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运动馆是一个大型的综合运动馆。游泳池的旁边就是篮球馆。我们湿漉漉的就到了篮球馆。篮球馆生机勃勃的吼叫声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可我不该来这里,我忘了c大哪里都是肖冉的主场。
篮球场上大展英姿的可不就是他,众多火热崇拜的眼光都紧紧的咬着正在场上腾挪跳跃的他,雪白的衬衣在快速的跑动中猎猎生风,一个干净利落的过人上篮立马引来一大群清脆的欢呼雀跃。
这里曾经是小金鱼为之骄傲自豪的地方。因为,每到中场休息时,肖冉总是心无旁骛的穿过众多美女、篮球宝贝热切眼神织就的炙热的网,迈着大步径直走向小金鱼,将汗淋淋的球衣脱下扔到小金鱼的头上,顺手拿起小金鱼老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擦擦,喝掉金小鱼精心准备的饮料,然后穿上另一件干爽的球衣上场。留下勿自偷笑的小金鱼继续在那里骄傲、自豪、飘飘然,连头上的球衣都没顾得上扯下来,就那么罩着,贪婪的猛吸着肖冉的味道,陶醉在肖冉的独宠里。
现在,坐在小金鱼原来位子上的是优雅的唐灿,幽兰一般安静的唐灿是那么的高洁,三米开外都没人敢出大气,气场之强大衬得当年的小金鱼是多么的幼稚。就是现在,突然看到肖冉和唐灿我还仍然慌乱,犹如小学生,怎能与唐灿相比,真真是被唐灿甩出去好几条街。
我心里哀叹一声,低下了头,水珠从头发上流到了眼睛里,眼睛好涩。默默的跟在亮妮的后面坐在最底下的看台,再也没有抬头,只是一个劲的揉着头发,祈望不再有水珠往眼睛里流,眼睛不再涩涩有泪意。
冷不丁一个篮球滚到了脚边,正盯着篮球发愣,一双大大的休闲鞋停在了面前,抬头一看,是那双魂牵梦绕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散发着寒气。没来由的,我坐得笔直,轻轻的扭头看向别处。
就这样,仿佛要僵持到地老天荒。
最后是赵乾跑上前,捡起地上的球就跑了,停滞半晌的肖冉也跟着跑向了球场。
球场上又是一阵撕杀,肖冉跑得更加的猛,跳得更加的高,脸通红的,一会儿衬衣就贴在了身上,好像跟任何一个队员都有仇,横冲直撞的上篮,整个球场几乎让旋风一样的肖冉控制了,疯狂的控制了。
疯狂的尖叫喝彩充斥着球场,只有我纹丝不动的看着别处。
这样的因肖冉突然的倒地而戛然而止,倒地瞬间“轰塌”的声音让我的心猛的揪在一起,条件反射的站立,眼泪迅速的涌上了眼眶,却看到唐灿慌张的扑到了肖冉的身上,一丝冷笑悄无声息的爬上脸庞,我缓缓的坐好,端正的坐好。
众星拱月一般的,肖冉扶着唐灿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端坐一边的我,嘴角微微往上一扯,转身一瘸一瘸的走出了篮球场。
亮妮看了看远去的肖冉和唐灿,转头又看了看平静的我,幽幽的说道:“真—带—劲!”
我也利落的站直身子,对亮妮和打球的一干老相识说了一声:“走了。”丢下一群莫名其妙的老熟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回到会馆,吴梅妍和余楚雄已经等在那里有一会了,说是打我电话我没有接。当然没接,我电话现在还在游泳池的更衣室呢,我居然没有拿我的包就跑回来了。感觉从见到肖冉后自己就疯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下午,我们都在分公司里忙碌,忘我的忙碌。晚饭时间,我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在体育馆下班关门之前,我得赶去游泳馆更衣室,取回我的包。
我气喘吁吁的赶到游泳池时,已经关门了,我猛敲门卫的门,本以为没人,门却吱哑一声开了,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满脸秋菊绽放的看着我,慈祥的说道:“小金鱼,回来拿落在更衣室的包和泳衣了吧,呵呵,我已经给你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肖冉肖主任那里去了啊。”
“怎么送到那里去了?”
“你的不就是肖主任的吗,c大谁不知道啊?要不是你的那件红色泳衣我认识,我差点就给你送到失物招领处去了呢。呵呵,不用谢我,看着你们长成大姑娘,能为你们做点事,心里高兴,呵呵。”
我哭笑不得,真是山中无日月啊,我都离开c大一年多差不多两年了,唐灿现在是人尽皆知的肖冉的女友。这位阿姨还坚持认为金小鱼的就是肖冉的。
我只有无言转身,我该怎么办,包里有手机,有房卡,有钱包。在校园里晃荡了一圈,天边晚霞烧得一片焦黄,急匆匆的小鸟跌跌撞撞的飞回巢,晚风轻拂下,花儿碰头撞脑的,一派焦灼。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教师楼门前,一个带铁门的院子,进入大铁门,一单元进去左拐,第一个门。午夜梦回千百遍的地方。缓缓抬步走上去,门口寂寂无声,灰尘覆盖着仍然簇新的脚垫。静静的站在那里,火红的年年有鱼的窗花已经不见踪影,防盗门干净的闪烁着微光,冷冷的睨着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待要转身,隔壁的门开了,提着一袋垃圾的是文学院秘书李老师,他抬起高度近视的眼仔细的照了我好几下,就扔下垃圾袋,抓住我的双手大叫:“小鱼,你回来了,你一走这层楼就剩我了,再没人和我一起吃火锅了,再没人带我去k歌了。你回来了再不走了吧?”
“不,不是的,我、我到这里来办点事,办完就走。”
“哦,这样啊,你办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上什么忙我一定赴汤蹈火。”说完李老师一脸的视死如归。
“谢谢,不用了,我找肖冉有点事。”
“找肖冉,那你就来错地方了,你走了后他就再也没回过这里,据说是搬去他的新房了,和唐灿老师家在同一个住宅区。”说完李老师同情的盯着我欲言又止。
现当代文学专业的李老师不知道联想到了怎样的旧人哭的惨状,同情的眼神海水般的倾注在了我的身上。
我连忙说:“我知道了,我找他是一点小事,他不在也没事。谢谢啊!我走了,再见,李老师!”我逃也似的跑下楼,跑出了教师楼。看样子只有回会馆找服务员把房门开开,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刚到会馆门口,我就楞住了,他正在大厅里低头看报纸,那挺直颀长的身影,即便是坐着也依然英气勃发,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老远就能感受到绵绵的暖意。他离我那么近,近在咫尺,那熟悉的,小太阳一般去忧解乏的他就在那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这一天好漫长,好累!腹部一阵阵的绞痛,死死揪住我,提醒着: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没吃,我饿,我难受!
我忍着难受,缓缓的走进门,余楚雄迎了过来,说道:“小鱼,你怎么才回来,肖主任等你半天了。”边说边看向肖冉,谄媚的笑着。
他抬起头,默默的看着我,脸上,头上贴着创口贴,无声的等着我走近。我走过去,他将包递了过来,伸手接包的那一瞬间,我冰凉的手似乎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温暖。温热、安心,一如从前。丝丝的不舍让我久久的没有收回直直伸出去的手。直到余楚雄诧异的眼神差点震飞周围的一切时,我才回过神,迅速的收回手,紧紧的抱着我的包。他本来平静的眼睛仿佛有一丝疼惜闪过,但迅速的一片漠然又覆盖了上来,冷冷的说道:“游泳衣没有及时清洗,捂得有点味儿了,扔了。”
是么?是因为有点味?还是他以为那件游泳衣就是当年他送我的那件?他那么想将过去撇得干干净净?迷失片刻的心刹那间变得如冰凌一般的清明,冷道:“扔得好,我本也没打算要的,那也就是件刚买的一次性游泳衣,因为以前的和这件差不多的老早扔了。”说完我直直的迎上他越来越凌厉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的线条越来越僵硬,瞳孔慢慢缩小,我淋漓的痛快着。
他忽的转身离去,一瘸一瘸的,到门口,居然唐灿闪了出来,亲昵的搀着他往外走,消失在夜色中。
我看着街上的灯火,一闪一闪,随着腹部的绞痛,那点点的灯光蜂拥的扑向了我,一团团,一堆堆,招架不住,我倒了下去。
醒来时,嘴里干涩无味,我得喝点水。一起身才发现还吊着点滴,手边趴着一个人,是他。
紧紧皱起的浓眉,长而浓密的睫毛扇子一样的覆盖着,紧紧地闭着眼,那么焦灼。额头上的创口贴因为趴着给蹭脱落了一角,伤口长长的绽开着。忍不住去抚平那翘起的一角,那宽宽的额头还是像以前那样硬,那样的平,那样让人安心。指尖触到那浓浓的眉毛,还是那样水滑浓密。高挺的鼻子线条是那样秀直。紧闭的双唇,线条分明,淡淡的红,柔软温热。那曾经的感觉闪电一般呼啸而来,心倏的砰砰跳了起来,呼吸一紧,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抬起头,炙热的看着我,两只手紧紧的包裹着我的手。
愣怔片刻,我无声的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融化在久违的温存中。
意识到那大大的手好像慢慢要松开,便急切的扑上去攥住那渴望已久的暖,飞蛾扑火般的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小金鱼的热、小金鱼的光。哪管这一刻后的山崩地裂!
他僵硬的楞在那里,痛苦的迷惑着,慢慢慢慢的将手环起来,轻轻的拥着,柔柔的抚着小金鱼的后背。
久违的小金鱼的肖冉回来了!
肖冉的小金鱼也回来了!
忍不住眼睛发酸,千种相思万种痛瞬间齐齐涌上心头。我哼哼唧唧的呜咽起来,越哭声越大,仿佛一年多攒下的眼泪要一下子全流出来,要淹死肖冉才甘心,最后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心肝五脏仿佛都要哽咽出来。
肖冉忙乱的给她擦眼泪鼻涕,看着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嘟噜着的嘴红艳艳的,泪水冲刷后的明眸流光溢彩,正委屈的睨着他,一如当年。他忙着擦眼泪的手不觉一滞,呼吸一深,猛然扣住我的肩膀压了上去,急切的揉碾着、吸吮着,撬开我的嘴,更深的探索着,急切得,好似要将人吞下去,长长的手臂越抱越紧仿佛要将人轧进身体里合二为一。我颤抖着,软软的融化在肖冉的怀里,陶醉的和他纠缠着,回应着。好似终于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身体的一部分。习惯性的,肖冉吻向了我的耳垂,奇妙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哼唧了起来,酥麻电流般的传遍全身,模糊的呢喃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的,肖冉拉开了我,犀利的看着已经迷蒙的我说道:“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你爱我怎么也不听我解释,也不给我一个解释就消失?”说完一松手,冷冷的将我扔到了床上。
“我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伴?”说完他突的站了起来,冷硬的后背岿然对着依然迷蒙的我。
眼泪无声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是么?我没有给你一个解释?你问过我原因了吗?你连原因都没问就直接带着唐灿消失三天三夜,你给我这个解释还不够还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追寻你的解释?你当我小金鱼是什么人?你众多的追求者之一,你众多的花痴之一?别做梦了。
我如鬼上身一般冷静的躺正,整理被单,阖上眼睛,干涩的眼睛艰难的紧闭着。一脚将小金鱼从脑子里心里踢飞,做回金小鱼!
他转身看着树干般挺直的我,居高临下的盯着,怒气腾腾,双眸血红,我的沉默无疑让他火上浇油,他咬牙切齿的沉声道:“你走了就走了,回来干什么,你回来干什么”
我紧闭着双眼。
他困兽一般的抓起我的衣领,使劲的摇晃:“回答我,回答我!”好似要将他的小金鱼摇出来一般。
我拼死闭着眼睛,沉默得如灵魂出壳。
扑克牌一样的我让咆哮的肖冉安静了下来,冷笑道:“不想看到我是吧,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别再出现了。”说完迅疾转身,摔门而去。
那“哐当”的摔门声久久的回荡在房间里,感觉房间都在震颤。泪泉涌而出,心痛得抽搐,蜗牛一样的蜷缩在床上,任泪水肆虐,渐渐沉入黑暗。