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才会这样说了,为的便是叫娘亲暂时先放下心来,这事即便再为着急,也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了才是,这会儿还是要显得平静些的好,尤其在太后面前。
“辰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虽是听进去了女儿的话,可到底这事扰得和婉郡主心里很是不平静,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良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娘,辰儿若是说说一点儿也不担心,想必娘也不会信,可其实说真的,辰儿倒是没那般害怕,本来早就想过这些,是以今儿个听到也不觉得奇怪,这事如今也未必就会定下来,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可也要看硕亲王是什么心思,太后这样疼他,说不得硕亲王根本就瞧不上女儿,到时自是不必再想这事了。再者说,娘,咱们不得不承认,不过是因着存了不攀附高枝的心思,否则这样一门亲事,对京城里许多人家的小姐来说,都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亲事,娘说是不是?”
这话自是不假,除了门第差得太远,或者还有少数与良辰一家想法相同,只求叫女儿嫁得顺心不求攀附权贵的,会根本不去肖想这样亲事的人家来说,余下举凡有点儿能耐,亦或自家女儿有些贤名的,怕都或多或少动过这样的心思。
与皇家沾亲带故,尤其还是这样的亲王身份,不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差不多了。
而这会儿良辰这样说,倒算得是实话,她心里头想着。若是这会儿她表现得完全无动于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怕娘亲也不会相信,与其如此,倒不如拿捏着分寸,这样反而更加可信一些了。
不过自个儿说自个儿未必会被人瞧得上,良辰其实还是不大容易说得出口的,虽她向来不会自视甚高。可这样妄自菲薄的事,她可真是少做。
且还庆幸这会儿两个哥哥不在身边,若是正好在的话,三哥未必会说话,但定然会是一脸的不赞同,至于五哥,定然毫不犹豫反驳。谁叫他们向来认定自家妹妹只能自个儿打趣的,旁人却是半点儿都不能轻视,即便是良辰自个儿也不行。
和婉郡主也是被女儿这样一番话给逗笑了,抬手轻轻为女儿抿了抿鬓角:“说的什么话,若是硕亲王见过我们辰儿,定不会有什么瞧不上一说的。”
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自个儿瞧着最好,是以和婉郡主虽是在心里也忍不住想。若是硕亲王真的瞧不上女儿就好了,到时也不必麻烦,这一桩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可同时又觉得,自家女儿这样好,怎么会有人瞧不上,硕亲王就算是再为眼光高,她的女儿也完全是符合的。
良辰见得娘亲笑了,知道自个儿这样说叫娘亲虽还是忧虑此事,到底不那般严重了,便是暂时算得稍稍放了心。心里知道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因而便是又笑着道:“娘,你可莫要为女儿觉得不平,娘想想,若真的如女儿所说,岂不是就没事了,这样说来,若是硕亲王瞧不上女儿。还真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左右太后厚底娘亲,若是硕亲王那里不乐意,太后定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只会私下里说了,这样一来,太后说不得还会因着此事许了恩典,到时女儿的亲事便果真能够自个儿做主了。
良辰越说越觉得自个儿想得对,若是果真如此,可算不得是她不肯接受太后的美意,没办法,是硕亲王瞧不上她,太后那般疼着自个儿儿子不假,又因着娘亲中意自个儿也没错,可总不会就因着这个非要乱点鸳鸯谱,总要为儿子选个合心意的王妃不是?
越想越觉得这算得是一条路,若是没法子的时候,她倒是可以自硕亲王那里下手,只要能叫硕亲王不喜欢她,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大半了,虽说现在她不过只是在御花园与硕亲王“偶遇”过一次。
和婉郡主自然不知道女儿小心思已经打到了这里,听得女儿如此说,一边觉得有理一边又没法克制自个儿心里头的那点儿不甘,便是极为矛盾道:“哎,话虽如此说,若果真如此自然也算是不错,不愿意的是硕亲王,咱们自然是只能顺着。可方才你也说了,硕亲王这门亲事着实是一门好亲,只是娘怕你若是真的进了亲王府会觉得不自在,这才不想要应下,否则,这样的亲事当真是难寻的。”
“娘……”良辰无奈开口,心说定要快些劝了娘亲,可千万莫要这般摇摆不定,本就是不该期待的事,若是能平静解决才是最好的,至于那硕亲王王妃的位置,她半点儿都不曾觊觎。
“辰儿……”和婉郡主到底是身为娘亲,看着女儿一副要说话的样子,大约便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因而便是又开口道:“辰儿,娘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娘也想过,硕亲王是太后娘娘的嫡出皇子,太后待娘亲这样好,若是你嫁过去,有太后给你撑腰,想必你也不会受委屈,娘只怕日后咱们家里自个儿寻了一门亲事,若是不如这个,娘岂不是一念之差耽误了你?”
良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娘亲这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彻底叫她无奈了,她算是真的明白何谓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心了。
这话是太后出其不意跟娘亲提及的,这般情形之下,娘亲自是迫不及待要跟自个儿说了,可以说慌乱得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娘亲,可良辰知道,爹爹如今还没得到消息,若是爹爹知道了,即便是身为大将军,想必也不会镇定到哪里去的。
毕竟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如今事关他们的女儿,或者对他们来说,比他们自个儿还要更为在意些。
不过良辰也知道,娘之所以如此反复思量,还不就是因着将她放在第一位了,否则何至于此,想到此,良辰便是脸上越发柔和了。
“娘,瞧你,越想越多了。”良辰笑着挽上娘亲的手臂,放轻声音道:“娘,你莫要担心了,女儿其实觉得娘说得很是有道理,这样说来,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对咱们不错不是?”
被良辰这样一打趣,和婉郡主也有些迷惑了,倒是如此,若是硕亲王那里开了口,他们便是不必再担忧,即便是硕亲王不表态,回去家里商量之后,若是觉得不合适,他们也会想法子争取,再退一万步来讲,若是当真女儿许给硕亲王,还真是说不得就是一门好亲呢。
平日里打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生意不大爱理,和婉郡主其实一向算得是处事沉稳,是以如这会儿一般被女儿几句话绕来绕去,觉得好像怎么说都有道理的时候,倒当真是不多的。
良辰自是也瞧见了娘亲的样子,便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忙凑近娘亲耳边,又是一阵嘀嘀咕咕,插科打诨好半晌,终于哄得娘亲心情不再那般郁郁了。
良辰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她自个儿如今觉得,自她成为萧良辰,如今在她身上再发生什么,真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更何况她私下里还忍不住想过,如今这样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还可以努力,若是一开始就已经成亲,且夫君是个叫她极为不满意的,那才会叫她心里憋屈。
母女俩又坐着悄悄说了几句,虽是因着此事太后特意开恩允了她们出来,但终究是有分寸的人,是以瞧着出来不算时辰短了,便是起身收拾了准备回去。
母女两人回去晚宴那里,一路良辰都忍不住小心留意着娘亲的神色,生怕她会不舒服。
其实这会儿良辰却是觉得她比娘亲更为显得平静,心里感叹到底是为人母,娘亲平日里哪会显示出如此心神不宁模样,若不是为了自个儿,她大约会一直端庄娴静,不会如此无措。
进门良辰一打眼,便是瞧见在上头坐着的太后,心里一阵复杂,正如娘亲所说,她也不知道太后是早有此意,还是今儿个突然心血来潮。
更为叫她不解的是,虽太后对娘亲极为了解,但自个儿向来不进宫,若是太后有心想要将自个儿指给她的小儿子,那想必该是对宫外的自个儿有一番了解的吧?
这样说太后不会不知道她当初与沈家的那些事,虽后来算是沈家失了脸面,但总也逃不过她也有些麻烦的,再说后来她时常外出抛头露面,年少时身子不好性子冷淡的名声又一直在外,论起容貌她也没到艳绝京城的地步,所以想来想去,她是着实想不通太后怎么会想要将自个儿指给听说她最为宠爱的小儿子。
莫不是看上了她的家世?这也不会,她的爹娘虽算得身份贵重,但也不是京城里绝无仅有的。
好吧,良辰真不是妄自菲薄,可数了一圈,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她还真不曾发现自个儿有哪些了不得的地方,能够入了太后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