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曲折昏黑不太开阔的绵长通道里,一票人正三两一组,分外放松地,坐在乱石遍布的地上,或是相互靠着,或是背倚山石,一个个的,将疲累全儿写在了面容上。这些人中,有的惨然哀叫,说他骨头要断了,要美女亲一下他,他才会好;有的有气无力,还依旧撑着,说着闲言碎语,或是说他们今日的壮举,或是说他们的现实生活,或是花样百出,和边儿上的同伴比惨;有的打开统计输出,一边美滋滋欣赏着战绩,一边期盼着从夏涅手里拿到更多、更好的装备——看精英羚羊“大爆”的模样,十有**,又是一回大丰收;有的开着属性栏,将心仪的新获得的装备看了一遍又一遍、把引以为豪的属性默诵了一次又一次,情到深处,还流着口水,做着白日梦,梦着如果入手了顶级的装备——例如一对加0-4物攻的手镯、一件加0-2物攻的上装……他会何等不可一世;有的着实累的如死狗,或是全身只剩双目还可以转上一转,或是目合口闭,斜斜侧卧,状若安睡,或是两颊上、下巴上俱是豆大的汗水,时不时,还会向下滑落,“啪嗒啪嗒”拍地……
几分钟前,他们才是自夏涅那儿得到了就地歇个二十分钟的许可,二十分钟,一闪便逝,时光宝贵,这些老鸟遂是以各自的方式,尽力去缓解压力,然后……这原本还算安宁的隧道,便是被一派儿乱象给占了去了,转头变得轰轰隆隆,到处回响着人声儿——一人刚闭口,又一人开始喋喋不休,一人力竭,一人又生龙活虎——甚至掩盖过了洞口处的“呼呼”风声……这等情境下,就连往日里“闲人勿近”的“大佬们”亦是“天道好轮回,青天饶过谁”——中了招儿。
“单刃老大,奶爹和奶爸挂了……”蓦然,血腥单刃右手边的一名坐着的战士,有些哀伤地嘶哑道。
听声,血腥单刃偏过头儿,轻轻给了这坏人兴致的马前卒的额头一手掌,然后,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老子又不瞎,早看见了!还要你来说第二遍!真TM叫人火大!草!你说,哪天不死人,哪个地方是安安全全的!老子这个拿盾的也不敢打保票说活的比你们长一些,你们这些拿刀剑的倒还矫情上了!远的不讲,就讲近的,打黑牛时,老子是不是几番险些挂掉呢!”
说到这,血腥单刃顿了顿,然后,就是遭了同化那样,来了谈兴,侃侃大谈:“讲到黑牛,嘿,老子倒要好好说道说道,抓抓典型了!就说说大狗二狗三狗,你们仨,在打黑牛时,逃个什么劲儿!你们要是全部照老子说的做,集结到一处,这牛哪能那样轻易凿透我们的阵型!凿不透我们的阵势,后面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我们也就能早些把牛推倒!巴拉巴拉巴拉!”
小一米外,大狗子从滚滚的音浪中,闻听自己被点了名儿,遂是悚然一惊,头皮发炸,不禁苦着一张好比干渴时误喝了整瓶陈醋那样的面庞,哀鸣道:“冤枉呐!单刃老大!这,这不怪我啊!要怪就怪这游戏,太逼真了!我,我不是要推卸责任,只是,我,我打小就怕尖利的玩意儿,譬如,剪子,譬如刀叉,自然也包括牛角……所以……所以……哎哟喂啊,我怎么这么没用啊!哎呦喂啊,我怎么这么苦命啊……我若是没生下来就好了,也不会连累队友了……哎哟喂啊……”临了,大狗子基本就是在撒泼打滚。
“狗贼!”二狗子在心里恨恨骂道,他刚找到一个借口,还没在心口捂热,不料,就被奸猾的大狗子先用了去!大狗子,真小人也!更何况,大狗子一向是喜刀好剑的,怕个毛的尖啊!智障!
只是,骂归骂,老大还是得糊弄。二狗子的应变能力也不赖,在大狗子唱罢时,便是计上心来,然后,嚎啕着,将大狗子才罢休的哭号续上:“误会啊!单刃老大!误会啊!我,我自小听力就差,我,我生怕听漏了老大的话,只好看着大狗子,大狗子做什么,我跟他做什么!大狗子逃,我就……是,是,这全赖我,和他人无关!我也不狡辩!哎!我耳朵要是好使就好了!我咋就这么惨呀,哎呀呀……”
“俩谎话精!”三狗子在内心狂骂俩人无耻,这世间,一开口就扯一通谎言的,除掉他们俩,还有谁,他就问问,还有谁!是个人就知道,就是个瘸子来玩这“第二天堂”,他在游戏里也会和常人无异!什么听觉失常,还真敢乱说!骗傻子呢!这俩就没一个好人!哼!和这俩乌龟王八蛋不一样,他三狗子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才不屑说谎呢!
等到二狗子诉完苦,三狗子三两下,将阻路的大狗子和二狗子扒拉到了两边,就是直直朝前一窜,然后“扑通”一下,五体投地地,伏在了血腥单刃的足下,并一个劲儿地嚎:“亲人啊!爹啊,娘啊,是儿不孝啊,是儿不好啊,是儿不顶用啊!儿给你们丢面子了!呜呜!单刃老大!你看在我上有老父上有老母的份上,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有不好的,我改!我三狗慢慢改!我痛改前非!我积极改造!好好做人!”
三狗子哭诉完,大狗子、二狗子又轮番上阵,粘在血腥单刃身上,龙精虎猛地,大表忠心,大唱赞歌,大吹法螺……闹得血腥单刃的耳边恍如有五百只会把人逼疯的鸭子在“嘎嘎”乱叫。
“好了!有完没完!”血腥单刃一震身儿,震开了哥仨,便是大马金刀地坐正了,然后,暴喝了声,就是放开了嗓门儿,训斥道,“大男人的矫什么情!他奶奶的!你们瞧瞧你们自个儿,孬成什么样儿了!我就问你们,慌什么慌,慌什么慌,游戏罢了!大狗子,胆子是越练越大的,谁也不是天生就有的用不完的勇气的!老……我第一次玩网游时,还不是被里头和东日人一样丑的怪物给吓得尿了裤子,今时,你再看看我,是不是猛得一匹!”
“是是是……”大狗子面带媚笑,忙不迭欠身点头应道。
“二狗子,双耳不好用就看聊天栏!给我看准儿了!三狗子!别一整天粘着你的俩兄长,要多和其他人玩玩儿!别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就是大狗子二狗子老护着你,你才没甚进步!”血腥单刃将“三狗”喷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血腥单刃眉儿一挑,继续道,“二狗子,你……”
“怎么又是我!”二狗子大惊失色,在血腥单刃刚开了个头时,便是匆匆辩解道,“老大消消气!老大消消气!气坏了是老大的!老大千万不要为了我置气!我,我就是个挨千刀的!我……单刃老大,是我糊涂,是我不好……我……我更正!我反省!可是,单刃老大,我变成这样,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之下,我浑浑噩噩地,被大狗子三狗子带偏了!”说着,二狗子一手一个,硬是把大狗子和三狗子破布似的,晃晃荡荡地,拽到跟前。
大狗子三狗子齐齐激愤道:“我○○你大爷的!又拉我下水,你个鸟人!”
“我大爷就是你们大爷!”二狗子反击道。
“别吵了!整的跟我给你们上了刑儿似的!老子又不是要找你们的茬!老子只是在帮着你们改进!改进懂吗!改进!”血腥单刃板着面孔,义正辞严道,二狗子打断他的训话,使得他很不爽,“战后把问题拿出来讨论,才会进步!况且这回我是要夸奖二狗子来着!面对成堆的黄羊时,二狗子不仅没做逃兵,还英勇抵抗,很好!”
听言,二狗子一转目珠,很利索、很流畅地改口道:“这是小的的职责!职责在身,小的怎敢懈怠!为了单刃老大,小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当然,这等好品质,与三狗大狗是不相干的!单纯是我个人的修养!”
三狗子狂喷:“刚才还说我带歪了你!怎么又变了!”
大狗子一爪子推开了三狗子的狗头,夺过话锋:“单刃老大,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狗子的功劳,也有我的一份,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啊!”大狗子对二狗子知根知底,二狗子和勇猛哪有一毛钱的关系!实际上,是羊太多了,二狗子觉得逃也逃不掉,索性敞开了杀,一旦“挂了”,掉级了,也能减少点损失!
洞里的某一角,尽管声浪轰鸣,夏涅还是挺直了脊背,也不靠洞壁,就这么直坐着,呼吸均匀,闭目小歇,任由袅袅热气自头顶直冒,散入四面寒凉的空气里。他的对面,轻柔如雪亦是轻敛法袍,优美坐卧,像是位出自富有人家的教养良好的人儿……某时,他们的身边,倏然多了个人来。
趁着四边恍若闹市之际,血腥刀刃略弓着背,悄悄挪了挪,一边避着洞顶儿,一边一步一步,走到了夏涅的边侧,面朝夏涅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是将小半个臀部安放在了夏涅侧边的一块凉兮兮的石头上,然后低头不语,双手乱绞,间或还会抬头瞧向夏涅,欲言又止,好似在纠结着什么,最末,这厮愣是把双颊弄得跟猴屁股那样红,才是放声问道:“队长,首杀,首杀真的不是我们的吗。”
夏涅从这略为颤抖的嗓音中分辨出了来人是谁后,便是表情不变地,徐缓讲道:“百分九十九的几率不是我们的。”
“难道还有人比我们更厉害不成!”血腥刀刃以极快的语速,焦躁地接话道,同时,他的上体,还不自知地稍为前伸,靠向夏涅。为了抵达这“穷乡僻壤”,他们这一路跋山涉水,使尽浑身解数,直把艰难困苦全体验了个遍儿,极其艰辛,他们尚且这样苦不堪言,要说别人有好果子吃,他是不信的,外头的迷蒙风沙、入口的位置的偏僻难寻,以及山里的四通八达的道路,单拿一个来,就够人喝一壶的了,没有“队长”这种级别的人物来引导队伍,就是真有人成功闯进来,来到精英羚羊前头,那时,也必定是惨兮兮的,保不准损兵折将,连个一二十号人也齐不了,哪还有余力去攻打怪兽。
夏涅张目偏头,瞧了瞧血腥刀刃,老气横秋道:“中土区的玩家何其之多,人杰、英才,更是层出不穷,用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来形容亦不为过,上一个游戏的王,下一个游戏沦为路人,司空见惯。简略说下,登顶历代网游的人,多是些原来不出名的‘新人’,且这些被冠以‘天骄’之名的人,成名到泯然,少则一年,多则五年……后浪推前浪,更新换代太快了。”
听了这番瘆人的言论,血腥刀刃心头一凛,不由得收了收前探的身体,是啊,在败退前,他们不也自认“无敌”吗,直到被人打成了狗、教做人,这才收敛了些……血腥刀刃对夏涅所说大为赞同,若把中土比作一潭水,这水,极深极深……但是,时下,“自大”仍旧植根于他们中的某些人的血液里啊……
血腥刀刃理了理心情,又问:“那……队长,我们打也打完了,还有必要兴师动众,遣人去搜寻吗?再不济,我们……要溜走,还是很从容的吧?”
夏涅将头摆正,依然安坐:“早前我提到过,这只精英羚羊只在草原和老巢里活动,没有第三个去处,进入草原时,它少不了会有成群结队的护卫相伴左右,玩家要挑战它,须得层层深入,逐个击破,弄不好,刚在卫士间打开一个缺口,精英怪就逃走了,而草原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只要它提速奔掠,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山谷呢,就不一样了。简单讲,要在草原上击败精英羊,更依仗拳头的大小,要在山谷里击败精英羊,更着重排兵布阵和应变,且同等条件下,在草原上展开阻击的成功率会更低一些。”
夏涅叹了叹气:“派人去探查,是不得不做的。我要弄清他们是在哪打败的羊、是否摸清了里面的门道,要初步了解他们的实力、作风,最少也要掌握他们的人数的多少,这关乎到我们的安全……旧式网游给人烙上了很多的印迹,其一,是收下‘首推’的人,必然会试图掌控情形,或是固执地守在精英怪出没过的地区的附近,或是隔上几天查看一次……对我们来说,幸运点的,是他们正在前来的途中,惨一点的,是他们早就把我们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一清二楚,尤其是黄羊这种会掉……”
说到这,夏涅歇了歇,才又说了下去:“……‘盾’的对象,更要重点监控……最坏的情况,便是他们布下了一个口袋,只等我们往里一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早先,我们人手有限,分身乏术,只好将就着过,今下,碰上了,难不成我们还要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吗。话又说回来,我的猜测也仅是一种有限度的推演,真实景况是怎样,还要看双刃的水平……”
不提精英怪会带来稀罕物、同等条件下比寻常怪物有更高的“爆率”,单说精英怪“超常”的产出量,就足以让人为之疯狂、为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入深山涉险水,乃至衍生了“包场”这种把某些精英怪视作囊中物、包圆儿了的现象。一只精英怪掉落的装备,运气好,武装个三五人,不成问题——这比漫无目的四处寻宝要明确的多!有的人,更是会因为捡取了“稀有物”,得到质的提升,万象种种,充满了不确定性!最重要的是,“民间”一贯有“量大出奇迹”的说法,你放倒了头精英怪,一遭就来上个十来件装备,保不齐中间有件看似平淡无奇的白板装备,就是千金难求的“珍品”,比一件一件,慢慢吞吞地来,要好的多!不过,精英怪往往“供不应求”,为了一头精英怪,冢中少不得要添上些许“枯骨”——玩家间的厮杀,尤为激烈与凶戾!
“讲这么多,你心安了吗。”夏涅淡淡道,如对待陌生人似的。
这一席话,顷刻间就是讲得血腥刀刃面红耳赤。血腥刀刃扪心自问,若由他来带队,别提在山凹上干翻黑角羊,便是寻到入谷的正路,亦是个难题,更不消说劳什子在草原上作战、提防什么“潜在险情”了!
乍然,血腥刀刃一个猛颤,神情剧变——万一真有人在草原上夺走了精英羚羊的“首次击杀”……万一他们摸到了这座峡谷……万一他们熟知了精英羚羊的行动规律,根本无须守株待兔……万一,万一……这,这太可怕了!这种势力,横推几个“血腥”,也只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血腥刀刃慌乱不安,通体发毛,抖了抖肩儿,赶忙转移了话题:“队,队长,你是如何得知精英羚羊的首推会有一张盾的……”第二天堂没有所谓的由官方发布的“掉落物对照表”,何种怪兽“携带有”何种材料、装备、道具……是要靠长期的摸索得来的,大团体更是将其视为“财富”,是一项衡量“软实力”的有力依据,他们是不会轻易泄露这些“机密”的,唯有散人玩家才会互换资料。
“我去过南边的几个小山村,和村里人打过交道,听说有个猎户不小心在打猎时丢失了祖上留下的盾甲,又从别处探得,这位猎手经常在羊群出没处行猎……”夏涅简短道,“两相结合,就代表着,哪儿有羊,哪儿有盾,然后,不妨再俗套一下,好东西百分九十九源自精英怪……懂了吗。”
“哦……”血腥刀刃心不在焉地哼哼了下,临末,又是绕回了原点,沮丧道,“我还是觉着,百分一的概率,不低了……”血腥刀刃从以往多次和精英怪交手的过程中明了了一个道理:即便好手扎堆,精英怪并不是说推就推的。
夏涅交叠双手,轻描淡写道:“其实,精英怪也是有差异的,不同物种间的,比方黑牛和黄羊,一个霸道,一个灵巧,攻略大蛮牛的难处体现在‘方法不对就团灭’,攻克黄羊的难点展现在‘一失手就逃遁’,同种类间的,个体亦有相异。”
夏涅看向血腥刀刃,同时,还用双手比了个“羊角”的手势:“还记得精英羊的前缀吗,风里来风里去,这是一种偏向‘速度’‘逃亡’亦或统称‘生存力’的称谓,是以,它在主动技能上的表现,乏善可陈,却是在异常抗性、被动技能上有不差的水准……大体上,它走的是技术型路线,依靠灵活度,在复杂、狭小的境况下,反复运用类似刺客的刺杀伎俩,逐步削弱敌人,达到以一敌多的奇效。兴许‘他们’遇见的,便是弱一些的,甚至与地势不搭的精英怪。”
经夏涅这样一说,血腥刀刃多少有些“开悟”,除了会蹿乱跳外,这头羊从防御力、生命值,到技能……全没有黑牛那样恐怖,似乎有些名不符实,担不起“精英”的名头,但是,这头羊在Hit&Run,打了就逃这种战术上的修为,的确有点深度,它的属性、体型、技能,均是实现这种战法的上上之选。
夏涅把头扭回,重新合目、坐好,又是轻飘飘道:“还有,这山间的地理虽然让羊看上去得天独厚,不过,它同样给了玩家机会,借着这处的逼仄,玩家完全可以用人数去堆死精英怪,十人不行就二十人,二十人不行就一百人……反正只要主要人员不死就行,十分美好啊。”
听到这通分析,血腥刀刃不自禁像定格一样,怔怔未语。有人的所在,就有“金字塔”式的阶级——越是下层,人越是多,越是往上,人越是少,下层人供给上层人,上层人供养上上层的人,逐级相叠……这种制度,在多人游戏里更是常见和赤果。
夏涅的语气从新变淡:“等吧,等双刃给我们具体的答案。”
血腥刀刃木然地点了点头,血腥双刃是他们目前技术最顶尖的几个刺客之一,这家伙,向来信心十足,哪怕直面的是各种险况,亦是无畏无惧,是个值得人信赖的伙伴!
又过了一会儿,血腥刀刃才是抖着双唇,不太具有效力地宽心道:“也许,也许峡谷不止一个,他们未必找的到我们,也才没来给我们添乱……再有,以队长的身手,还怕没有更好的装备吗,大不了,大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来试试!没准队长要的,就‘咻咻’出现了!”
夏涅没有搭话,使得两人间陡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用这张“首推”必掉的盾来装备血腥单刃,现下,没了这面盾,他们便算得上是败了……
就在夏涅和血腥刀刃与外部的热闹隔离了开来时,血腥单刃突兀地横插了一杠,大屁股一沉,往血腥刀刃和夏涅间的狭小缝隙上一坐,挤得夏涅和血腥刀刃几近东倒西歪后,才是扯开嗓子,打破了死寂,嚷嚷道:“我呸!那些杂碎!居然拿走了我们的宝贝!哼!垃圾!别让老子知道他们是谁,否则老子非把他们打出屎来!”随着谩骂的越发加剧,血腥单刃的火气亦是“噌噌”猛涨,看夏涅之前“气恼”的样子,这盾绝非凡品!再有,团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持盾,换句话说,这是生生将他的超凡神兵夺走了啊!
“哎!”发泄了一番后,血腥单刃便是垂下头,盯住了地面,猛吐了口气,失落地摆了摆头,忧伤忧郁。
接着,血腥单刃终究架不住好奇,遂是压下心火,转向夏涅,轻声细语道:“小兄弟,小兄弟,你,你给我透个底儿呗,说说这盾儿的属性呗?”
夏涅把身子向后仰了仰,好避过从血腥单刃口中呵来的温热气流,然后,缓了缓,这才语调单一地道:“0级,灰装,0-3物防,0-2魔防,四系抗性各加3点,盾身用兽皮、木料制成,盾面足可护住你的整个上身,是一面双手大盾,可横拿,只要你气力够大。”
“什么?!我屮艹芔茻!我草!我草!我草!”获知了盾儿的属性,血腥单刃须臾间,便是在心下将那帮“狗杂种”骂了个遍,风度全无!这属性!这外观!光听描述,就使人百爪挠心!心痒难抑!我草!早知会是这样,还不如不问!
血腥单刃面皮狠狠抽了几下,差些就要召集手下,去和那帮“垃圾”干一架!一侧,血腥刀刃刚要说句“没有就没有了”,可是,话还没离口,就被噎了回去,撑得他面红心慌!灰色装备!灰色装备!就这样和他们失之交臂了?草!血腥刀刃简直要抓狂!心底更是把那些尚且缥缈的“罪人”轮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全然忘了前一秒他还要安抚血腥单刃来着!
这时,一行文字陡然显现在了团队对话栏里,让得血腥刀刃和血腥单刃的心儿刹时凉了一截,什么“报复”什么“盾”的,更是尽数被抛到九霄云外。
血腥双刃:“找着了!找着了!就在刚刚,我们遇上了几个先头兵,他们自西面翻山行来,一路上,大大咧咧的,摇摇晃晃的,也没藏身形,谈话也是在公共栏里,方方面面的,差的很!极度松懈!这些人名字挺杂的,不像是‘家族’这类的组织,被我们盯了老长一段时间,也没发现我们,如今,他们人越聚越多,雨后青草似的,从山尖上不断往外冒,我怕他们误打误撞对你们不利,就让小刺去和他们周旋,尽量把他们带开,不过,看样子,他们对地形挺熟悉的,我们有点吃亏,顶不了太长的光景儿!”
夏涅等血腥双刃一鼓作气说完后,才是问话道:“你们和他们的大部队打过照面吗。”同时,血腥刀刃和血腥单刃亦是大气儿不吐地,注视着夏涅和血腥双刃的隔空“交谈”。
“没有。”血腥双刃在那边大摇其头,肯定道,“他们的刺客等级不比我们低,我们在属性上有些吃亏,绕不过他们的防线。”
夏涅:“依你的估计,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血腥双刃沉吟了数秒,终是给出了答复:“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能派出这样多的人用来侦查,他们少说是个百十人的大团队。”讲到这,他停顿了下,又道,“这还是一个保守值……”
见状,血腥刀刃和血腥单刃惊惧地对视了下,深知血腥双刃有多自傲的他们,竟从血腥双刃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丝丝的不自信!不自觉地,二人又是将视线聚焦在夏涅处,若非夏涅有先见之明,适时叫走他们,他们的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准,他们就要和一支“百人团”遭遇!以他们现时的战力来算,别说一支兵多将广的精英团,就是一支正常的队伍,他们也应付不来!连续一天的作战,实在太折磨人、太摧残人了!
夏涅以数句点明方向的话为回复:“往东走,你们往东走,尽可能利用‘石阵’将他们吸引住,绕晕他们,必要时,与他们打打游击,大约40到60分钟后,我们会去与你们汇合,期间,你们不会有任何的援军!若你们碰到什么棘手的状况或是较大的变化,要及时向我汇报!记住,优先保障你们的存活!”
“明白!”血腥双刃答得异常坚决。
夏涅:“祝你们顺顺利利。”
“好,小刺在向我求援了,我去帮帮他们!”血腥双刃率先结束了交流。
“小兄弟,还真被你说中了!”待得血腥双刃“悄然无声”后,血腥单刃便是黑着面儿,咬着两排铁齿,气愤道。这帮孙子!偷了他的盾还不满足,现今还要来找他们的不自在!真是黑到心尖儿!坏到家了!
血腥刀刃亦是阴沉着,不悦道:“队长,我们要不要去给他们点教训?”
近处,数名成员听得“大佬们”的谈论,登时缄口不言,然后,这举动就像瘟疫一样,徐徐向四方扩散,导致许多人在稀里糊涂间沉默了下来,犹似无形中有某些超然之力那样——人们也不嬉闹了,也不哀嚎了,属性栏好似变得不好看了,家长里好像突然短索然无味了——直叫气氛一跌再跌,颇显凝重。
“别忧心,”环视了下倏尔寂寥下来的现场,夏涅利落站好,大声道,“我们的准备很充分,有足够多的时辰供我们缓冲。现在,我们先来看看收获,你们几个,把东西拿来。”这次,亏得这些个“大佬们”有门路,背囊不小,要不然,他们也无法快速转移。
一听夏涅要清点“战利品”,一群人顿时一个激灵,“嗖嗖嗖”,飞快坐直了,然后,一齐把火热的目光投向夏涅,有几个自认为表现得极为不俗的家伙,更是巴巴盯着夏涅看,看个不停,差点将夏涅看“薄”了……场中,只消一刹,又是充斥着私语声,显得颇为喧闹,同时,笼罩在他们心上的阴影,亦是稍稍退去……
很快,数位“挑夫”便是一一到位,然后,在众目所视下,逐个儿与夏涅进行了交易。夏涅没有一股脑儿将装备取回,反是一件一件地浏览,精挑细选,只把看中的收入怀中,有时,还要从包裹里“吐出”几件原先看上的“旧爱”,好为“新欢”让出空间。
这批物品,共有十九件,与上次一样,大抵上,是些重样的药品,瓶瓶罐罐,各有效用,再来,是些以上下装居多的装备,最稀少的,是饰品。末了,夏涅只挑了几样带走,第一样,是一本蓝皮线装的技能书,上写几个黑字:真火球术,第二样,是一壶(49/50)名为“粗制的无羽重箭”的箭矢,这种箭支又沉又短,箭尾没有羽毛,仅有一环环的螺旋花纹,第三样,是一瓶“治疗神水(小)”,使用后马上恢复100Hp,第四样……
见夏涅仅将少许物件选走,血腥刀刃无语地睨了睨背包,便是无奈地苦笑了下,纵然这些物什好坏参差不齐,并非样样是精品,但是,累积算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比如一把0-5物攻的长弓、一件加0-2物防0-1魔防的上衣,这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分别是弓箭手和“近战职业”渴求的“极品”!这要是分别落在弓箭手和近战玩家的手中,他们还不乐开了花儿!只是,它们在“队长”看来,却是啥也不是……
“唉!”血腥刀刃慨叹了下,若不是碍着身份,他真想厚着面皮黑了这件衣装啊……正叹着,血腥刀刃的主界面的左侧,一条形扁状的窗口,却是霍然闪烁,血腥刀刃打开一看,是血腥单刃发来的私聊。
血腥单刃尖声道:“一筒普普通通的箭?夏不觉可是从我这儿挑走了一本名叫真火球术的技能!”
“真火球术?”血腥刀刃颤声道,往昔,他们就吃过火系法术的亏!在某场“火拼”中,他们本与“对头”势均力敌,未料,对方财大气粗,骤然拉来了一个“重装”的“术士团”,这些术士,各个身怀数个火系技能,凶猛无比——不难明白,“火”是极具杀伤力的一种术法——敌方全团几十号人来上一个技能齐发,他们这边的非盾系战士三下五除二,就是被埋葬在了“火焰雨”之下,跟着,没了战士的保护,弓箭手术士亦是溃不成军……战局,电光石火间就被改写,他们死伤惨重,终归落了个惨淡下场,只得偏安一隅……后来,血腥刀刃花了大代价去了解过这支“神秘的火法团”,就血腥刀刃探听到情报来看,就算是他们,也没有一名术士拥有“真火球术”这个技能!
尔后,又有人加入了他们的“商讨”。
“刀刃老大,不觉老大从我这拿了本‘黄金羊的极限连跳’!”一早从夏涅手头获取了项链的弓箭“血腥小弓”亦是掺和道。
“什么效果。”
“唔,大致上是……在5s内可以进行最多三次的跳跃力+40的跳跃。”
闻言,血腥刀刃和血腥单刃相视了下,夏不觉,这是要上天啊……
少时,夏涅心中有了计较,便是迈步到最前方,面向众人,笑了笑,然后,等得连绵低语消散,才是扬声道,:“好,老规矩,咱们还是以拍卖的形式来叫价!首先,是一本被动类型的技能书“狂牛力量”,这书全职业通用,效果是让得使用者永久地增加三点力量!这书本来我是打算留着个人用的,但是,大家的努力打动了我,所以……我就变了卦儿,把它拿出来和大家分享!要知道,升一级,系统才给五点自由属性点,这个技能呢,一下子就提供了三点的力量!不是一点,不是两点,是三点!三点啊!这都快要赶上升级带来的加成了!多牛叉啊!历来,无论是杀怪还是打宝,等级都是一种珍贵的战略优势!你们想想,要是有了这本技能书,你们就等于额外带着一级的优势!到时,不论去哪,还不是遇人杀人,遇怪砍怪!无情到嗨啊!这技能,好哇!”
瞧得夏涅露齿一笑的模样,所有人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心头更是不知缘何地一慌,引得红心突突快速跳了几下,不过,他们也没去细想,便是以血肉之身,投身“提价”的洪流中……
就在中途加价声有些稀疏时,夏涅又是笑盈盈道,再度露出了一排在漆黑中非常夺目的亮白牙齿:“别为钱担心!你们今天的勇敢、勤奋,你们老大俱数记在了心间——他们正找不到时机来嘉奖你们呢!是故……你们不够的钱,你们老大会全数帮你们填上的!不信,你们问问他们!他们准保甘心到不行!来!为刀刃单刃的慷慨,鼓掌!”
“呱唧呱唧啪啦啪啦啪啪啪啪啪……”一时间,掌声雷动。
边上,血腥刀刃和血腥单刃刹时面如死灰,好像这声音是一巴掌一巴掌抽在他们面颊上抽出来的……他们死死抿着唇儿,把“不”字牢牢卡在齿缝里,还得勉力保持僵硬的笑容,然后,一面在心底儿默默流泪,一面痛苦万分地听着“拍卖会”在一派欢声笑语中,被推向第一波高峰、瞧着他们的人马被压榨得骨头渣也不剩……
“好,第一件,成交!去找你们的单刃老大拿吧!下面,我们再看看第二件拍品,这是一把犀利到爆的武器!先前没拍到武器的朋友要留心了!”夏涅笑得和鲜花一样灿烂。
接下去,场面越加热烈,似乎无人再去在乎什么正在赶来“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