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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强攻(1 / 1)

第八十五章强攻

大火映照着初生的太阳,烧了整整一个时辰,南阳太守府内大小建筑,全部被烧的面部全非,就连土夯的院墙,也被大火烧烤得炙热。院门早就被大火给烧塌了,然而,从院子里窜出的火苗,却让外面的黄巾军望而止步,不敢靠近。

最初,院子当中还时不时的传出汉军士兵的惨叫声,但是没过多久,里面除了大火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外,竟是再无半天声息。

烧尽了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后,大火慢慢的熄了下去,一股股的浓烟从院中升起,窜上了半空。孙夏一招手,率先迈步往院内走去,身后十几名士兵相视一眼,磨磨蹭蹭的跟着孙夏,也走了进去。

院中满地都是还未完全熄灭的灰烬,一阵阵热浪混着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一路走过去,处处可以看到汉军士兵被烧的焦黑、蜷曲的尸体,甚至还有一股怪异的肉香飘进了众人的鼻孔当中。然而,闻着这股“烤肉”的味道,一干黄巾军士卒却没有半点胃口,相反,很多还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孙夏的脸色有微微有些苍白,火灾他倒是见识过,有一年邻家失火,他在帮忙救火之余,还乘机把邻家烧死的一只狗,给顺带提回去打了牙祭。然而,今天闻到院子里的这股气味,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反胃。

孙夏进到院子中来,并不是为了欣赏自己的战果,而是为了确认秦颉的生死。尽管在这样的大火中,秦颉能够逃生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是,也难保秦颉不会找到一些可以躲避的地方,比如,水井。

虽然不少豪强会在自家的坞堡当中挖密道,修暗室,做为危急时刻的最后退路。但是,南阳太守作为公廨,却大抵没有人会如此去做。因此,能够当作避难所的地方,也就只有水井了。

太守府内共有两口水井,孙夏带人来到其中一个的边上,左右一看,只见井口上搭设的木轱辘,连同绳索,早就被大火给烧毁了。探头一望,下面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孙夏向身边的士兵努嘴示意,士兵们立刻从井台上扒拉下了几块石头。孙夏朝着井底大声喊道:“下面的人听好了!老老实实的开口应一声,否则,我可就要往下扔石头了!”

井中回荡着孙夏的话语,却没有其他人吭声。孙夏一挥手,黄巾军的士卒当即就往井里丢下去了一块石头。

井里登时有人哎呦一声惨叫,孙夏听到后,冷笑一声,喝道:“你们若是不想上来,那我就成全你,来呀,把这口井给我填了!”

井下的人一听,这才慌了,连声道:“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孙夏命人寻来绳索,吊了下去,很快,井里就爬出了三个浑身湿透了的汉军士兵。孙夏两眼一瞪,喝问道:“怎么,就你们三个?没有别人了?”

被俘的汉军士兵忙道:“确实只有我等三人,将军若是不信,尽管填井便是。”

而另外一口井那边,也很快有了结果,虽然从井中拽上来了四个人,但是却并没有太守秦颉的踪影。

“太守秦颉何在?你们可知道他的下落?”在派人缒入井底查探过,确定秦颉没躲在井底后,孙夏就只好向这些汉军俘虏询问了。

“这,小人的确不知啊。”一名汉军俘虏道:“当时火势太猛,小人几个慌忙缒入井中躲避,的确不知秦太守的下落。”

“是啊,当时秦太守犹在前院指挥士兵灭火,至于后来去哪了,小人等确实不知。”其余的几名汉军俘虏也赶忙出言附和。

孙夏见这几名汉军俘虏,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挥手命人将他们全都押了下去,自己转而来到了太守府的正堂。

整间正堂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屋顶塌落,若是秦颉最后是躲进了这间大堂的话,想来尸体也早就被倒塌下来的木椽给压住、焚毁了罢?

可是,不见秦颉的尸体,孙夏到底心中不安。于是,他又多调了几队士兵过来,冒着余烬,开始清理废墟。

当几根大梁被搬开之后,灰烬当中显现出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的周围,散落着一片片的铁片,显然是铁扎甲的绳索被烧毁之后,甲片纷纷掉落在地上所致。尸体的头部,一顶精致的铁胄,此时已经被炙烧得与死者的头颅粘结在了一起,牢不可分。从这一身衣甲来判断,死者十有*便是秦颉。

最后,黄巾军的士卒从死者的腰间,找到了那枚已经被烧的字迹有些模糊的铜印。孙夏拿过铜印来一看,上面所刻的篆书他可认不出来,不过,官府的布告上,也常会有太守的印信在上面,大致的图形样式,孙夏却是依稀记得。如今,两相印证,图案倒也算是大致吻合。有此,孙夏基本可以判定,这具尸体,便是秦颉本人。

秦颉的脖颈上有一道刀痕,显然是他看到自己已经无望脱困,所以便在大堂里自刎了。孙夏虽不知就是秦颉一力主张坑杀他们这批降卒,但是,作为汉军的重要将领之一,秦颉之死,毫无疑问让孙夏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自从张曼成兵败湖阳以来,南阳的黄巾军就一直处于颓势,被人数远不如自己的汉军压着打,如今,孙夏终于夺回了宛城,而且还斩杀了南阳太守秦颉,这对他自己的个人威望,以及对整个黄巾军的士气,都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孙夏挥刀斩下了秦颉的头颅,提在手中,大步走出了太守府,对着府外的士兵高高的举了起来,大声喊道:“弟兄们!南阳太守秦颉,已经授首了!”

府外的黄巾军士兵一听,也纷纷大声叫起好来。各部黄巾军的头领见状,相视一眼,纷纷上前,拜在了孙夏的面前,齐声道:“请孙头领接替张上使之位,就任神上使之职,统领全军,与官军相抗衡!”

孙夏摇了摇头,道:“我不过区区一个校尉,焉敢自称神上使?”

“孙头领,蛇无头不行,你的一身本事,全军的兄弟,无人不服。若是你就任这个神上使,还有谁敢就任?若是你不出来当这个总头领,又让全军的兄弟去倚靠何人?”头领门连声劝道。

孙夏呵呵一笑,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浪必摧之(大雾,自己一旦担任了这个神上使,那可就成了汉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无退步的可能。

只不过,都走到了这一步,还得着思退路么?尽管重新占据了宛城,但是孙夏却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能把这宛城一直守下去。城陷身死,恐怕是早晚的事情罢?

大丈夫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也绝不窝窝囊囊的生,想当初,自己不过是郡中的一名飞贼,别说是南阳太守,就算是县中的一名小吏,也足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如今他统帅着上万部众,号令一出,谁敢不从?就算是南阳太守,也不照样让自己给活活烧死了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了。

当然,神上使这个称号,孙夏还是不愿意接受的。原因很简单,神上使的称号虽然尊贵,但是对部众的控制力,却不如渠帅那么稳固。毕竟在太平道的编制当中,渠帅乃是一方的总头领,拥有极大的自主权,而神上使却只是教主的特使,虽然位在渠帅之上,且有处置渠帅的权力,但他毕竟不是渠帅的直属上司。因此,神上使的地位虽尊,却有被渠帅架空之嫌,特别是如今教主张角已死,神上使也失去了应有的权威,对于渠帅的控制力,也已经远不如当初了。

“既然诸位兄弟如此抬爱孙某,那我也就不矫情推辞了。不过,神上使的名号,实在太过尊贵,我孙夏一个小小的校尉,承受不起,不如,我还是暂时自称渠帅,你们觉得如何?”孙夏满面笑容,嘴角却噙着冷笑,玩味的望着众人。

在场的一干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军侯、屯长一流的低级头目,但是长期耳濡目睹张曼成与几名渠帅之间的纷争,对于这里面的奥妙,那可是一清二楚。本来,他们想捧孙夏做神上使,然后自己肯定会升格为渠帅,到时候,依旧能统领自己的部众,逍遥快活,对孙夏来个听调不听宣,保持独立。

谁知,孙夏居然不上当,只愿当个渠帅。问题是,渠帅的地位虽比神上使低一些,但是手中权力,比起神上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一行人若是成了渠帅部下的校尉、司马,那可就任由孙夏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

众人苦苦相劝,奈何孙夏死活不愿。最后,一干头目无可奈何,只能答应孙夏的要求。

宛城的各个城门上,重新挑起了渠帅的大旗,而秦颉的脑袋,也被悬挂在了宛城的南门上,与前一日悬挂在汉军俘虏营辕门外的黄巾军诸首领的脑袋,遥相呼应,似乎是在挑衅一般。

此刻汉军的中军大帐里,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朱儁在恼怒之余,又颇觉得有些身心俱疲。昨夜,先是城南传来了黄巾俘虏哗变、逃跑的消息,还没等他处置完毕,宛城方向的火光,便映红了半边天。朱儁赶忙派人过去打探消息,但是四门都无法进入,也一时弄不明白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而在天亮之后,朱儁才从侦骑那里接到了确凿的情报——宛城又被黄巾军给占领了。

同时,俘虏大营那边也派人来报告,说三个大营当中,有两个大营的黄巾俘虏,已经或被诛杀,或被捕获,只有少数人侥幸逃脱。而另外一个大营,里面的一万多名黄巾俘虏,却悄然失踪,不知去向了。

不知去向?朱儁不由得勃然大怒,一万多名黄巾军,怪不得能袭下宛城来!不知道那个大营的守军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一万多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逃走了?

然而朱儁却没有心情向那支守军问罪。眼下,光是自己身上所背负的罪责,都够朱儁头疼的了,哪还有时间去跟那几个军侯、屯长问罪?

其实,先前汉军大获全胜的奏报,朱儁还没来得及呈递上去,因此,朝廷此时并不知道朱儁已经拿下了宛城。所以,只要全军上下,众口一词,说昨天的大胜,只是歼灭了出逃的一部分黄巾军,却并未攻下宛城的话,到可以把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

问题是,能遮掩过去吗?想到这里,朱儁不由得望了张超一眼,只见这位侍御史参右中郎将军事,正面沉若水的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以张超的脾性,他肯定要向朝廷上疏,弹劾自己的过失罢?

再看蹇硕,这位监军如今颇有些坐立不宁的架势,显然,他也在担心这件事情一旦被捅到了朝堂上,会引发怎样的剧震。不过,既是如此,那么蹇硕自然会积极帮助自己遮掩此事。

至于徐璆,此公虽然刚直,但却是个知道轻重缓急,懂得权变的,所以,也可以说服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而帐下的诸将当中,孙坚乃是自己征聘来的部属,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可是……徐晃与关羽,可就不好说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弘农王的安排,因此,就算他们不把事情捅出去,但是,至少也会将实情禀报给弘农王……

此外,现场还少了一人,那就是南阳太守秦颉。昨天军议完毕之后,秦颉便带人去了宛城,清点城中的流民数量。如今,宛城失陷,也不知道秦颉的安危如何?

勉强收拢起了一团乱麻般的心思,朱儁开口问道:“诸位,眼下的这个局面,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哼!还能怎么应对?把营中那些剩余的贼人一股脑砍了,然后发兵攻打宛城!我就不信,小小一个宛城,还拿不下来了不成?”蹇硕怒道。

“蹇监军,你还真是死不知悔改!若非你们执意要杀贼军的一干首领立威,那些降卒又岂会因此而惶惶不安,最终发动暴乱?如今,若是你们斩杀了剩余的降卒,那不是逼迫城中的贼军拼死顽抗吗?一人奋死,犹不可挡,况数万人乎?这可是朱郎将你当日亲口说的,怎么,莫非朱郎将已经忘却了吗?”张超争锋相对的驳斥道。

“嗤,若是昨天早早的下手,将那些贼人围杀在营中,又岂会有今日之祸?如今贼军不过才万余人罢了,就算他们再怎么奋死,也不是我军的对手。”蹇硕道:“当初贼军的人数数倍于我,我军尚且不怕,如今我军两倍于贼军,反倒怯战了不成?你们这些儒生,心慈手软,懦弱无用,哪里掌得了兵事!”

“上阵搏杀的不是你蹇硕!你自然用不着怯战!明明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你却偏偏不用,恣意行事,不把将士的性命当回事,拿将士的尸骨来换你的名爵!”张超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好了!两位别吵了!”朱儁制止了张超与蹇硕的斗嘴,心中暗叹一口气,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对张超说道:“孟高,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若是此事传到朝堂之上,难免又要惹出风波来。到时候,我罢官去职事小,若是影响了将士们的前程,耽搁了宛城的战事,那我可就万死莫赎了!因此,还望孟高为我遮掩一二,在向朝廷的奏报当中,就说我军昨日只是击破了外逃的贼军,宛城尚未夺回,如何?”

“此计大妙!”蹇硕闻言,击掌赞叹道:“朱郎将请放心,我给天子的密疏当中,自会照着你的想法去说。”

蹇硕不表态还罢,他这一赞成,却让张超直接翻脸了:“二位这是想公然欺君不成?某身为人臣,又忝居侍御史之职,不敢以虚言蒙蔽主上!请恕我不能从命了!”

朱儁见状,一时也被张超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张超是以侍御史的职务,参右中郎将军事的,自然有向天子单独奏对的权力。这一点不像徐晃、关羽、孙坚等人,他们都只是朱儁的部将,没有权力越级上奏。就算是徐晃、关羽,也只能私下向刘照禀报而已。

“孟卓!大局为重!若是真闹出什么争端来,对宛城的战局不利!到时候,若是让这一股贼人得到喘息,成了气候,那朝廷可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来平定他们了!”徐璆也在一旁苦口婆心的相劝道。

然而,此时的张超,也正在气头上,竟是一点都不肯妥协。

就在此时,一名卫兵匆匆进帐,向朱儁禀告道:“启禀将军,探马来报,说宛城的各个城门,都升起了渠帅字号的旗帜,而在南门的城头上……悬挂着秦太守的首级。”

帐中的诸人闻言,登时呆住了。虽然他们知道秦颉失陷在宛城中,必然是凶多吉少,但是如今乍闻噩耗,还是被这条讯息给震住了。

“初起!(秦颉字初起)”徐璆忍不住叫了一声,泪流满面。

朱儁则拍案而起,喝道:“诸将听令!点起全军各部,给我强攻宛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将宛城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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