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溦溦也上了车,坐在朗朗的身边,给他系好了安全带,保护好他。
朗如焜将车子开出去,沿着海边的那条公路,往红山的方向驶去。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去看老奶奶吗?”朗朗坐在车里,仰头就能看到蓝天白云,海风吹在他的脸上,他很开心。
朗如焜听到了他的问话,转了一下头,对他说:“你应该问我: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你问她,她又不知道。”
朗朗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谈溦溦,声音变小了:“是去看老奶奶吗?”
朗如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默念:我要做一个慈祥的爸爸,我要做一个慈祥的爸爸……慈祥……
慕提岛并不大,所以朗如焜出行很少动用车子。今天他郑重其事地开了一辆跑车,谈溦溦猜测,应该不是去看周小玉那么简单。
果然,车子从红山崖下绕过去,往山后的方向开去。
开到一片缓坡地带,车子停了下来。
朗如焜先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他伸手去抱朗朗。
朗朗别扭地躲避了两下,也没有躲得过朗如焜的“魔爪”,还是被他抱了出去。
谈溦溦自己下了车,往山上望了一眼:“来这里做什么?荒山野岭的……”
“放心,就算我想活埋了你,也会偷偷地埋,不会当着朗朗的面儿……”朗如焜习惯性地冷讥了谈溦溦一句,发现朗朗的神情不对,马上换了语气:“爸爸和妈妈开玩笑的……真的开玩笑……”
他抱着朗朗走在前面,谈溦溦跟在后面,往山上走去。
朗朗从来没有被朗如焜抱这么久,他的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朗如焜,一直在朗如焜的怀里扭着,很不自在的样子:“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朗如焜装没听见,走了一段,突然把朗朗举了起来,往脖子上一架,让朗朗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朗朗“啊”地叫了一声,刚想挣扎,朗如焜威胁他:“你老实一点儿,这么高摔下去,屁股摔成几瓣,我也不给你缝哦!”
朗朗也感觉视线一下子抬高了,视野也不同了,有些胆怯,不敢再动了。
继续往上走着,朗朗渐渐地找到了一种骑大马的感觉,开心了起来。
谈溦溦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中滋味复杂。
她是希望朗朗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她也希望朗朗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长大,有如山的父爱,也有如水的母爱。
她和朗如焜注定不能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那朗朗要怎么办呢?难道她真的要把朗朗让给朗如焜吗?肯定不行!她才不会让朗朗将来继承朗家衣钵,混黑道成为一个黑帮大佬呢!
可是,看着朗朗和他的父亲亲密接触,她的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感动。她自己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从来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子。小时候出去玩,看着别的小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她好羡慕。
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成长的孩子,心里会缺少一些什么,谈溦溦最清楚了。
她默默地想着这些事,跟在朗如焜的后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半山坡上。
这一片山坡,好久以前她来过一次。
那一次,她跟着朗如焜来到慕提岛,见识了传说中的朗氏后宫。
那个时候,岛上可不止莫莉、金莎和丽琪这三个女人。在城堡以外,围绕着城堡,有许多的白色石头小屋,第一栋房子里,都住着一个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朗如焜的女人。她们像是栖居在这岛上的海鸟一样,争食抢地,为了多见朗如焜一面,为了能住进城堡里去,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吃饱了饭就勾心斗角。
这样的世界,是谈溦溦无法想象的,也是她不能接受的,因为她那个时候,已经真心地爱上了朗如焜。
她只住了一天,就发脾气要走人。
朗如焜不给她派船,也不给她派飞机,留着她不肯走。
她一怒之下,大吵一顿,自己跑了出来。
她知道朗如焜会来找,也不知该藏在哪里,就觉得这红山后坡比较少有人来,便爬了上去,躲在半山坡的林子里。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没想到才躲了一个小时,朗如焜就找到她了。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躺在草坪上,正郁闷地看着天上的云朵飘流,突然一张人脸就跃入她的视线。她吓了一跳,当即就想坐起来,却被朗如焜一下子摁住了。
他什么也不说,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抱住她,开始亲吻她。
她还生着气呢,当然要推拒挣扎,于是两个人就在半山坡的草地上翻滚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两个人的身上都一丝不挂,就在那青草绿树之间,蓝天白云之下,打起了野战。
谈溦溦还记得,两个人缠绵过后,朗如焜伏在她的身上,对她说:“你不愿意看到她们,我把她们都撵走好了。”
那一刻,谈溦溦真的很感动,因为她知道,能说这样的话来,对于朗如焜来说,意味着一个人生观的转变,意味着他为了她,放弃了以前的所有生活方式,从此后,他就吊在她这一棵树上了。
下山后,朗如焜就安排船只,把岛上的所有女人都送走了。
回想着那些往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刚才出现在她记忆中的那一片草地上。
触景生情,那时候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更加清晰了。她不由地红了脸,气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大脑,净想一些不该想的事。
“你脸红什么?走累了吗?”前面突然传来朗如焜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见他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心脏“扑通”一跳,暗想:坏了,他是不是也想起那天的事了?要不然他为什么笑得贼贼的?
“咦?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你的脸怎么更红了?”朗如焜已经笑开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谈溦溦握了握拳,警告自己不要丢脸。她故作冷静地说:“爬这么高,当然累啦!”
“是吗?看来你的确年纪大了呢。”朗如焜眼睛闪亮闪亮的,盯着她的脸看,“想当年……你一生气就往这里来,也没听你喊累啊。”
果然!他带她来这里,果然不怀好意!
谈溦溦觉得耳朵都热了,心跳如小鹿乱撞。她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往天上望着,避重就轻道:“你才年纪大了呢!你比我大好几岁呢!要老也是你先老!”
“是啊!我也感觉自己老了,总愿意回想起过去的事……”朗如焜一而再地提醒着她过去发生的“那件事”。
谈溦溦羞恼道:“你带我来,就是为了回忆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要回忆,现在生活也要继续……”朗如焜感慨一句,继续往前走。
又穿过一段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半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游乐园。
“啊!我看到木马啦!”对于这样的地方,朗朗完全没有抵抗力,已经忘记了他对朗如焜的敌意和抗拒,快乐地嚷嚷起来。
朗如焜把他放到地上,看着他一路狂奔,跑进了游乐园,脸上流露出欣慰得意的神情来。
谈溦溦走上前,放眼放了一圈。
这个游乐园的面积当然比不上大型的游乐场,可是这里却大型游乐场才会有的游乐设施。除了滑梯、秋千、旋转木马这些之外,还有摩天轮、过山车、轨道小火车、玩具小屋和迷宫!
所有的设施都是新的,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你为了讨好朗朗,真是大手笔地投入啊!”谈溦溦心里不禁泛酸。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吗?可以给自己的儿子建一个游乐场呢,这投入可不小啊。
朗如焜看到朗朗撒着欢地奔向小火车,心里别提多美了:“谈溦溦,注意你的用词,我可不是在讨好朗朗,我是在努力和他建立一种良性的父子关系。”
“说得再好听,还是讨好。”谈溦溦已经开始吃醋了。
朗朗已经坐到了轨道小火车上,可是他不会开,又不好意思求人,就坐在座位上,屁股一掀一掀的,嘴巴里模仿着火车的鸣笛声:“嘟……嘟……”
朗如焜走过去,按下了按钮,小火车慢慢地动了起来,沿着轨道往前滑行。
“啊!火车开啦!火车开啦!”朗朗高兴地尖叫起来。
他边喊边看向妈妈,发现谈溦溦的神情怪异,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他马上又叫了起来:“快停!我不要坐小火车啦!快停下来!”
朗如焜以为他坐在上面不舒服了,赶紧按停,跑过去问:“怎么了?哪里不对?”
朗朗撅着嘴,从小火车上往下爬,说:“我才不要坐你的破火车,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说着话,他已经爬下来了,往谈溦溦身边去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小火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谈溦溦看着儿子这样,心好痛。
她迎上去,抱起朗朗来,把他放回到小火车上:“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游乐场吗?这里就有一个,真是太好了。这火车多漂亮啊,可惜妈妈坐不上去,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坐火车……”
朗朗又坐回到小火车上了,听妈妈这样说,他放下心来,舒心地笑了。
看着朗朗开心的样子,谈溦溦也很高兴。
同时,她又有另外一种不能言说的情绪,她的心里有些吃味,酸酸的。
难怪人家都说,有钱好办事啊。她十月怀胎生下朗朗,细心呵护养他长大,哪一件事不是需要花功夫和心思的?朗如焜只需要出一大笔钱,建这么一座游乐园,就可以逗得朗朗开怀大笑,这也太简单了吧?
这不公平啊!
“怎么?儿子高兴,你不高兴?”朗如焜发现她的笑容中有些酸涩,便问她。
“我高兴得很!”谈溦溦赶紧反驳,“我只是奇怪,这个游乐场是什么时候开建的?我们离开后?那施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只要我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的。”朗如焜说着话,抬手拍了拍谈溦溦的肩膀。
谈溦溦侧跨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哼了一声道:“是吗?可是这个游乐场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些远哦,难道你天天开着跑车送朗朗过来玩?”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朗如焜得意地很。
小轨道火车跑了几圈,停下来了,朗朗不愿意下来,只好继续让他坐小火车。
谈溦溦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儿子。朗如焜凑过来,坐到她的身边。
谈溦溦马上起身,却被朗如焜扯住手臂:“坐下!”
小火车正好开过来,谈溦溦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和朗如焜拉拉扯扯,便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她坐好了,朗如焜也没有松手,反而抓起她的手,点着她的无名指:“戒指呢?不是让你戴上吗?你不会真的弄丢了吧?”
谈溦溦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无名指,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要戴了吧,这也是为你好。这个岛上有一个戴着你送的订婚戒指的女人,你还怎么泡女孩子哦?”
“泡女孩子?你说遐儿吗?”朗如焜唇角上扬,“听你这语气,明明就是在吃醋啊。”
“吃醋?你这慕提岛上盛产醋吗?可是我不好吃酸啊,我省下来给别人吃吧!”谈溦溦讥讽道。
朗如焜就恨她这嘴硬的样子,瞪了她几秒钟,突然扑上去,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下。
“啊!”谈溦溦没有防备,等到她感觉黑影逼近的时候,已经被咬上了,痛得她叫了一声。
她赶紧捂住嘴巴,往朗朗的方向看过去,好在这个时候,朗朗正背对着他们。她生气地瞅着朗如焜:“你是不是疯了?”
朗如焜不说话,盯着她的嘴唇,有一种再扑上去咬住不松开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不错。从在飞机和她亲密过之后,他一个多月的暴躁情绪一扫而光。
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偶尔摸一下她的手,咬一下她的嘴唇,这样的一些小动作都能令他雀跃不已。
他想,自己大概是得了肌肤饥渴症,对她的每一下触碰,都是缓解他这种症状的良药。
谈溦溦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装作不放心朗朗,别过脸去。
“溦溦……”他称呼她的小名,“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对我有没有过愧疚?”
“愧疚?为什么?”谈溦溦的心跳开始加快,她莫名紧张。
“为你辜负了我的感情,辜负了我的信任……不要跟我提你的职责,我不想听那些,我只跟你谈感情上的事,你爱过我吗?”这句话憋在朗如焜的心里很久了,他一直顾着面子,不愿意直接问谈溦溦。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很自然很顺畅地问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谈溦溦的肩膀抖了一下,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心里是有答案的,可是她说不出来。
朗如焜也不催她回答,只是盯着她看。谈溦溦觉得他的目光像一个道火箭,灼得她面颊火辣辣的。
她更紧张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对她不好的时候,打她骂她羞辱她的时候,她应对自如。现在他突然态度好了起来,温柔待她,她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朗如焜久久等不来答案,不由地失望了:“怎么?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爱过!没有爱过!只有两个答案而已,需要想这么久吗?”
“你……不要为难我了,好吗?”谈溦溦真的快哭出来了。
这个时候,朗朗的小火车又停下来,及时的解救了谈溦溦。
谈溦溦赶紧去照顾儿子,从朗如焜的身边逃离了。
“妈妈,小火车真好玩啊!”朗朗沉浸在快乐之中,笑得无比灿烂。
谈溦溦看着他像是阳光一样明亮的笑容,心中感动。她给他擦着汗,说:“你这么喜欢,还可以再坐一回啊,今天妈妈就陪你在这里,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回去。”
“那我要是玩不够呢?”朗朗太爱这个地方了,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住在这里。
“那咱们就住在这里,不走啦!”谈溦溦挥着手臂说道。
这话正中朗朗下怀,他大声笑着:“妈妈真好!我爱你!妈妈!”
朗如焜不高兴了,沉下脸,凑过来,拍了拍朗朗的肩膀:“嗨!小家伙!这个地方是我专门为你建造的!你要是喜欢,是不是应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啊?”
朗朗看了朗如焜一眼,低头往谈溦溦的怀里钻,想要躲避这个人,躲避他的问题。
朗如焜一把将他抢过来,抱在怀里:“你看着我,你是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啊?爸爸希望你快乐,所以才请人建造了这个游乐场,你玩得高兴,是不是应该体谅一下爸爸的苦心,稍微表示一下啊?”
“表示什么?”朗朗没听懂这一句。
朗如焜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亲一下!”
“不要!脏!”朗朗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敢说我脏?”朗如焜深觉受辱,“好吧!你嫌我脏!我不嫌你脏!”
说完,他一手扣在朗朗的后脑勺上,固定住朗朗的头,然后就猛地亲上朗朗的小脸蛋儿。
朗朗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好痒……哈哈!好痒!”
朗朗痒得乱扭,乱抓乱踢着,把朗如焜的头发抓乱了,白色的真丝衬衫也印上了他的小脚印。
朗如焜形象狼狈,却十分开怀。朗朗的笑声,把他的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他也笑着,抱着朗朗疯跑起来。
“去哪里?妈妈!妈妈救我!”朗朗被朗如焜扛在肩膀上,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了样子。他慌张地向谈溦溦求助,却发现妈妈根本没有动。
“爸爸带你去坐木马!很漂亮的木马!”朗如焜把朗朗扛到了旋转木马那里,把他放到一匹装饰华丽的木马上。
朗朗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木马上,摸着木马,问朗如焜:“它会跑吗?”
“当然会!”朗如焜给朗朗做好安全措施,就启动了木马。
木马缓慢地旋转起来,并且有节奏地颠着。朗朗吓了一跳,用力地抱住了木马的脖子。
“嘿!你是不是男子汉啊!怎么能被一匹木马吓到呢?放开手!摆出勇敢的姿态来!你很帅哦!不要那么畏缩地抱着马脖子,会被人笑话的!”朗如焜追着木马跑着,给朗朗示范正确的帅气的骑马姿势。
“可是……它太高啦!它还颠我!”朗朗不敢松手。
“这还叫快?改天我教你骑真的马!叫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速度!这木马只是玩具好吗?有我在,你不会摔的!勇敢一点儿,儿子!”朗如焜鼓励着朗朗,并且掰开了他抱在马脖子上的手。
朗朗要强得很,虽然他还是有些胆怯,可是手已经被掰开了,他便不好意思再抱回去。
“我可以骑真的马吗?”他记住了朗如焜的这句话。
“当然!只要你表现得勇敢一些,爸爸教你骑真的大马!比这个还高,比这个还快,你要不要?”朗如焜已经停下来了,不跟着朗朗跑了。
朗朗一个人在木马上,不停地扭头看他,想要求救,又不好意思,壮着胆子说:“你看!我不抱马脖子啦,我是不是很勇敢?”
“不愧是我朗如焜的儿子,好样的!改天爸爸就教你骑真的大马!”朗如焜冲着朗朗竖起大拇指。
朗朗受到鼓舞,姿态也放开了,慢慢习惯了木马的节奏,玩得开心起来。
朗如焜松了一口气,回头找谈溦溦,发现她仍然坐在小火车的旁边,远远地往这边望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朗如焜冲她招了招手,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等她靠近了,朗如焜看清楚了,她的眼睛红红的,神情也有些伤感。
“你哭了?”朗如焜问她。
“好好的,我哭什么?山上风大,吹进我眼睛里了……”谈溦溦拢了拢头,镇定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道。
其实朗如焜没有说错,刚才他们父子嬉闹的时候,谈溦溦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谈溦溦觉得最对不起儿子的地方,就是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希望儿子能像别的小男孩一样,在母爱的呵护中,在父爱的影响下,健康地长大。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他们父子相处融洽,她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她这个当妈妈的无法给予朗朗。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互动,谈溦溦心里有强烈的失落感,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儿子了……最其码是失去一部分了,朗朗有了父亲,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依赖她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朗朗骑在木马上,转了一圈之后,来到谈溦溦的面前。他大声喊着:“妈妈!你也来坐木马啊,可好玩啦!”
“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下?”朗如焜也问她。
她摇了摇头,对朗朗说:“妈妈太重啦,木马会累的,你自己坐吧,妈妈就在这里看着你。”
“那我走喽!驾!”朗朗做了一个打马前行的动作,自己觉得有趣,大声笑起来。
“看他多高兴,我的心思没有白费啊!”朗如焜很满足地感慨一句。
谈溦溦撇了一下嘴:“他长这么大,你才花多少心思?还不都是我在操心?你得意什么?”
朗如焜被打击到,不高兴了:“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果然!再高兴的时刻,话题转着转着,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一点上!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死结,永远无法解开,永远系在他们的心上。
谈溦溦心烦地皱了一下眉:“你是什么好人吗?你有什么权力指责我?是我教你贩卖军火的吗?是我教你走私犯法的吗?”
“我要是一个好人!你有机会认识我吗?”朗如焜反唇相讥。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谈溦溦看着儿子,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了。
算了!难得儿子今天高兴,就不要破坏气氛了!忍他这一次,今天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朗如焜看到谈溦溦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他也打住不说了。
两个人听着木马旋转时播放的欢乐音乐,看着儿子欢快的笑脸,一起沉默着。
朗朗坐够了木马,又去玩具屋玩了好久。
最后,他实在太累了,一手抓着玩具枪,一手抓着飞机模型,倒在一只大绒绒熊的怀里,睡着了。
谈溦溦偎到儿子身边,也想趁这个机会睡一觉。
可是朗如焜却把她抓了起来,拖着她出了玩具屋。
“你又想干什么?一刻也不让我安宁,是不是?”出了玩具屋,谈溦溦甩开他的手,恼火地抱怨道。
朗如焜怕吵醒儿子,又拉着她往远处走了走,来到一棵大树的下面,按她坐下。
谈溦溦背靠着大树,视线越过山坡上的一片树林,看到了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除了她和朗如焜,周围再没有别人。
她又开始紧张,和朗如焜单独相处,总是令她感觉到紧张。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朗如焜远一些。
朗如焜往她身边凑了凑,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谈溦溦马上就想逃跑,可是她刚一欠身,就被朗如焜抓住了。
朗如焜按住她:“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逃避!”
谈溦溦逃不掉了,干脆扭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说:“你这么想知道吗?这个问题对你有意义吗?好啊!我承认!我真的爱过你!那又怎么样?时间能倒流吗?已经发生的事能挽回吗?都不能!所以就算你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用?”
“有用!最其码我知道,你也希望时间能倒流,你也希望有些事没有发生过!我对你付出的感情,总算没有白费,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朗如焜的眼神热切起来,身体也倾向谈溦溦。
谈溦溦伸手,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他靠近:“朗如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我希望能回到认识你以前,我会好好读书,毕业后做一个普通的女警察,而不是一腔热血,选择做卧底!你明白了吗?如果回到过去,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朗如焜受伤,冲着她吼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刚还说爱过我!现在又说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你的心怎么那么难琢磨?”
谈溦溦不想再解释了,谁能明白她的苦衷?她就不该和他说起这些!情肠百转,那种滋味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她倔强地闭紧嘴巴,不再开口说话。
“你说话啊!”朗如焜催促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爱还是不爱?”
谈溦溦依旧不吭声。
朗如焜急了,扭过她的脸,看着她,说:“你不肯回答?好吧!让我自己找答案!”
说完,他身体往前一扑,就把谈溦溦扑倒在了草地上。
“你别这样!朗朗随时会醒!他会看到的!”谈溦溦被压住,用力地推他。
“我不怕他看到!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爸爸妈妈是怎么制造出他来的!”说着话,朗如焜已经捧住了谈溦溦的脸,亲吻了下去。
谈溦溦被他一下子吸住了嘴唇,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推不开他,只能咬紧牙关,抵抗他的入侵。
他也不着急,只在她的唇上厮磨着,手却开始往她的腰间探去。
谈溦溦赶紧护住自己的腰部,防止他的手伸进衣服里。
朗如焜也不与她争,立即放弃那一块阵地,双手往上爬,袭上了她的胸部。不等她回护上面,他双指一错,准确地在她的敏感点上捏了一下。
谈溦溦立即像是被电了一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去拉扯朗如焜的手腕。
朗如焜的手像是一只顽皮的小松鼠,不与她硬争,只和她捉迷藏。
上下一番忙碌之后,谈溦溦一着急,嘴巴就张开了。他的舌马上侵入,直捣入她的口中,将她的舌卷了起来。
谈溦溦的身体“轰”的一下热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失守,不由地着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幼嫩的声音从他们头上传来:“哎呀!你这个坏人!你又在欺负我妈妈!”
两个人像是触电一般,立即弹开。
谈溦溦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被朗如焜揉皱的衣服,同时看向儿子。只见朗朗紧紧地蹙着小眉头,捏着小拳头,跑到朗如焜的跟前,对他一通拳打脚踢:“让你欺负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朗如焜笑着,任由儿子捶打,好脾气地跟儿子解释:“儿子,你误会了,爸爸没有欺负妈妈,我这是在……爱她,你懂吗?”
“你撒谎!你把她压在下面,还咬她!”朗朗嘴巴里控诉着朗如焜,动作却停了下来。
小家伙很伤心的样子,扁着嘴。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刚刚才相信你了,你又变坏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朗如焜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儿子,你想一下,妈妈是不是经常咬你啊?”
朗朗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听朗如焜这样一说,转着眼珠想了想,点头承认:“是啊,妈妈可爱咬我呢,特别是晚上洗完澡后,她说我香香的,亲我几下,就会咬我。”
“那你说妈妈爱不爱你?”朗如焜引导着朗朗。
“妈妈当然爱我……”朗朗说到这里,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你是因为爱妈妈,所以才咬她吗?”
“是啊!爸爸因为爱妈妈,所以才咬她……就像妈妈爱你,所以才特别爱咬你。爸爸没有在欺负妈妈,你懂了吧?”朗如焜成功让朗朗明白了刚才那一幕的意义,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朗朗看向谈溦溦,想得到她的确认。
谈溦溦已经整理好仪容了,只是脸还有些红。面对儿子询问的目光,她嗯嗯啊啊了几声,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赶紧告诉他啊,爸爸妈妈是因为相爱才抱在一起的,快告诉他!你不希望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的吧?快说啊!”朗如焜一声紧似一声地催促着她。
谈溦溦的脑子晕晕的,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只好听从朗如焜的:“宝贝儿,他没有欺负我,我们是因为相爱,所以才抱在一起的。”
这话一出口,她心里扑通一下。
她总觉得,自己上了朗如焜的当了。可是看着儿子释然的表情,她又觉得,这么说是对的。
朗如焜赶紧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又把朗朗抱进怀里,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也亲了一下,说:“看吧,爸爸没有骗你,我们是因为相爱,所以才会在一起。”
这个场面太具有迷惑性了,谈溦溦竟然有些陶醉了。
一家三口,相亲相爱,这不正是她的梦想吗?
朗朗也有些激动了,仰着他的小脸儿看谈溦溦:“我明白的!小约瑟夫的爸爸妈妈也经常拥抱,他们还会一起亲吻小约瑟夫,把他的脸都挤扁了呢,嘿嘿……”
小约瑟夫是朗朗在丹麦居住时的邻居,他现在突然提起那一家人来,可见他曾经多么羡慕他的小伙伴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谈溦溦很少看见儿子这么高兴。
尽管他对朗如焜这个人还是心存疑虑,并且要时不时地看一看谈溦溦的脸色,怕自己高兴过了头,妈妈不开心,但他还是对拥有这样一个游乐园感到无比激动兴奋。
偶尔,谈溦溦看到他投过来的小心询问的眼神,便忍不住心疼他。他小小年纪,内心如此敏感,都是她这个妈妈做得不好。
所以她完全不拘束他,让他尽情地玩,直到他累得不想动了,趴在谈溦溦的怀里睡着了。
朗如焜的情绪也很好,这是他出狱以后,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平和。那些莫名的空虚不安,那些充满他内心的暴怒和怨愤,像是被轻风驱散的阴云,从他的心里飘了出去。
他想:果然还是奶奶说得对,仇恨是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原来让儿子高兴这么简单,早知如此,我何必那么手足无措?兴许现在朗朗已经高高兴兴喊他爸爸了呢。
下山的时候,朗如焜背着熟睡的朗朗走在前面。
谈溦溦跟在后头,看着他们父子俩儿的背影,竟然有些感动。
如果他们三个人能够一直这样和平和睦地相处,那该多好。如果可以排除一切地外在因素,她不是警察,而朗如焜也不是黑帮大佬,单纯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那该多好。
可是,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没有人能够忘记自己的身份,活得与世隔绝。
“谈溦溦,要是我们一辈子也不离开慕提岛,在这里这样生活下去,你肯吗?”前面的朗如焜突然出声,问谈溦溦。
谈溦溦一愣:他也在想他们的未来吗?慕提岛的确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可是他们真的能永远不离开这里吗?
“一辈子不离开?你能做得到吗?难道朗老大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吗?”谈溦溦轻笑了一声,揶揄了他一句。
朗如焜沉默了,是的,他现在还不能金盆洗手,也不能退出江湖。
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话虽难听,道理却是无比正确的。
他想起了爷爷藏在红山里的那一个金库,要是隐退容易,也许龙联帮在爷爷那一代就已经洗白成家族商业了呢。
不过,爷爷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也做不到,不是吗?
朗如焜从来没有想过离开黑道江湖,可是当他背着熟睡的儿子,感觉到儿子柔软的小身体伏在他的背上这一刻,他动了这个心思。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时机合适。”他这样说道。
谈溦溦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不由地精神一振!
几年以前,他还没有入狱,她还是他身边的卧底。她发现自己真心爱上了朗如焜,便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改造这个男人,把他从黑道上拉出来。
那个时候,她经常劝朗如焜投资一些正经生意,朗如焜总是回答她:“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至于什么生意是正经的,什么生意是不正经的,那都是别人定下的标准。只要赚钱,就是好生意,什么黑道白道,我不在乎!”
屡劝不听,她便失望了。
她在情感和职责之间摇摆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职业的责任感战胜了她的私人情感,于是他们之间才走到今天这种糟糕的局面。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时机合适……”如果他早说这样的话,也许她会给时间,那样的话,他们今天也许已经走在不同的道跑上了。
“你做得到隐退江湖,我就一辈子生活在慕提岛,再也不离开。”谈溦溦说。
朗如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亮的:“谈溦溦……也许……”
“什么?”谈溦溦听他吞吞吐吐的,便追问一句。
“没什么。”朗如焜转回头,继续往山下走去。
他再没说话,一路沉默。直到下了山,上了车,他才又开口:“原来哄小孩子高兴这么容易,早知如此,我早在岛上建一个迪士尼乐园了。”
提起这个话题,谈溦溦的醋意就藏不住了:“哼!别自做聪明了,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把游乐场建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要开车来,还要爬半个山坡,太不方便了!”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道理,这是我送给儿子的另外一个惊喜!”朗如焜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惊喜?难道你要每天开直升机送他到游乐场吗?”谈溦溦虽然表现出不屑的样子来,其实内心还挺好奇。
朗如焜也不告诉她,发动了车子,送他们回去。
绕到了红山前面,朗如焜远远地看见奶奶在红山崖上冲他招手,他便停了车:“我们去奶奶那儿坐一会儿吧。”
谈溦溦望过去,正好看见周小玉在朝她招手。可是她还在生周小玉的气,便转回头,说:“那是你的奶奶,不是我的奶奶,你自己去吧,我要带朗朗回去睡觉。”
“你……唉!”朗如焜只叹息了一声,竟然没有霸道地勉强她,“那好吧,你开车回去吧,我去陪一下奶奶。”
朗如焜下车,把驾驶位让给了谈溦溦。
谈溦溦一边坐进驾驶位,一边嘀咕:“可惜这是一辆车,不是船,也不是飞机……”
朗如焜站在车门旁边,听到这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谈溦溦!我警告你!你敢再逃一次!我不会像这次这样轻饶了你的!”
“能逃就逃喽,你以为威胁我几句,我就被吓住了吗?啊!”谈溦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顽皮的。
朗如焜却很紧张,还想再警告她几句,她却已经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朗如焜气呼呼地骂了她两句,发现她已经听不见了,便摇了摇头,往山上走去。
来到周小玉面前,她第一句话就问朗如焜:“溦溦还在生我的气,是吗?”
“这还用说吗?她都不肯来见你呢。”朗如焜坐下来,接过周小玉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
“唉!奶奶为了你,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啊,你要是再不学好,怎么对得起我哟。”周小玉说着话,拍了拍朗如焜的脑袋。
朗如焜的脑袋有好多年人没有人敢拍了,他还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周小玉立即瞪他一眼,他只好主动凑上去,让周小玉拍到了,她才满意了。
“学好?这么多年我都在学坏,现在突然要我学好,我可要好好想想呢,是不是比学坏难得多了?”朗如焜和奶奶开着玩笑。
“难不难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学不好,那些金子我就给朗朗,一丝一毫也不会给你留的。”周小玉坚定地说。
朗如焜摇了摇头,说:“奶奶,你小看我了,我才不在乎那些金子,爷爷能赚来的,我也能赚来。”
“你什么意思?”周小玉拿金子威胁不到他,不由地恼火。
朗如焜赶紧安慰她:“你放心,我不在乎金子,我还在乎你老人家呢!你大半辈子吃苦,晚年我要让你过得舒心啊!”
“这还差不多……”周小玉听了孙子这话,心里像是三伏在喝了一杯冰水,别提多舒爽了。
“奶奶,听你的话果然没错啊,朗朗今天别提多高兴了,跟我也没有那么别扭了,我抱他一下亲他一下,他也不抗拒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开口喊我爸爸的!”朗如焜今天和儿子相处得很愉快,忍不住把自己的快乐和奶奶分享。
周小玉听了,点了点头,问:“那溦溦呢?她怎么样?”
“她……”朗如焜想起他们俩儿在草地上打滚的那一幕,猛地心跳加速,“奶奶,要是我原谅了她,也许我们两个都会好过一些。”
“那你就原谅她啊!她给你生下一个那么好的儿子,单凭这一点,你也不应该恨她啊!”周小玉从旁鼓励。
朗如焜点头:“奶奶,你真是我的福星啊!你一开口讲话,我的生活一下子全变了呢。”
周小玉被孙子夸奖,心里别提多美了。
祖孙二人喝了茶,吃了点心,朗如焜感觉有些困倦,就窝在奶奶的小床上,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干脆留下来,陪着奶奶吃了晚饭,才下山回去。
一进城堡的大门,他就看到丽琪迎面走过来。
看见了他,丽琪先是站住。看着他越走越近,丽琪突然就转身,匆匆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朗如焜心里疑惑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
最近他的心事太多了,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女人。如果她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想不起来岛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站在院子里,往三楼谈溦溦那个房间的窗口望了一眼。房间里亮着灯,她在那里,这种感觉让他很安心。
他刚想迈步往屋里去,就见门一开,遐儿从里面冲了出来:“焜哥,你这一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你不在,我无聊死了!”
朗如焜看着她,想起早晨的事,不由地愧疚。
这个小姑娘是不应该留在岛上的,韦野平要送她走,其实是对的。只是那一刻,朗如焜看到了谈溦溦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由地恼火,想要气她一下而已。
“遐儿,明天送你回学校去吧,好吗?”朗如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