冻结着神经,将要失控的时候脑中想起的是那人随意潇洒的舞姿。
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执着,恐怕乾隆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劫数,还是诅咒,乾隆也不敢去深究,只放任自己一步步沦陷。
永璋,你还要挑战朕的底线多久?
嘻嘻哈哈的少女说笑声从另一头的门廊绕进御花园,小燕子和紫薇簇拥着含香蹦蹦跳跳地涌了进来,不知那三个姑娘到底聊了些什么,明明是两个看着清清秀秀的旗装姑娘,竟然抓起那含香的衣服很是没形象地嗅嗅。
比那大街登徒子更没仪态的动作。
偏生那异族公主也没觉得有差错,反而纵容地娇笑着。
“……原来公主也可以这么豪放的么。”赛娅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手指摩挲着项链上的玉珠,换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多隆,艳红的唇瓣微妙地抿起。
多隆默默往永璋背后缩了缩。
永璋一指挑起赛娅的下巴,贴近了耳边,似是暧昧的低语只是眼神却是微微闪烁,“别当着爷的面欺负爷的人啊。”这个角度的永璋可以看见,拐角处散发着阴暗怒气的金黄色人影。
皇宫里弯弯道道太多也不好,太方便偷窥偷听了。
“很快就是我的人了。”赛娅眯起眼,丝毫不受他声音里的蛊惑影响。
明明是看着多么郎才女貌暧昧亲热的画面。多隆又往后退了两步,转移开了视线,然后愣住,“赛娅,贝勒爷,你们瞧……!”
永璋瞥他,就这么几天功夫自己的名字就排赛娅后头去了么,多隆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赛娅耸了耸鼻子,“这股花香,是回疆香公主?她又在跳舞了?”
只见花丛中身着白色异族服装的女子双臂伸展翩翩起舞,奇异的香气愈发浓郁,五彩缤纷的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围着她旋转飞舞,看上去真是如花仙子般的唯美迷人。
“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在贫瘠的回疆还能养得这么孤傲水灵的原因。”赛娅双臂环胸,不屑地撇嘴,“那可是回疆的圣女,第一美人呢,不用奋斗不用为了生存而挣扎,吸着贫民的血汗养出的香公主……”
“这就是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赛娅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永璋的性子和行事手段总会自我矛盾,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对于某特定人种,又是致命的吸引力。
“皇上,含香身有奇香,出生之时天上浮现五彩祥云,腊月里百花盛开,无数蝴蝶围绕,是真神阿拉赐给维族的礼物,是维族的圣女。为了与大清的宝贵友谊,我把这最好的礼物献给皇上,代表着我们回疆与大清的和平,还望皇上不要嫌弃啊,哈哈。”阿里和卓自豪地自吹自擂强买强卖。
你这阿里和卓是多想卖女求荣啊。乾隆敷衍地呵呵笑了两声,正要再次婉拒的时候看到了那香公主瞪着他然后陡然苍白的难看脸色,还有另一头永璋挨着赛娅挑衅而亲昵的神色。
永璋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玄妙而有韵律地弯曲舞动,白玉般的指尖在阳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晕,仿佛随时都会在这片光影交错中消失。
乾隆咬牙,“既然阿里和卓如此诚心,朕就收下这份宝贵的礼物了。封容嫔,赐宝月楼。”
永璋轻笑,“恭喜皇阿玛又纳美人。”
当晚养心殿就摔了所有茶杯。
乾隆只是想刺激下永璋,再加上阿里和卓那强买强卖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可恨,才失控地一口答应,可是一答应就心里后悔了,令妃肚子里的还没生出来呢他这就又纳了个容嫔,永璋会怎么想?
他倒是宁愿永璋跟他闹跟他翻脸让他不要纳妃,可是永璋看上去是一点都不在乎还摆出了松口气的态度,连带过两日看到永璋都是满脸轻松的笑容。
那晚宝月楼的茶杯也都被摔了。
乾隆阴冷着脸看着那含香清高冷傲地说着皇上你不能强迫我,然后把装饰用的花瓶也摔了。
当乾隆和永璋还不知闹什么互相别扭的时候,赛娅跟多隆的感情已经是一日千里地进展,在亲到多隆之后赛娅就速战速决地拖着巴勒奔去跟皇帝提亲了。
“巴勒奔,那多隆贝子可是大清的骁骑参领……”虽然曾经想过把多隆远嫁西藏免得总是分散永璋的注意力,可是多隆并不是福家兄弟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包衣奴才,而且还是嫡出的难得有才华有人品的青年才俊,乾隆可不怎么想把这人才放到西藏去。
福家兄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想着要抬旗么怎么不用点心去讨好西藏公主拿个驸马位置。
“我也知道,可是赛娅是我唯一的女儿了,以后也是要接任我这位置的……她是真心喜欢那人的,我这做父亲的……”巴勒奔豪爽地笑了几声,一脸为女儿打算的慈爱模样。
赛娅配合地在一旁娇羞地低头轻笑。
“既然都说到真心了,不若就叫那多隆贝子来,若是公主不介意可以留在京城……”乾隆面上维持着帝王的仪态,吩咐了小太监去把多隆找来。
“噢啦,这是要给你商量婚事呢,多隆你该嫁了。”永璋脱下舞鞋,从小初手里拿过干净的毛巾,擦去额间的汗水,潋滟凤眸还荡漾着水光,懒得看高举探望贝勒爷实行逃避策略的大龄未婚青年缩在八仙椅上如同嚼蜡般啃着块糕点。
“贝勒爷,您知不知道,赛娅其实,其实……”痴迷在他的舞姿中的多隆迅速撇开头没敢直视他的笑容,心生不妙地往椅背缩。
他怎么就挑在贝勒爷练习跳舞的时候送上门了呢。
“不是赛娅公主,而是赛娅王子么?这个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啊。”永璋走到屏风之后脱下了汗湿的练功服,小初拿着湿毛巾虔诚地为他擦去背部的汗水,然后专心致志地为他换上朝服,“嫁过去之后就不能再任性了,要好好辅佐夫君,内安床笫外平朝政,别看西藏苦寒落后,也正因为如此皇族的生活其实并不比京城寻常贵族差,就是气候要多多担待了……”
“贝勒爷……”
“赛娅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惜就是弱了点,羽翼还没长丰满,这需要你好好辅助了,毕竟是要一辈子的,总得是顺顺当当的好,不过你放心,他只是成长中潜力未开发所以比较弱,不是蠢,起码没有那个香公主的小情儿蠢。”
“爷……”
“赛娅那款儿的我了解,一旦动了心就是至死方休不择手段,很高兴你们是两情相悦,看样子你们相处得很好?不要辜负他,你是他命定的救赎……咳,如果他对不起你,这香你偷藏着点,要是什么时候厌了也别跟我说,直接掐死他就好,乖。”
“贝勒爷!”多隆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永璋这是急着把他嫁出去还是怎么着?语气听起来怪怪的,虽然言辞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可是那语气真说不好是交待遗言还是交待后事,“您就这么忍心把我个大好青年放西藏去?”
“你以为被放到西藏是一枚弃子?多隆,你还是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赛娅有潜力,他不会止步于掌控一个小小的西藏地区,而你就是最重要的那条缰绳。我要你们永远的忠诚……”永璋并不喜欢勾心斗角更不喜欢各种宫斗政斗,说是懒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就这些时日的折腾已经折损了他大量的精气神了,“你是负责外交,善保负责内政,和琳也到军营历练了吧?他可以负责军队……”
“贝勒爷,您到底在急什么?”多隆紧张地扑到窗户门口看看没人接近之后,咬着牙提醒永璋,这些话是能随意这么说的么。
“……多隆,你的聪明和敏感放错地方了。”换好衣服后的永璋绕过他走出房门,迎面看着阳光伸展了一下四肢,上好的布料勾勒出了完美的腰部线条,纤细精致却不柔弱,这是大病之后的永璋独有的柔韧,“进宫去面对吧,然后就该准备你的嫁妆了。”
多隆紧跟着追出去,日渐萧索的风中他似乎听到了那人的低声细语。
“至少有一个人能幸福……”
永璋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世界有多按正史的正常思维走,或许换了个学历史的会觉得荒谬可是对于仅仅知道清朝有个康乾盛世的姚华而言,多隆嫁去西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也大概是西藏还有回疆那边出了什么事,巴勒奔带着赛娅和“女婿”,阿里和卓假惺惺地跟含香说了些民族大义的话,各自匆匆回领地去了。后来永璋听说是反叛还是怎么的,两个领地都换了主儿,赛娅上位,阿里和卓丢了位子生死不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